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碰上你妻管炎、马大哈这一对只讲义气,不懂大义的活宝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张望张志熊走出去背影,胡耀颢心里嘀咕了一句。
一个星期后,赵中只是一名技术员了,张志熊又一头扎进联合式收割机的研制,事实上胡耀颢成了技术工程部主任,甘当张志熊的得力助手。对机械,胡耀颢本身有一种天赋,有时张志熊在他面前倒显得相形见绌。
星期五上午,正在电脑室帮张志熊在网上查找资料,胡耀颢突然听到新来的秘书曾若美叫他,说是有个客人一定要见他不可。
二话没说,胡耀颢立马停止手上的事,先去接待客人。
一脚踏进办公室,跳入胡耀颢视线的是:一个个头一米七多男子,皮肤黝黑,剪平头,穿一套灰色六成新的双排扣西装,系一条拉链式蓝色领带,看上去七分土里土气,三分俗里俗气。
当下,曾若美给双方介绍道:“胡厂长,这位金先生要见你。”“金先生,这位是我们的胡厂长。”
“您好,金先生。”胡耀颢满面笑容,热情如火,伸手与客人握手。
不料,不知金姓的客人是连最起码礼节都不懂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没有去迎接胡耀颢伸出的手,愣愣的长时间死盯着胡耀颢,那眼光简直是在审视一个小偷。
——热情伸手,遭到冷落,胡耀颢些许尴尬。
尴尬之际,胡耀颢随机应变,把手一变,作了一个请坐手势:“金先生,请坐。”小小一个手势,胡耀颢化解了尴尬,又展现一个谦谦君子风度。
这时,金姓客人才有了反应,一脸狐疑问一句:“你——就是胡耀颢,不会是冒充的吧?”原来是他见到胡耀颢瞬息间,震骇了。简直不敢相信,站在他眼前赫赫有名企业家,看上去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人,这不是闹笑话吗?
“是,我是胡耀颢,我们这里正在打假呢,不敢冒充。”“金先生大驾光临,一定有要紧事吧?”胡耀颢亲自给客人勘了茶。
“我是你网友金仲达,你忘啦——”金仲达奇怪地看着胡耀颢。
——网友金仲达?
在脑海里搜索了四、五遍,胡耀颢恍然大悟:“噢,您就是云南的金仲达?”
“对,对,对。”金仲达一高兴,忙不迭迟连声说道。
远方的稀客!胡耀颢脑中一闪,慌忙起身,与金仲达重新握手,惊喜道:“哎哟,远方贵客呐!”“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好去接您。”
“我昨天下午到。一来想给你一个意外,二来想看看你是不是在骗我。听说你们沿海地区的人全是骗子,最会欺骗人了,我担心的很。”金仲达见胡耀颢未欺骗他,放心了,开诚布公说出了内心里头的担心。
——骗他?
些许不相信自己耳朵,胡耀颢感到十分惊讶。仅仅是一个远隔千里的网友,能否见面,在这之前八字还没一撇,有必要骗吗?但是对金仲达这位远方客人的坦率直言,胡耀颢很赞赏,这是边疆人民的朴实性格。
对金仲达来说,现实摆在面前了,他仍旧满腹疑惑。一个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出头的人,竟然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厂长,在金仲达心中简直是一个神话。
两年多的网络交往,胡耀颢从未言过自己是一个厂长,总是谦虚说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工人。金仲达知道胡耀颢是厂长,是他被撤职那件事上获知,但是未亲眼证实,他还是不敢肯定,在中国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呢。
先前与曾若美一见面,金仲达第一句话就问,电子工业机械厂是不是有两个人名叫胡耀颢?
