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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这拔步床上到底他娘的雕了多少朵花?

墨君漓的头皮发了麻,他这么粗粗一眼望去,光是一个左壁,他便至少瞅见了百八十朵,而且个个镶着块指甲那么大的玉蛋面!

一面百八十,那拔步床拢共有三面床壁,加到一起便是三四百朵——这特么要找到几时去?

少年掩面陷入沉思,慕惜辞见此亦跟着沉默了一瞬,随即提了袖子蠢蠢欲动:“要不我把晁陵重新薅上来吧。”

左右她这一身功德够多够厚,偶尔走一趟地府应该问题不大。

——大不了被天雷劈死,问题绝对不大。

墨君漓闻此,头上不由麻得更甚,他连忙拦住了明显处于冲动状态的慕大国师,神情惆怅:“别了别了,我的国师大人,你冷静点。”

“您这小身板可遭不住。”

“关键不薅他,我们就得挨个试。”小姑娘郁卒,“这么多雕花,你可别指望我能算出来具体是哪一朵,顶多能给你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少年的耳朵陡然一竖:“怎么说?”

慕惜辞面无表情:“肯定不在前面。”

废话,前面就没床壁,也没雕花。

墨君漓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又跳,小国师这是累大发了吗,这般又冷又……的话她竟也说的出口?

“咳,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慕惜辞假咳一声,微微正色,“这么多雕花,又没罗盘,我是真没辙了,不过咱俩动作快点,应该能赶在鸡叫前试出来。”

主要那花雕的实在是太密了,光凭徒手掐算,只能掐算个大概方位,加上这拔步床也没多大,掐出来的那方位也指定跟没掐一样。

“呵呵。”少年尬笑,果然,她这辈子就注定跟“风趣”俩字无缘。

“为今之计,只能挨个试试了。”墨君漓仰头叹气,“麻烦也是麻烦了点,但想来依咱俩的运气,应该不至于倒霉到要试完最后一个。”

原本挽着袖子准备从左上方开试的慕惜辞听罢,一言不发地挪去了右下角,少年见此嘴角一抽:“你这是作甚?”

“老实讲,我觉得你不靠谱。”小姑娘仰头说了个严肃万分,“所以,我决定从这这里开始试,你去左上。”

墨君漓麻了:“……那万一机关就在右上角怎么办?”

“有道理。”慕惜辞蹙眉,起身一巴掌拍上了拔步床右上那朵花,而后一片寂静,无事发生。

“你看,就说了不靠谱。”小姑娘闲闲耸肩,蹲下来继续她的试机关大业,少年见状亦跟着松了口气,老老实实从左侧开试。

刚行动起来的时候,墨君漓还信心满满,干劲十足,觉得怎么都不至要留到最后,然而这股子干劲,没过多久便被那无情的事实给打压了个一干二净。

试到第二十几个的时候,他尚能安慰自己是雕花太多,可当他试完一整个床壁、一百三十余朵雕花,却仍旧没见半点动静时,他便委实找不出了借口。

……他怎么就那么天真的认为,他们的运气不会差到要试到最后一朵雕花的呢?

墨君漓疯狂反思自己前不久的愚蠢行径,慕惜辞那头同样也试完了右侧的床壁。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哑了嗓子——这世上果真没什么不可能。

“咳,继续。”慕惜辞干笑,扭头摸索起临墙那侧的雕花。

说来在拔步床这面都做上雕花的人可是不多,他们早该注意到这一点的。

心下努力为自己开脱、马后炮点了一茬又一茬的两人,拿出最快的速度连按带掰地试探起其上的嵌玉花苞,并成功试到了最后一只。

找到开关时,墨君漓只觉自己的脑子都木了,慕惜辞的神情同样没好到哪里去。

中途她有数次都憋不住想要直接掏刀砍了那床柱,好在墨君漓眼疾手快,每次都能稳准狠地拦住她。

不然,这床大概早就被她拆了,等着天亮又是一桩不解悬案。

少年摆弄着机关胡思乱想,雕花按下,那床左侧果然自崩跃出了一只小盒。

他俯身拾起那巴掌大的小盒,确认了里面放着的,正是他们搜寻了半晚上的物证,赶忙整理了机关,又收拾好床铺。

“到手了,撤。”墨君漓把那盒子往怀中一塞,拉起小姑娘,顺着来时的路子,麻溜蹿出了尚书府。

两人跑出百十丈时,恰逢那第二声鸡鸣,慕惜辞回头看了眼跑过的石板路,忽的驻了足。

“怎么了?”少年皱眉,小姑娘则一把扯了面上的黑布巾,面巾下的那张小脸苍白如纸,她眉目间挂着浓浓的倦色,长睫蔫哒哒掩去了大半黑瞳。

她瘪了瘪嘴,继而轻轻吐出一个字:“累。”

先是唤魂,又是送鬼,最后还按了快半个时辰的木雕花,她这会不光躯体累得不行,精神上更是一片疲倦。

她不想走了,她现在就想找个小台阶坐会。

“脑袋晕,没力气,我想歇会,要不你先回去吧。”慕惜辞胡乱摆手,神情恹恹地赶了人。

“这可不能歇。”墨君漓见此不由哭笑不得,“等会天该亮了。”

夏日的太阳本就出得早,五更天不到,天尽头便已然有了些蒙蒙的亮光,若是慕惜辞再在地上多坐一会,他们指不定真就要看到日出了。

“可我不想动。”小姑娘垮了唇角,“真的。”

“那就不动,”少年略一沉吟,衣摆微提,蹲了身,“你上来。”

“咦?”慕惜辞吊着眉梢微微惊诧,“你这是要背我呀?”

“嗯,我背你回去,”墨君漓颔首,眼眸轻垂,“这样还能快一些。”

“啧,七殿下,你这算不算不合礼数?”慕大国师歪了脑袋,嬉皮笑脸,插科打诨。

“你现在连男女大防的年纪都没到,礼数什么礼数。”少年低啐,若非顾及着礼数,他早把她拎回去了,那样更快,“你不上来的话,我走了?”

“别呀,我就打个岔嘛。”慕惜辞哼哼唧唧,到底乖乖伏了上去。

少年长得清瘦,背脊亦算不得宽阔,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忍了半天,差点想顺势给他来个锁喉。

“轻点勒,我死了你就得自己走回去啦。”墨君漓笑着戏谑一句,背着她起身走向了国公府。

小姑娘个矮人小,压在他身上,轻飘飘的没多少重量,他背着她,只觉自己活似带着十岁小闺女满街乱窜的慈祥老父。

“放心,勒不死的,我有数。”慕惜辞弯弯眼,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被自家儿子背在背上的八十岁年迈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