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阁内终于多云转晴,人人都舒出了一口气,对于下人来说,主子爷与夫人闹得不愉快倒霉的终于会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说来,她们这些奴才还真是佩服夫人,五爷那么个性子的人硬生生的让夫人给拿捏住了,偏生还拿捏的五爷心甘情愿,乐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陪着笑脸,就冲这份能耐,就让人不敢小瞧了。
对于钟灵阁内发生的事情,倚朱到似当成了笑话般的讲与顾婉柔听,顾婉柔听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罢了,更何况,那位又生了那么个模样,哪个爷们能不爱,只可惜,如花美眷终抵不过似水流年,也不知将来她受不受得住那份孤寂。”在顾婉柔看来,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终究是寥寥无几,更何况容颜易老,再美的女人在这个朝代也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罢了,如今萧嬛能仗着几分颜色拿捏楚熠,让他陪着小心,且不知将来颜色更好的女人出现时,以楚熠那种纨绔公子又岂还会钟情于她。
倚朱可不明白什么如花美眷终究不过似水流年之话,只是一脸羡慕的道:“这五夫人倒真是好命,也不知上辈子是修了哪门子的福气才这般会投胎。”
顾婉柔轻笑一声,她倒是不认为萧嬛的命有多好,眼下这么个局面,她又有那么一个家世,且深宫有宠妃为姐,委实是棘手的很,更何况又摊上那样一个夫君,怕将来要印证了红颜薄命这句话了。
“小姐,您来时嘱咐夫人嘱咐您的话,您可还记得?”倚朱见顾婉柔一脸的不以为然,心里一叹,小姐自摔了马以后怎么糊涂了起来,瞧着眼前这破天的富贵竟然不动心了?
倚碧没有一皱,说道:“小姐自己心里有数,你莫要搀和。”锦瑞王府的水深着呢!就冲着眼下小姐糊里糊涂的架势就不能趟了这趟浑水,更何况,那五夫人瞧着便不是个糊涂人。
倚朱愤愤的看着倚碧,嚷道:“什么叫我搀和,来前夫人跟老太爷都嘱咐过的,莫不是你忘记了不成?”
未等倚碧开口,顾婉柔便沉下了脸来:“倚碧有四个字说说了,锦瑞王府的事情我们莫要搀和,眼下暂住于此不过权宜之计罢了,五爷只是我的表哥,你们都记住了。”
倚碧眼底略染喜色,忙点头道:“奴婢记住了。”
顾婉柔眸光一柔,知晓倚碧是个拎得清楚的,亦是忠于自己,不由放缓了声音道:“你素来是个沉稳的,我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记得提醒我,莫要因此让我丢了顾氏的脸。”
倚碧哪里敢应这话,只是一脸恭顺的笑道:“小姐说的什么话,您不过是忘记了些许事罢了,等奴婢细细说与您以后,还能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顾婉柔笑了一下,好话人人爱听,她也不例外。
倚朱不甘心被倚碧抢了在小姐面前的宠爱,眼珠子一转,便笑问道:“小姐今儿随着五夫人去了楚安侯府,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
“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事,不过是一些夫人与小姑娘聚在一起说笑罢了。”顾婉柔淡淡一笑,眼底却染上了几许莫名的愁绪,想到那人竟是有夫人的,顾婉柔不由心思沉了下来。
“倚碧,你可知道东平王府?”
倚碧虽不知晓小姐为何有此一问,却是解惑道:“东平王府今上的七弟,在做皇子时却是极安稳的人,不大惹人注意,老太爷曾用‘平平’二字来形容,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位王爷会生了一个好嫡子,文武双全不说,品性亦是极好的,与旁的世家子弟甚有不同。”
“你说的可是东平王世子?”顾婉柔嘴角一挑,柔声问道。
倚碧点了下头,又听顾婉柔道:“我今儿倒是见到了此人,却是有不凡之处,瞧着对他夫人似也颇为爱重。”顾婉柔想到东平王世子竟亲自来接世子妃,虽是冷着一张脸,可到底应是夫妻感情不错的。
倚朱一听这话却是笑了起来,见小姐似对这东平王世子有兴趣,忙把这几天打听来的事情说与小姐听:“什么颇为爱重,小姐,您是不知,那东平王世子可是一个冷人,对那世子妃更无什么情意可言,听王府的丫鬟说,那世子妃可没少被世子爷落了体面,仅然成了京里一个笑话呢!”
