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溪沉声说道:“临沂县的同志,在处理东沟子乡事件的时候,从犯罪嫌疑人洪天贵那里,搜出来三本账簿。这几本账簿上面,记载了许许多多的人名!其中两个,是西州和临沂的高级领导干部!”
曹永泰霍然变色,他的涵养功夫,显然没有温玉溪那般好,温玉溪连名字都没有说出来呢,他就着相了。
欧阳吉问道:“是什么人?”
温玉溪看了一眼曹永泰,微微扬了扬眉毛,掷地有声地说道:“一个是临沂县的政法委书记姜浩,一个是西州市市长杨烈!”
这话一出,就如锋利的剑锋,直刺曹永泰胸口。
曹永泰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吧?
他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却不知道,别人也在布局,引他入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唐春强只是略微讶异了一秒钟,马上就抓住机会,愤懑的道:“我可听说过,杨烈和姜浩是姻亲!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刚才曹永泰不声不响的向唐春强暗施冷箭,此刻,唐春强也适时的予以反击。
省委常委会上,看似平静,一眼望去,只是十几个大佬在谈天论地,实则,其中波谲云诡,每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蕴含深义。如果是局外人或者是官场新人,就未必能听得懂。
这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争夺的是令男人如痴如醉的权柄!
曹永泰没有想到,温玉溪还有这么一着后招!杀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他更没想到,唐春强变脸的速度,比精擅拭、揉、抹、吹、画、戴、憋、扯八大变脸绝活的川剧大师还要来得快捷!
名利场中无朋友,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刚才唐春强和曹永泰是盟友,共同对付温玉溪,眨眼间,形势逆转,唐春强又成了温玉溪的同盟军,来对付曹永泰,甚至热情比刚才还要高涨。因为对唐春强而言,温玉溪只是自己的压顶之石,这块石头虽重,总有搬走的那一刻。而曹永泰,却是他明副其实的劲敌,是他问鼎一号的最有力的对手,是他前进道路上的拦路石。现在有机会杀杀曹永泰的威风和势力,他当然是乐于见到的。
纪委书记严斯和说道:“是不是跟南岭私采煤窑有关?我们纪委早就接到过相关的举报,但一直没有立案侦查。”
温玉溪道:“别说你们不信,我就是看到那些账簿上的记录时,也是不敢相信,当时并没有大动干戈,本想等着杨烈同志主动前来坦白问题,争取从宽处理。可惜,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杨烈同志还是稳坐钓鱼台啊!要不是最近又发生了一起令人惊叹莫名的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加上永泰同志提到西州之事,我都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却了!”
这话无疑是在打曹永泰的脸,他难得的老脸一红。温玉溪话中的意思是说,如果不是你曹永泰今天逼人太甚,我老温也不会出此绝招!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长江介华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胖子,宽广的额头,油光发亮,让人一见就知道是个大领导。其实,宣传部门只是省委的喉舌,虽然也是十三常委之一,但手中的实权,与其它常委相比较,就要逊色太多。本次会议,他一直沉默,这时开口说道:“温书记说的,莫非是洪天贵被杀案?”
温玉溪道:“不错!你们宣传部的信息很灵通嘛!呵呵。洪天贵被杀一案,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这件案子,对本次议题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所以,我想请破获这件案子的临沂县相关同志前来向常委会做一个现场报告!”
这话说出来,常委们都是微微一惊。曹永泰更是讶然。这个议题并没有列入常委会议的议程,只是自己蓄谋已久,选择在今天发难而已!难道他温玉溪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知道自己会在本次例会上提出来?
还是温玉溪其实早有准备?
就算自己不率先发难,温玉溪也会在会议上向自己开炮!而且,他连炮火都准备齐全了!
就在常委们各自揣度的当口,温玉溪向一个工作人员招了招手,吩咐他去请临沂县的同志进来。
不一会儿,李毅和姚鹏程相跟着走了进来。
李毅走进这代表着南方省权力中枢的省委常委会议室,面对诸多权倾一方的大佬们,并没有丝毫的紧张。表情平静的走进来,向温玉溪等省委领导施礼问候。
姚鹏程就要紧张得多了,手心全都是汗水。这里面随便一个人坐在他面前,他都要紧张好一阵子,何况是这么多的常委齐聚一堂,其中更有全省公安系统的最高领导人,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邵长奎。那可是一个雷厉风行,嫉恶如仇的人,在南方省公安系统中很有威名。
姚鹏程啪的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用洪亮的声音喊了一声:“首长们好!”
