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金虫仿若一团血色巨云,冲腾而起,与那些形似凶鸟的神怪厮杀在了一起,好若两股浪潮彼此碰撞翻滚,一时也看不出到底哪一边占得上风。
粦烛看有一眼,示意继续。
瞬时间,又有更多奇形怪状的神怪自巨城之上冲下,加入战团。
他们今次从上宫带来的神怪很是不少,在他们设想中,这些只是用来消耗对手力量的,死得多少都无关紧要,一批不够两批,两批不够就三批,只要能将对面冲垮就是了。
要不是前段时日为了从虚空之母那里问到长生火之所以异变的答案,将大多数强横神怪都是祭献了,此刻拿出来的远不止这个数目。
本以为这般下去,很快就可分出胜负了,可局势发现并不似他们想象得那样。
这些金虫虽然个头不大,随意一扫就是一大片,可其在汲取了诸多精血之后,就又变化出数个出来,随着时间推移,反而是越打越多。
长老余慕离这时把独目睁开,看有一阵之后,才道:“诸位,这些虫豸只要叮去神怪精血,就可不停繁衍,且并无止限,必要设法阻止,否则难以后果难料。”
粦烛肃然点头,他之所以先行派遣神怪,只是不想在正式发动前浪费太多气力,可如果这样反而助长对方,那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正要下令时,站了出来一名长老,其人眉发好若活物一般,不停跃动,浑身上下则散发一股刺目红芒,他道:‘此事有何难,交由我便可。’
粦烛扭头看去,欣然道:“原来是刍衡长老,有尊驾出手,想来可以无虞。”
刍衡走到前方,吐出一口气,此气一去,就化为一条滚滚火龙,凡所过处,金虫皆被焚成灰烬,本来已是几乎铺满天空的虫群,霎时就少了一大半,而奇异的是,那些神怪金怪被包裹其中,但却没有受到半分损耗。
刍衡做完此事后,晃了晃脑袋,似乎对自己取得的成果还不满意,不过此刻周身红芒黯淡了许多,看去无法再施为了,不过他已然是达成了目的,余下一些虫豸,因为数目大减,繁衍速度根本没有对面消杀来的快,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张蝉在底下看得真切,发出惊叹道:“这火了不得。”
金虫在某些情况下可以代替他感应,所以他可以感觉到那火芒的厉害,就算自己被沾上,若没有克制手段,恐怕也逃不过去,当然,以他飞遁之速,真正斗阵起来,除非被困死在一地,否则这等情形是不会发生的。
这时金虫不断溃败,如雨洒落下来,看去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被消灭了,这也在预料之中,为此他还准备了一个后手,只是在想是否此时发动。
一番考虑下来,决定不急着动手。
只是大阵如今是外间唯一屏障,任由这些神怪冲进来,却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也需要设法阻挡。
他立刻唤了那三头古妖过来,嘱咐了一番后,命其等一同出了大阵,上前阻挡。
华英翎凝望长空许久,开口道:“蝉真人,这些人久久不动,我料一定是在等待六宗之人过来汇合,此辈这刻一定是半途之中,不如遣人截而杀之。”
张蝉一转念,道:“现在这里分不出人手,唯有司马真人在外,看来此事还要拜托到他身上。”
二人把高鉴封找了过来,言明此事,后者当即找来一个魔头,并传了一股意识进去,本来需有将这魔头送了出去,方能将消息带到,可是这一次,却是那魔头当场有了回应,他不由一怔。
张蝉见他神情有异,便问道:“如何?”
