萧凌听了顾延昭的话,将手中的信递给顾延昭,然后开口:“将这封信上的内容念出来,让大家都听着。”
顾延昭点头,从萧凌手中接过信,从信封里拿出来,然后将信展开,准备将信上的内容念出来,可在看到信上内容的瞬间,却忽然瞪大了眼睛,满眼难以置信。
“皇上,这……”
顾延昭惊疑不定的脸色让萧凌心中生出了疑惑,他冷冷开口:“信上到底写什么,给朕念出来。”
闻言,顾延昭忐忑不安地低下头,看着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萧郎吾爱……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匆匆一梦……此生不念其他,愿与君弹一曲琵琶,着一身曼妙轻纱,琴瑟和鸣,起舞天涯……”
随着顾延昭的声音起起落落,众人静静地听着,这分明就是一封痴情女子写给丈夫的信,信中一字一句,都是女子的深深情意,都是女子对夫君的无边期许,缠绵悱恻,哀婉动人。
萧凌在听到最初两句话时,便忽然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看着顾延昭,眼中的震惊铺天盖地,怎么也掩饰不住。饶是他一向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在这封信面前,却失去了一个帝王应有的仪态。
原本以为的罪证竟然变成了一封倾诉衷肠的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凌和顾延昭失态,可清尘却在听到那封信内容的时候,忽然间放下心来,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似乎已经不再担心。
萧逸看着瞬间轻松下来的清尘,心中顿时了然,这封信,只怕和清尘脱不了干系。
“够了!”顾延昭还要继续,却听到萧凌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带着厚重的杀意。
顾延昭忙噤了声,站在那里,一颗心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安排好的罪证,却突然间变成了这样一封信。
“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萧凌看着顾延昭,再次开口。
“微臣也不知道为何会是这样一封信……”顾延昭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该如何收场。
“让皇上和顾将军见笑了,这封信本是清尘拙作,乃是与王爷夫妻之间的闺房记趣,却没想到……被人当做罪证,还这样念了出来,清尘惶恐。”沐清尘见状,便十分谦卑地开口说着。
顾延昭闻言,抬头向沐清尘看去,却刚好看到了她嘴角边的笑意,和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挑衅。见状,顾延昭心中一窒,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滋生,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听到萧凌问道:
“你说这封信,是你写的?”
“自然是出自清尘之手,不然这王府中,还有谁有这个资格,敢称王爷为萧郎?”清尘眼中一片坦然,毫不迟疑地承认。
当这封信被顾延昭念出来的那一刻,她几乎就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书房原本是有罪证的,可是却被人用这封信换掉了,而能够提前洞悉一切,并且不动声色做这件事的人,除了风晞然,不作他想。
而清尘之所以敢承认这封信是她写的,那是因为这封信本就是她写的,是她还是叶倾城的时候写的,当年的叶倾城还未与萧凌成亲,还不是三皇子妃,与萧凌素笺传情,写了这样一封信。
只不过,信中的萧郎二字,在当年是指萧凌,如今在她的口中,却变成了萧逸。
她知道自己这样承认,无疑会加深萧凌对她的怀疑,因为毕竟那封信和叶倾城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可是她若不给这封信的来历做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按照萧凌的性格,更加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对付萧逸的计策层出不穷,有可能连风晞然也要再次被牵扯进来。
“证明给朕看。”萧凌冷声说着,目光紧紧地看着沐清尘。
“此生不念其他,愿与君栽一院桃花,游一次山水人家,挽袖研磨,江南作画;此生不念其他,愿与君绣一方罗帕,惜一世万物流沙,轻摇竹筏,高歌对答;此生不念其他……即便淡饭粗茶,亦可共话桑麻。”
清尘朱唇轻启,将顾延昭不曾念出来的后半段内容缓缓背出,目光深远,似乎透过眼前的空白,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她曾对这个男人如此情深义重,可如今却要站在他的面前,用曾经的自己,证明另一个自己。