在金仲达要求下,胡耀颢爽快的放下手上工作,亲自陪他参观电子工业机械厂。
平日谦卑的很,这个时候见远方的网友对自己工厂这么感兴趣,胡耀颢也把尾巴翘到天上,很骄傲夸夸其谈,介绍起来,说,眼下工厂正大兴土木,这里原先只是分厂,总厂是在市内,但总厂已经拆了,改建成职工生活园区。再过七、八个月,工厂土木建设将全面竣工,到时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将是现代化高楼大厦,旧的木厂房和临时搭盖的厂房彻底消失,届时,电子工业机械厂跨越进大型工厂。
来到新建成的第一座大型厂房——零件加工车间,胡耀颢指着它,说,随着形势变化,电子工业机械厂调整生产结构,以前生产的全是笨重农具——打谷机,犁,耙等等,现在生产的全是微型农具,最适用于山田耕作,价格又便宜,深受广大农民兄弟喜欢。日前,厂里又开发了新产品——微型太阳能电动打谷机。每年仅打谷机,他们厂要销售五千万台以上。
“你看,这是我们的精密铸钢、特种铸造车间,是在四个月前才建成投产,全面采用微机控制。”胡耀颢指着崭新的冲频炉,心头的欣喜洋溢出在一张娃娃脸上:“我们厂制定了一个计划,要在一年时间内,全方面实现现代化生产,使产品达到国际先进水平。”“走,我带您去参观我们的微机程控室。”
可是金仲达对微机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微型农具。微机对他们落后的边疆地区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俨然对微型农具,金仲达情有独钟,详细看了一遍后,对胡耀颢说,他们那边全是大山,山田占了九成以上。电子工业机械厂生产的微型农具最最最适合他们那边的山田耕作,他们那边农民们至今仍用传统的手打谷,耙同样是木头做。他曾经做过一回调查:每台打谷机价格只要在三百元内,农民还是乐于接受,电子工业机械厂生产的打谷机价格不过是两百元左右。
“胡耀颢,你可不可以到我那边办个工厂?”金仲达眼睛喷着一团很强欲望,盼着胡耀颢满足他。
“这倒是一件好事。不过,我一时答复不了你,要和厂里其他人商量后,才能决定。”胡耀颢笑嘿嘿的,不置可否。
“你是厂长,你自己愿意不就行了,还要跟别人商量个逑。”金仲达不以为然,他心头实在不明白,胡耀颢是一个厂长,什么事情还不能自己做主,要和别人商量。
胡耀颢笑笑,说:“我们是民营企业,凡是重大事情要在董事会上讨论决定,不能一个人说的算”
事实上这不过是胡耀颢的缓兵之计,他是一个野心相当大的人,凡是有利于企业发展的机遇,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之没有当场答应金仲达,是出于他的深思熟虑、持重,是一个企业策划者所应有的慎重和细致。说大话,空许诺,只能损害企业形象,不能给企业带来任何利益。胡耀颢要先做一番实地考察,经过论证之后再做决定。
凑巧的是,熊瑛华这个挺胸傲人的大美女突然心血来潮,说是刚好这个周末有空,要补偿一下胡耀颢上次那顿没有吃成的午餐,晚上请他到家吃晚饭。
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熊瑛华感激他,因为她姨丈的病好多了,身子能动啦;四大金刚也被改造,已经脱胎换骨,高二(2)班不再是菜市场一个。
金仲达的意外到来,胡耀颢贼欢喜,兴奋得飘飘然,把熊瑛华请他吃饭的事忘在脑后十万八千里,等到下班时要带金仲达去饭店吃饭时才想起来。
