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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慕惜辞便被灵琴与湛凝露二人按着换上了新衣,重新梳妆打扮一番后,又被这两个丫头推着赶出了国公府。

彼时七皇子府的马车已在门外等了许久,墨君漓老远瞥见了小姑娘的身形,忙不迭伸手撩开了车帘。

“今儿怎的这么慢,我还以为你把这事忘了哩。”少年抻着脑袋嬉皮笑脸,慕惜辞闻此不由默了一瞬——她还真是差点忘了。

“灵琴她们押着我又重梳了一遍妆,耽搁了些时间。”小姑娘垂着眼睫,轻飘飘地甩了锅,一面飞速转移了话题,“说来,今天怎的没见着乐绾。”

“那妮子不跟我们一起去灯会转转吗?”

“阿宁不在,宫中没人跟着她打闹,也没人陪她斗嘴。”墨君漓弯眼笑笑,闲闲撑了下颌,“那妮子觉得寂寞无聊,本就懒得动弹,加之今年取消了上元宫宴。”

“她看老头一人呆着也很是孤单,便张罗着要留在宫中,陪他听听戏、扎扎花灯。”

“我见她的确是没什么出门的兴致,索性由着她去了。”

“这样。”慕惜辞听罢,慢吞吞地点了头。

小公主一向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若是二哥不在,他们这一行人里,还真没第二个能陪着她一同疯玩嬉闹、上蹿下跳的。

“慕姐姐呢?”墨君漓随口问道,“她和韵堂兄出去了?”

“走了,吃了饭,不到戌正便出门了。”想起自家那明眼见着是堕入爱河的阿姐,小姑娘面上不禁多了点无名的怅然,“你还不知道他俩么……”

“自打几年前在百芳游园上吃了陛下那剂‘定心丸’,那俩人现在可腻歪着呢。”

有了云璟帝的金口玉言,慕惜音二人身上自然是没了枷锁,心下也少了番莫大的负担。

心头少了顾忌,两人相处起来便是愈发从容自如,那一句“陈仓暗度”,也被他们玩出了不知道多少新花样。

总之,她那惯来冷静自持的阿姐不见了,平素稳重寡言的晋王世子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剩下的,唯有两个私下里动不动便要磨刀屠狗的可恶小情侣。

“……那确实是很腻歪。”少年僵硬地扯了唇角,回想起那两人常日里凑到一块的黏糊样子,他这一身的鸡皮疙瘩便不住地往下掉。

之前这俩死撑着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犹犹豫豫、若即若离的让人看着浑身难受;可如今他俩真在一块,那股莫名的腻歪与黏糊劲儿,同样是让人浑身难受——

怎么着都难受,这还不如从前呢,起码不用竖寒毛。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从前憋得狠了,教这俩不慎物极必反。

墨君漓悄默声的翻出了下三白,闲聊间那马车已然行至了中市。

上元时节不设宵禁,坊市间到处是一片灯火通明,燕川寻了个略微僻静的地方停好了马车,转身替两人掀了软帘。

“有劳。”慕惜辞下车时低声对燕川道了声谢,后者略略摇头以示无妨,少年落地,回眸冲着他扬了笑:“燕川,老时间。”

“你也不必一直守着,今夜上元,去转转罢。”

“是。”青年应了声,驱马驾车驶离了街角。

墨君漓随手在街头买了两串冰糖葫芦,自己留下一支,另一只直接塞去了小姑娘手中:“给。”

“你这动作倒是挺快。”慕惜辞接过那串葫芦,细长的眉梢抖了又抖——她刚想吃糖葫芦来着,结果这老货的速度比她还快。

“那是,”少年得意非常地扬了眼角,“我看着你的眼神,就知道你想吃什么了。”

“喔,那你很厉害哦。”小姑娘低头嘀咕一嘴,小心撕下了葫芦上裹着的糯米纸,几近透明的东西入口便化成软趴趴的一小团,没什么味道,只带着点淡淡的米香。

两人啃着糖葫芦,步态悠闲地踏上了长街。

往来的人声嘈杂,入目的灯火喧嚣,夜幕里偶尔开上两朵比那花灯还亮的焰火。

北疆的战事似乎全然不曾影响到这繁华的京城,那满街的灯笼里,亦寻不到半点边关的肃杀之意。

慕惜辞咬下竹签上最后一颗山楂,甜滋滋的糖壳爆开,清脆带着细细的响,酸溜溜的味道即刻溢满了唇齿,细品还能尝出白芝麻的香。

竹签上残存的微焦甜味萦绕在了鼻尖,小姑娘慢慢咽下这道可口的酸甜,就手将签子扔进了墙角的竹篓。

“发现了没有。”慕惜辞摸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了沾染上糖汁的指尖,下颌微抬,扫视了四周,“无论边关打得多么厉害,京城永远是这副祥和又热闹的样子。”

前生如此,今世亦然。

尤其是前生,墨书远登基称帝的那段时日,哪怕边城打成了一片尸山血海,哪怕京郊都化作满目的荒芜颓圮,那皇城之内,仍旧是满座歌舞升平。

墨君漓闻此愣了一瞬,随即缓缓笑开:“这很正常。”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一场难打的仗,国公爷一定会赢的漂亮。”慕家便是他们乾平的第一道防线,国公府即是百姓们心中不灭的战神。

——只要他们还在,他们便不会恐慌。

“何况,国师大人,这里是京城。”少年勾了唇角,“倘若连京城都是一派萧索落魄之状,那乾平离着覆灭,也就不远了。”

“你说的对。”小姑娘略略颔首,继而仰头望向了头顶的那轮圆月,“但我仍旧会忍不住去想……”

“我在想,这个时间,爹爹他们在做些什么。”

“他们啊——”墨君漓浅笑着拖长了声调,空中忽的飘了雪,他抬手帮小姑娘扣上了兜帽,又轻轻压低了她的帽檐,“大约是在过节吧。”

“哪有仗都没打完,先在关外过上节的。”慕惜辞嘟了嘟嘴,眸中流泻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你净会瞎说。”

“那可不一定。”少年弯了眼睛,笑吟吟岔开了话题,“先不说这个,阿辞,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便是你的生辰了。”

“要不要来猜一猜,我今年给你准备了什么样的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