顾婉柔一愣,忙问道:“我今儿瞧着那世子妃甚是和气,模样亦是秀雅端庄,怎么东平王世子就那般作践于她?”
倚朱嗤笑一声,神色略带着几分嘲讽:“您别瞧着她顶着一个世子妃的名头,其实就是个破落户出身,东平王世子是先王妃所出,现今的这个东平王妃于氏是由侧妃抬上去的,而世子妃则是现任东平王妃的侄女,您有所不知,如今的这个东平王妃出身就上不了台面,凭的全是东平王的宠爱,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段,把东平王迷的跟丢了魂似的,搅和的整个东平王府都不安生,当年东平王世子娶亲亦是横插了一手,把她娘家侄女嫁了进来,若不然,就凭着东平王世子妃那么个出身,哪里能嫁进东平王府,还一跃成为了世子妃。”
顾婉柔沉思了片刻,又道:“现今的这个东平王妃是否没有子嗣?”
“可不是,奴婢听府里的人说,若是这个东平王妃有儿子,世子之位还指不定落在谁的头上呢!”倚朱点着头道,又是一笑:“如今京里的人都等着瞧东平王世子妃的笑话,她嫁进东平王府八年无所出,人都道指不定哪日就得被东平王世子爷以无子未有休了呢!”
倚碧见倚朱说的越发不像个样子,不由喝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言乱语,贵人的事岂是咱们做奴婢的能随意说嘴的,你莫不是嫌自己命长了不是,什么浑话都拿到小姐面前来说,我瞧着你是皮紧了。”
倚朱素来有些娇性子,一听倚碧这话,当即就恼了起来,冷笑道:“怎么就是胡言乱语了,你莫把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满京城打打听打听去,东平王府的那些个事哪个不晓得,更何况,咱们既来了京里,少不得要多探听一二,难不成还让小姐二眼一摸黑的乱转不成。”
“你莫要狡辩,日后也少打听东平王府的事情,咱们如今住的是锦瑞王府,你若真为小姐好,就莫要胡言乱语,免得给小姐添了麻烦。”倚碧眸子一挑,厉声喝道。
“你……”倚朱眼眶一红,面前顾婉柔,哭道:“小姐,您听听倚碧说的是什么话,奴婢难不成就是一个糊涂人了?咱们既进了京里,日后指不定还回不回得去西南,难不成还真在这锦瑞王府没名没份的住上一辈子不成,便是小姐没有打算,奴婢也不能让小姐寄人篱下,少不得要打探个明白,偏生到了倚碧口中这些个事竟成了浑话。”
顾婉柔不禁一叹,手一抬,亲自扶着倚朱起了身,对二人道:“你们都是从西南随我同来的,我也知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倚朱虽是嘴上没有个顾及,可行事也是无错的,咱们在这一方小院里,是该打探打探京里的事情,免得我出了王府无意得罪了人。”说着,顾婉柔眸子一沉,又道:“只是,倚朱你说话合该注意一点,在我这里倒是无碍,可隔墙有耳这句话你应是明白,这,毕竟不是咱们的府邸。”
二人低着头应了一声,便见顾婉柔揉了揉额角,挥手让二人下去,待二人离了内室,顾婉柔从垫子下拿出了她托顾奕从外寻来的话本子,来回的翻了翻,却是看不进去分毫,满脑子里全部是那个有着清冷嗓音,冰寒着一双眸子却掩盖不住眸底的闪耀夺目之光的男子,只可惜,造化弄人,使君却有妇,她又如何能自甘下贱,一再的在心中告诫自己,这个男人子不是她能以心相许的,奈何心中却似埋了一根尖针,虽没有刺骨的疼痛,却难以安生。
次日,顾婉柔一早来到萧嬛的小院,眼圈微青,让人侧目。
萧嬛舀着紫芋羹,眸光微闪,说道:“表妹可是昨个睡的不好?若是有哪里不合心意只管与我说便是了,瞧这小脸白的,凭的让人心疼,一会可得请太医来瞧瞧。”
顾婉柔淡淡一笑,回道:“劳表嫂费心了,昨夜不过是被魇着罢了,哪里用劳烦太医来瞧。”
萧嬛一笑,也没有勉强,毕竟不是谁都喜欢看大夫的,如她,每每见到许太医都头疼不已,吃过早膳早,萧嬛招来了乐娘,伴着悠扬婉转的琴音呷着萧三夫人特意为她寻来的红树莓叶,一副悠哉不已的模样,倒是顾婉柔今日格外的沉默,让萧嬛心里颇有些惊异,虽说顾婉柔不是个多话之人,可每每到她这里来可都是笑语嫣然的。
“表妹可是想家了?”萧嬛眯着眼睛瞧着厅内长袖漫舞的舞娘,嘴边衔着几许笑意。
顾婉柔神色一变,却是沉默的摇了摇头,眼底露出了欲言又止之色,这番做派惹得萧嬛轻笑起来,也顺带的给她台阶:“表妹莫不是有什么话与我不好开口不成?若不然把你表哥叫来,你与他说说?”