高鉴封回过神来,忙道:“回禀两位真人,掌门真人回言,说是六宗之人已是不足为虑,叫两位放心就是。”
司马权此前把魔头围绕着大阵四方布落,为得是防止有人突袭,六宗之人还未到得大阵之前,便被他提先察觉到了,并知晓其在与瑶星上宫之人汇合。
这当然是他不能容许的,所以运转相转之术,挪转数个方位,一个个对其出手,以他而今境界法力,此事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他们并没有杀死这些人,而是以魔气魔意侵染,这样关键时候反而能成为他的助力。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就来到海域之外,隐身在了一旁。
这里多数人从气机上判断,都是不是他对手,但是那些从遥星上宫来的长老给他感觉大不一般,其等似是通过某种变化,可以突破一定界限。
现在他还弄不清楚这里变化是什么,所以决定先行观察,等有了把握再动手,
在观察之中,他发现要保全下面法坛,则有两个人是必须要斩杀的。
一个便是那名唤余慕离的独目长老,其似有窥真之目,可以够望到阵中景象,而且任何物事,好像都能看到本来面目,从而找出其中弱点,威胁可谓最大,在优先除去之列。
还有一个,就是那刍衡,其所掌握的明火,似是无物不燃,连方才他把方了上前魔头,都是莫名其妙不见。
而其发威之时,周围之人都是不自觉的远离,显然也怕那火沾染到自己身上。
他心下推测,除去其自身外,任何外物都有可能被此火灼烧。
所幸这人也不是没有弱点,首先火无法展开太大规模,而且使过一次后,还需停下积蓄一段时日方再用,否则方才大可把张蝉那些虫豸一把全数焚尽,或者直接把阵法烧穿了。
这时他听得一阵动静,转头看去,却见三头古妖从阵中穿出,与那些神怪斗在了一起,不一会儿,其等就占据了上风了,那些金虫得此援助,又恢复了一些势头。
可他知道,这不过是稍作拖延而已,对面拥有绝对优势,只要稍稍加把力,就能反压过来。
正如他所想得一样,稍事片刻,一条火龙穿下,那些金虫又被烧死了大多数,而其中一头古妖也是躲避不及,被火光沾染,霎时被焚成了一团灰烬。
余慕离睁开独目再看了一眼,道:“那岛上拥有与我辈相抗衡之人绝然不超过一掌之数,诸位长老,此刻已是可以全力发动了。”
粦烛慎重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等到六宗之人到来。
他做事一向求稳,认为不必要的冒险不必去做,而且魔神之力他从来没有面对过,他本能对此有些畏惧,谁知道此辈被逼到最后会用出什么手段来?还是聚集这里一切可以聚集的力量唯好。况且他也不认为这么短短片刻会有什么变故。
岛屿之上,张蝉吐出一口气,看去那些古妖无法抵挡对面攻势,为了避免大阵被攻破,彻底没了屏护,所以他决定稍候自己出手。
华英翎看出他意图,道:“蝉真人,你是这里主持之人,不可亲身上前搏杀,还是由华某代替为好。”
张蝉摇摇头,道:“华真人行事周密,你在此主持,比我更是得力。”
华英翎还待劝说,这时虚空之中一阵动荡,这分明是有同道即将到来的预兆,两人不由看去,片刻之后,自里出来一名年轻修士,只有望去气息幽奇阴诡,难测深浅,
张蝉神情一肃,打个稽首,试着道:“不知这位真人如何称呼?”
彭向笑了一笑,道:“蝉真人,在下彭向。”
张蝉看他一眼,笑道:‘果然是彭上真,换了一副模样,我倒是不认识了。”
他们倒是以前有过一次碰面,只是玄阴天魔千变万化,那时却是另一个样貌,连气机也似有所改换。
公池等人此刻大是振奋,他们不知彭向玄阴天魔的身份,但能够感觉到这一位修为远远在他们之上,很可能是一位凡蜕修士,有这一位在,想来能不难抵御外间那些神怪血裔。
彭向外天中望有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立刻知道了眼前形势,道:“诸位不妨加紧修筑法坛,这些人自有我来应付。”
他一抬手,将张衍所赐那玉板拿了出来,随后对着天中一祭,倏尔化作晶莹星点,便对着其中一名长老落了下来。
众长老忽然间一道流光冲着自己奔了过来,仓促之间,他们难以辨别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但知这定是魔神信众的手段,一个个都是慎重异常,纷纷发动手段攻击。
但是此举没有任何用处,不是追不上这光华,就是落其上去也没有半点回应。
晃眼之间,其如流失一般,正正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此人乃是取生血宗的长老,先前攻打大阵时也曾出过力,此刻被击中,他心下一阵骇然,本能倒退几步,可垂首看了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得什么伤害,好似撞过来的只是一团棉絮。
他不由有些诧异,举手在那碰撞之地摸了一摸,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灰白之色却从那里开始蔓延,随后向着全身上下扩展而去,不过两三息,整个人就化变成了一座灰白玉像,再有片刻,听得咔咔之声响起,玉像之上生出一道道裂纹,随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裂为一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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