温玉溪笑道:“长奎同志手下无弱兵啊!呵呵!”然后对李毅道:“李毅同志,关于洪天贵一案,你们临沂县有什么突破进展,现在就由你们来向省委常委会做个报告吧!”
李毅看了姚鹏程一眼,姚鹏程微微摇摇头,做了个苦笑的表情。他在向李毅表示,自己现在压力真的很大,只怕语不成句,还是由你李县长来表述吧。
李毅点点头,说道:“洪天贵被杀案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破获,归功于临沂县公安局代局长姚鹏程同志。”他有意在姚鹏程的名字前加了代局长三个字,就是要抬举姚鹏程!虽然局长的正式任命还没有下达,但临沂县公安局的实际工作,却是由姚鹏程在住持。
李毅顿了顿,等大家的眼神从姚鹏程的身上溜过之后,才继续说道:“洪天贵死于去年大年三十晚上,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年大年初一凌晨零点三十分左右!当时,初步判定死者的死因为缢死。经过法医检验,死者死于窒息死亡,是被勒死的。”
温玉溪问道:“缢死和勒死,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李毅知道温玉溪这是要自己解释给常委们听,于是说道:“利用自身全部或部分的体重,使环绕颈项部的绳索或其他类似物压迫颈项部而引起的死亡称为缢死。而勒死,与缢死不同之处在于,以绳索缠绕颈项部,在绳索交叉的两端,用自身体重以外的其它力量,如凶手或自己的双手向两侧拉紧,或用某种机械的作用,使绳索绞勒颈项部,导致窒息死,又称绞死。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一种死于自身重力致死,另外一种,则死于外力致死!”
温玉溪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么说来,洪天贵是被人谋杀的?”
李毅道:“是的。洪天贵是被人勒死之后,再制造成缢死的假现场,迷惑公安机关。”
常委们听得很认真,这时,省政委法书记邵长奎说道:“这般恶劣!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李毅说道:“经过临沂县公安局的认真侦查,发现可疑人物为当晚值班狱警吴天华。姚局长当即下令,对吴天华进行了抓捕审讯。吴天华在严正的司法公正面前,低下了罪恶的头颅,并主动坦白了自己所犯罪行。”
李毅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姚鹏程,心想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你还不知道抓住的话,错过这村就没那个店了!便向他使了个眼色,说道:“具体的结论,请临沂县公安局的姚鹏程同志来向首长们做汇报吧。”
姚鹏程经过一阵子的适应,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当即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首长们好!吴天华交待了所有犯罪事实。据他交待,是有人暗中给他下了命令,要他秘密处死洪天贵!并承诺以升官和金钱等方式来报答他。他利欲薰心,这才走上了犯罪道路。”
温玉溪问道:“那个买凶杀人的幕后人物,找到了没有?”
姚鹏程大声道:“报告首长,吴天华已经交待了,是,是……”
温玉溪严肃的说道:“有话只管说!有省委给你撑腰!不要害怕,不要犹豫!”
姚鹏程道:“吴天华说,是姜浩!”
温玉溪问道:“姜浩?他不是已经被西州市纪委双规了吗?怎么还能出来买凶杀人?”
李毅微微一笑。这些事情,温玉溪事先明明都早已经知晓了,却偏偏要安排这么一出戏,来演给常委们看!
还别说,这出戏的效果出奇的好,常委们个个都看得很认真。尤其是唐春强和曹永泰,看戏之时,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多彩,千变万化。
姚鹏程答道:“姜浩在年前确实已经被双规,但是西州市里有高官出面保他,把他从双规地点给救出来了。整个春节期间,姜浩同志都逍遥法外。姜浩买通凶手,杀人灭口,就是在这段时间内。”
唐春强愤怒之色比温玉溪更甚,他猛的一拍桌子,瞪眼道:“有这种事情?连双规的人也可以捞出来吗?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简直拿党纪国法当儿戏!”
省纪委书记严斯和也是满脸寒霜,*的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