“不用,不过是……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顾婉柔忙摇着头,她可不想见楚熠,免得被人误会自己对其有什么意思便不好了。
“担心?这话从何而来?”萧嬛一挑长眉。
“因昨个得了东平王世子妃的玲珑镯,心里总是不安,想着是不是该回些礼,免得失了礼数。”顾婉柔轻咬着下唇,柔声说道,眼睛看向从裙底露出来的藤青纹绣鞋。
萧嬛朱唇一挑,轻笑道:“哪里用你操心这个,我一早就打发了人回了礼与东平王世子妃。”
“这怎么使得,合该是我回礼才是。”顾婉柔微惊,没有想到这个小表嫂行事会这般周全。
萧嬛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嘴角:“有什么的,咱们王府也不缺那些个东西。”
“那婉柔就厚着脸皮承了表嫂的情了。”顾婉柔露出羞涩的笑意,之后道:“表嫂与那世子妃可熟悉吗?我昨个瞧着,世子妃似乎对表嫂很是亲近的样子。”
“哪里熟悉,不过是照过几面罢了,莫说我如今有了身子不方便出行,便是没有,那舒氏却是很少出来走动的,昨个她来,我还吃了一惊呢!”萧嬛挑起红唇,眼眸暗了暗。
顾婉柔倒没有瞧见萧嬛乍变的神色,微低着头,似有好奇的开口道:“昨个瞧见东平王世子我还吓了一跳呢!世上怎么有那么冷的一个人,凭白生了一副好相貌。”顾婉柔说着,脸颊微微一红,笑的颇有些孩子气,让人没有防备。
萧嬛一听这话果然笑了出来,居然有人赞楚煜生了个好相貌,倒不是楚煜生的不好,相反他在京里亦是有名的美男子,只是,那么一个冰冷冷的人,又有谁敢拿他的容貌说事,便是荣安公主提起这个堂哥都是直皱眉头,总道见他一次就体会一次何为寒风刺骨。
“表嫂笑什么?莫不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哎呀!我想起了,昨个东平王世子还称呼表嫂为表妹来着,想来表嫂与那东平王世子应是极熟悉才是,所以才不觉得他是个冷人。”顾婉柔眨着眼睛,轻声喃语。
萧嬛薄艳的红唇轻轻一掀,笑得艳中浅藏着惑人的媚态,直到星眸覆上了一侧柔柔的水光,才止住了笑意,说道:“什么表妹,不过是句笑语罢了,真要较起真来,你表哥与我还有着表兄妹的关系呢!”
“您与表哥是表兄妹的关系?”顾婉柔愣了一下,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让她没有理清,只是心里浮现了二个让她无法接受的字眼。
萧嬛怪嗔的瞧了顾婉柔一眼:“不过是绕了远亲的表兄妹罢了,哪里当得了真,我外祖母是今上的姑姑,我母亲与今上和几位王爷是表亲,现今隔了几层,表兄妹不过是叫着玩罢了。”
顾婉柔虽知晓古代有表兄妹结亲之说,便是小说中亦是读阅过,可小说是小说,显示是显示,这样的关系真的让人无法接受,猛然间,她想起了萧嬛的姐姐,今上既与萧嬛的母亲是表兄妹,那她的女儿且不是今上的外甥女?舅舅纳外甥女……顾婉柔胸口泛呕,这样的关系真的让人无法接受也无法认同。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