这下,胡耀颢遇到难题了,不去熊瑛华家吃饭吧,伤她的心,也浪费她一顿晚饭。去吧,肯定要把金仲达带上。
也罢,明天再请金仲达上饭店吃饭吧,刚好也叫金仲达见识见识熊瑛华的风采,杀杀金仲达的傲气,看他还有什么脸开口闭口就是他们那边少数民族女孩长得天仙一般水灵灵的。
和熊瑛华一照面,金仲达顿时呆若一尊泥塑,人们都夸他们那边傣族女孩一个个长得水灵灵的美若仙女,可是头一回见到熊瑛华这么一个气质慑人魂魄,貌盖全球的女孩,金仲达心中自豪感烟消云散,乃至于熊瑛华热情问好,金仲达也没反应过来。
多了个客人,熊瑛华把冰箱里的乌蛋裸、熬好备用的泥鳅也拿了出来,她不但是一个好老师,而且还是一烹饪能手,做的菜色、香、味俱全。
——冰云人马铃薯叫乌蛋,乌蛋裸是乌蛋煮熟捣成泥,加红薯淀粉即时加工,味道独特,也只有冰云的乌蛋可以加工,冰云属亚寒带,乌蛋黏性很强。熬好的泥鳅是煮泥鳅面,煮泥鳅必须是用人工线面才好吃。
尚未上桌,一闻到那股清香味,金仲达早已是咕噜咕噜咕噜的口水直往肚里灌。本来,熊瑛华只是请胡耀颢一个人,金仲达老鼠进芝麻地,碰巧遇上啦。
这顿饭,算得上是一餐丰盛的晚宴:蘸水龙虾,卤猪耳,清炖黄瓜鱼,红烧牛肉,墨鱼香菇煮鸡,新鲜锥螺汤,乌蛋裸,泥鳅面。
“哗,你们煮汤还放这么多的白沙糖呀?”猛喝一口锥螺汤,金仲达不由得大惊小怪叫起来。
憋了大半天,一张俏脸憋扭曲了,熊瑛华最终还是忍不住呵呵呵大笑,刚吃进嘴里的菜喷了一地。
还好是在熊瑛华家里,要不然,胡耀颢这一回是够没有面子的了。趁着金仲达低头大吃当儿,胡耀颢朝熊瑛华无奈何一笑,摇摇头。
把头转向金仲达,胡耀颢笑哈哈地对他说:“你再喝一口,尝一尝,是不是白糖的甜味。”
“哟——”金仲达又喝了一口,惊叫了起来:“不是白沙糖的甜味。喂,你们这是加了什么佐料,怎么会这样好喝?教我一下,我要买些带回去。”
“没有。什么佐料都没有加。”熊瑛华本想夹菜的手停顿下来,她已知道说话粗鲁是金仲达这个特殊客人一大陋习,见怪不怪了。当下,熊瑛华笑靥迷人地对金仲达解释说:“锥螺只能用清水煮,只是放点老姜、蒜,加了其它佐料会失去原汁原味,反而不好喝。”“怎么样,我们闽台风味比你们那边的傣族风味好吃吧?”
“你们闽台风味吃是好吃,就是缺少辣,不够过瘾。”嘴上这么说,可是金仲达是一口一只龙虾,吃的津津有味,双眼还盯住碗里的墨鱼香菇煮鸡,一边又要傻看熊瑛华灿烂俏脸……
心头是不屑吃乌蛋裸、泥鳅面,但金仲达也想每样东西都尝一口,刚夹了一片乌蛋裸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糥糥的,非常可口,味道独特,呼地惊叫一声:“老天,这又是什么海味,这么好吃,赶紧告诉我,我也要买点带回去。”
“哈哈哈哈”熊瑛华、胡耀颢对视一眼,一阵爆笑。
“这是山珍,好吃吧。”熊瑛华也忍不住忽悠一句金仲达。
“山珍,什么山珍,我们那边山上有吗?”惊诧的,金仲达嘴里的乌蛋裸差点喷了出来。只要不是海味,金仲达就猜测他们那边的大山里肯定有。
悄悄看一眼熊瑛华,胡耀颢解释说:“我们这边叫乌蛋,不知道你们是叫土豆呢,还是叫马铃薯?”
乍听下,更是惊骇的,金仲达两粒眼珠子滚进碗里:“你们骗人,土豆哪会有这么好吃。”“老天,你们太厉害了,土豆也能做的这么好吃,赶紧教教我怎么做?”金仲达眼睛盯着熊瑛华一张俏脸……
金仲达的贪婪、好色,惹得胡耀颢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