“你可知道,先皇后叶倾城,也曾写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给朕。”萧凌眯着眼睛,问着。
素香半韵,东风杨柳舞,还有宫中屡次出现的神秘女子,每一次都和叶倾城有着紧密的联系,就连今天这封信,也是出自曾经的叶倾城之手,若说沐清尘和叶倾城没有丝毫关系,他一个字也不信。
“先皇后叶倾城那般惊才绝艳的女子,清尘怎敢与她相提并论?这封信,字字句句出自清尘的真心,皆因王爷对清尘的爱重,才让清尘有此感概,若是冒犯了先皇后,还请皇上恕罪。”清尘躬身说着,将自己和叶倾城撇的干干净净。
“皇兄,依臣弟看,今日之事都是一场误会,不过顾将军口中的簪子不能成为证据,所谓的罪证也并不存在,却不知顾将军这般针对臣弟,到底是何居心?”萧逸见状,上前一步,开口说道,“臣弟虽是个毫无建树的闲散王爷,可臣弟也是皇兄的弟弟,是皇族中人,被人这般冤枉,还请皇兄替臣弟讨回公道。”
“来人,顾延昭伪造证据,构陷忠良,损我皇室清誉,实在罪不可赦,官降三级,贬为骁骑校尉,在陈将军阵前效力。责令其三日后返回边境,镇守边关,无诏不得回京。”萧凌听了萧逸的话,冷哼一声,说出这番话,然后拂袖而去。
原本派来搜寻逸王府的禁军跟在萧凌的身后离开,逸王府门口的人群也都散去,逸王府的大门口忽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萧逸和沐清尘,还有之前跟着他们进宫随侍的锦颜,以及被贬了官的顾延昭。
“逸王妃,果然好计策。”顾延昭看着萧逸和沐清尘,如此说着。
本来一切的事情都按照皇上的部署发生,倘若这封信没有被调换,此刻他就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臣子,也是这凝月国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他的妹妹在后宫里,也会更加有依靠。
“清尘不懂将军在说什么,若是将军没有别的事,就请恕清尘要送客了。”沐清尘并没有幸灾乐祸,反而是直接让顾延昭离开。
顾延昭冷哼一声,离开了逸王府,不管怎么样,至少皇上心中已经确定了沐清尘有问题,虽不能肯定沐清尘和那宫中的神秘女子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但皇上总有办法试出来,他的目的虽然没达到,可是按照皇上的性格,只是对他官降三级,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今日还真是惊险至极,多亏了王妃,本王才免了一场牢狱之灾。”萧逸待顾延昭走远后,这才开口说着。
“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是另有其人,在那封信被念出来之前,我也没有想到。”清尘摇了摇头,说着。
“可是本王心中还是有个疑惑,为何王妃对叶倾城曾经写过的信,也这般了如指掌?”萧逸问道。
“你答应过不问的,不是说,要等我们彼此都愿意坦白的那一天吗?”清尘看着萧逸,笑着说道。
“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不过今日之事无疑是加重了皇上对你的怀疑,对顾延昭官降三级,不是因为他构陷忠良,而是因为他办事不力,没有彻底地构陷忠良。”萧逸点点头,开口。
“没错,顾延昭被贬职,并不是因为他诬陷你,而是因为他没有达到萧凌的要求。”清尘提起这件事,便自然凝眉,露出凝重的表情,“事情由他开了头,怎么也轮不到他说结束,等着看吧,我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他。”
萧逸看着眼前的清尘从刚才的温婉霎时间变得凌厉,心中不由得叹气,开口:“我早已派人去了南疆,相信南疆的消息不日便会传到皇上的手中,到时候顾延昭即便想回南方边境,却也无能为力了,这一次,他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清尘点点头,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脚下踉跄了几步,若不是萧逸及时出手扶住她,她几乎就要栽倒。
稳住身形以后,清尘这才开口:“可能是昨夜没睡,今日又与你……大概是累了,不过露落居里还有一个人没解决,顾延昭被我们反将一军,红绸没了依靠,说不定我们能知道不少消息。”
“红绸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好好睡一觉。”萧逸闻言,说着,随即将清尘横抱而起,便从逸王府的大门口,朝着露落居走去。
府中的丫环小厮见状,无不低头掩着嘴,纷纷退到路边,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由着萧逸把清尘抱到露落居。
清尘看着这一路过去,看到所有的人脸上的神情,霎时间脸色通红,羞怯地将自己的头埋在萧逸的怀中,不敢抬头,而这番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却换来萧逸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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