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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居是标准的坐北朝南,院西即是正西方,惊门金神,恰刑克木气不说,这么大片的梧桐栽过去,只怕连带着要再度篡改了朝华居的风水。

说来这朝华居也是够多灾多难,上个月她为在府中立足顺带惩治下慕诗嫣,已然破过居中一次风水。好容易三十几日过去,眼见着积在锦鲤池底的铁屑马上便铺散得差不多、水煞即将化尽之时,白虎位又凭空多了数十棵梧桐树!

虽说五行之内金克木,但过极亦反,这么大一团木气送过去,那朝华居的金气少说也要泄去两分。

莫要小看了这两分金气,风水之上,失之毫厘则差之千里——白虎主财亦主凶,若十成的金气泄下两分,原本维持着的微妙平衡便会立时失衡失度,介时“招财”变“破财”,“驱邪避煞”也会化成“招邪引煞”!

流财,加煞,入的还是个惊门——

慕惜辞笑得险些迸出了泪花,她爹这一套动作下去,不光那些梧桐树要死个八|九不离,估计慕诗嫣也得有好一段日子黑白惊悸、睡不了安稳觉了。

搞不好,她还得狠狠破上一顿财。

至于慕诗嫣的身体?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金木交战,肝胆肠肺俱损又伤及四肢,她刚从祠堂跪了一个月出来,想来那双腿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绝,太绝了,简直是绝到家了!

小姑娘拼命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得太过猖狂,但她那控制不住一抖一抖的肩膀仍旧引来慕文敬等人的注意,擅长征战却不大通玄门易术的慕国公茫然回首,分外不解地挠挠头:“阿辞,你笑什么?”

“没,真没,爹爹,女儿就是觉得您这决定太英明神武了,真的!”慕惜辞摇头,喉咙底的笑意是彻底压不住了,“挪到西侧……朝华居尽西侧哈哈哈——”

“西侧——西侧怎么了?那不好吗?我看西边空着,也没什么院落。”慕文敬拧着眉头思量半晌,隐约想起点关于五行生克的杂论,下意识抖了眉梢,“西侧……哦对,西方属金来着,不太适合种树。”

“那要不然,我让明远把那些梧桐挪到南向去?”慕文敬搓了搓手,他当真不太了解这个。

“南向……”慕惜辞微怔,随即竟笑得越发癫,“爹爹,挪到南向,那朝华居不就见不到半点阳光了吗?”

不仅如此,南向属火,木生火,火旺动肝伤心,且木火过极仍旧要刑克金气,若那批梧桐挪了南向,慕诗嫣要废的可就不止一双腿了。

“诶,也是哦。”慕文敬听罢陷入了沉思,“北向与东向指定是不行的了,要么就干脆挪她院子里好了,嫣丫头不是养了不少鸟吗?刚好能让它们少飞几个来回。”

噗——

院子中央。

中属土,土德虽厚,不致被这点梧桐坏了气性,但那么多树栽进去,朝华居院子里那还能剩下供人落脚的地方?

万一树太多种不下又向四方延展……那整个院中的风水不得全乱套了?

这比挪到西头好像还要惨点。

慕惜辞笑累了,她只觉自己面皮笑得发僵,小腹笑得酸痛,若非许老太医还在场,她恨不能原地打两个滚。

“国公爷,”一旁听了许久、面上也见了笑影的老太医忍俊不禁,“您这根本不是要挪树,是想拿梧桐直接填了朝华居吧?”

“啊?”慕文敬瞪眼,半晌方才后知后觉地一拍桌案,“嘿呀,忘了那么大点的小院,种这么多树该无处走人了。那就挪去西向吧,能活几棵活几棵,总不至于都被方位克死了。”

“那肯定不会全部克死。”慕惜辞说着揉了揉笑僵了的面颊,顺势偷换了话题,“对了灵画,我记得你那会说阿姐这两日一直在房中绣花——她最近是在绣些什么?怎会被累成那个样子?”

“回三小姐的话,婢子也说不清小姐近来到底在绣些什么,她没说,婢子便也没敢问。”灵画闻此稍作迟疑,“只那花样看着很是新奇精巧,您在此稍等片刻,婢子给您取来看看。”

“那就有劳了。”慕惜辞颔首,本就弯着的唇角悄然间又弯了两分——那些梧桐当然不会被全部克死,但冬日移栽的东西又能活下来几棵?

即便有所剩余,留下的那几棵也定然是木气十足、最能和金气分庭抗礼的玩意。

两方长久的交着战,朝华居的好风水便会被一点一点的拖垮下去。

等到慕诗嫣和萧淑华母女二人反应过来,她估计十分的“势”早得散去五分。余下五分,纵然是大肆翻修,重定良局,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程度,少说也得有个三年五载。

三年五载,足够她把那对狗男女按得死死的了。

慕惜辞松了眉头,见灵琴上前去迎搬来绣架的灵画,跟着挪了步伐。

二尺多宽的绣架上绷着匹浅杏粉的上好暗花绫,绫缎上又绣着些散碎而灵动的新花样。

光看绣架,的确看不出来阿姐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这颜色介于温婉与活泼之间,绣着的花又不大不小,针脚细密至极。够做香囊,也能缝两个枕套;若裁件短衫长裙,好像也差不离够用。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把着架边看了良久,轻轻吐出口气:“我也猜不透阿姐的想法,灵琴,你帮着灵画把这东西送回去吧。灵画,以后阿姐若绣起花来还这般不顾休息,你记得在旁边多提醒着点。”

绣什么倒也不打紧,关键是不能教绣花拖垮了身子。

慕惜辞叹息,灵画点头:“三小姐放心,婢子一定会的。”

众人呆在流霞苑里等慕惜音转醒,朝华居那边却乱成了一团,才打祠堂出来没两天的慕诗嫣练字中听到外头传来的一阵嘈杂脚步,不由得蹙紧了一双眉:“韵书,韵书!你去看看外面这是弄什么,怎的这般吵?”

被点了名的韵书应声推门而出,不多时便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不好了小姐,是小公爷,他带着好大一伙侍卫小厮,正挖着您叫人栽在后院的梧桐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