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再与陆离交代几句,自白莲座上起身,来至场中,对张衍打个稽首,道:“当年之战,与玄元道尊未能分出胜负,今次却可再做讨教。”
张衍淡声道:‘今日之胜负,恐怕也未必是你我之胜负。”
白微知他语中之意,这是指今日决定成败的乃是太一金珠,而与他无有直接关系。
可他却不这么看,太一金珠之力就有如那道宝,同样身外之物,既然他可以借取,那么就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
更况且,发挥这先天至宝的力量,仍需他以法力元气为根本,若无有这些,此宝物又岂能发挥出威能来?
只这些并无争执之必要。
他现在想得是如何击败张衍,甚至杀死后者,若能成功,不但人道势衰,也能给域外天魔及无情道众以足够威慑。
恒景道:“迟尧魔主以为,此局谁胜谁负?”
迟尧转了转念,道:“虽张道人有那斩杀秘法,但我以为,还是先天妖魔那里胜算更高一些,毕竟其有太一金珠相助,正面无人可挡。”
嫮素忽然道:“两败俱伤才是最好。”
迟尧笑着道:“这亦是有可能的。”
恒景道:“趁此机会,正可可以一观太一道人的真正本事。”
迟尧不由点头。
他们能够清晰感觉到太一金珠给自己带来的威胁,但之前却从来没直面过这先天至宝的威能。
他们虽可观望过往,可这却着落不到同一层次的人或物之上,而通过这场斗战,却是能看个分明,从而做到心中有数。
无情道众这边,殷平转首看了一眼旦易等三人,发现个个神情平静,便道:“人道这边丝毫不见忧惧慌乱,看去是对那张道人极有信心。”
邓章漠然道:“看着就是了,此人功行越高,越能削弱妖魔实力,最我来说乃是好事。”
殷平深以为然。
现在格局实在太稳了,稳到他们无法做出一点改变。
这般情形下,他们就算真能争取到元玉也保不住,而唯有把局势搅浑,或者尽量削弱别家实力,他们才有机会。
这次主动配合域外天魔,为得就是推动这人、妖两方相斗。
张衍实力莫测,就算先天妖魔能够取胜,相信也会付出极大代价,那时他们就不算不出手,域外天魔也不会任由此辈轻松恢复元气。
而在场中,白微此刻目注张衍,却并没有贸然进手。
如今太一金珠的长处和缺陷也早是为众人所知,若使了出来,正战可以镇灭诸形,几无物可挡,但若修士有特殊的逃遁手段,却是可以先一步避开。
以他如今法力,在不计后果的情形下,可以接连发动三次。
但实际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除了张衍这个对之外,他还需要考虑到其他势力趁火打劫。
所以能一次解决掉对手方是最好,这便需他要找寻到一个合适机会了。
尽管即便握有杀招在手,他仍是谨慎非常,因为张衍拥有斩杀之术,若是被此术杀死,那么太一金珠也就不可能再运使出来了。
张衍见白微气机若起若伏,平静表象之下隐伏着一股随时可能爆发出来的力量,这模样分明是在提防着什么,他不难猜出,此人因是在提防自己的的斩杀神通。
虽他不准备动用此术,可那是他自己深心之中的想法,对面太一道人和白微可不会知晓。
他心下一转念,却是准备稍候利用这一点做些文章。
至于眼下,他心意一唤,霎时一道白虹飞出,却是上来就将那阴阳剑印祭了出来。
他没有心思与对方比拼法力神通,既有道宝在手,自不会吝于使用。
白微见此,神情一变,他深切知道这道宝的厉害,虽说距离那场斗战过去不远,张衍就算日夜祭炼,眼下也不可能将此宝潜力全数发挥出来,可他也不敢大意。
稍稍一辨气机,见这宝物如今只停留在第一层的威能之上,心下微微一松,如此应对起来就简单了,只要只要不被此宝直接斩中,那么就不会被削斩去法力气机。
于神意之中一观避劫大咒,身躯化变若虚,那白虹自身上一穿而过,却不曾沾得分毫。
他这等举动,却是让四下观战之人动容不已,自忖便是真有手段抵挡道宝,可似这般不闪不避,却也不敢,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无有意外生出。
不过他们此刻其实是高估了白微,其之所以敢如此做,因为他曾是阴阳纯印的前任御主,祭炼这宝物长达百万载,对其中一应变化十分熟悉,否则也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等举动的。
张衍身处金莲之上,背后玄气飘涌,负袖站立不动,只凭心意拨动,那白虹再转,又一次劈斩下来、
白微此刻心中已是有数,知晓自己可以应付,但却怕张衍这回另有手段暗藏,不敢以相同方法去抵挡,同时神意之中浮出一金页,却是观想起了那根本大咒,顿有阵阵诵声扬起,虚空之上立有金花香瓣飘落。
此为观璧大咒,取“壁中有影,渡己入化”之意,却是一门他观看无情道众与人大道修士比斗之后方才推演出来的咒法,若遇到危兆险状,无法躲避之时,正身会与虚身互换以避、
邓章、殷平二人见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真阳修士互相借鉴印证也是常事,你取我之术,我亦借你之法,在第一纪历时可谓人皆如此,若无额外机缘,也唯有如此才能有道法长进。
白微本待守稳之后,再做进袭,这时神意忽得太一道人传言,“广胜天尊还在等什么?为何不借我之力?”
白微道:“此人有无羁木所造天舟在握,我若借得道友之力,必有气机外泄,恐此人会是提前避开。”
太一道人言道:“你不必有此顾忌,可送渡元气法力予我,若其避开,我可收势在内,若其不避,只需唤有一声,我自会镇杀此人。”
白微心下一思,虽此前不曾听太一道人说起这等手段,但后者此刻争胜之念当比自己更为迫切,因是无有问题,便道:‘既道友有此手段,那我便放手施为了。”
当下将法力元气往这先天至宝之内送渡进去。
开始还一如平常,可不过片刻之后,就觉不对,太一金珠不再等着他灌注,而居然开始了主动索取,看这模样,似要一气将自身元气全部夺去。
虽他元气用尽,仍可从元气大海之内摄取,可需知道,这里涉及的不仅仅是元气,还有自身根本,若再这么继续下去,道基却是有可能因此受损,如此便是将根本上乘经完善,也休想再攀登上境了。
显然太一金珠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因为在其眼中他们两人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是否能求得大道,与其无有关。,
好在此刻毕竟是以他这御主来主导,他若不愿,此宝无法再拿,于是心意一动,将这势头生生遏制住了。同时他感觉到太一金珠传来的一丝不满,不管他却不去理会。
现在他们坐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不曾越过底线,其也不敢翻脸。
张衍感应一直投落在白微身上,一直在察看对手与太一金珠的气机变化。
假如对手是不顾一切的透支,那此宝威力必是大至难以想象,那么他也不必上前硬拼,选择遁走便可。
而今两界贯通,再无赤陆存在,所以他无法去到那里,只能借助斗胜天舟之力。
可纵使有了这件宝物,也不是说就无所顾忌了,太一金珠这等宝物要是打了出来,立时就会着落上身,完全没有躲避的可能,唯有在气机发时提前有所动作,才有可能回避。
而此刻感应下来,自觉可以接下,于是脚下未有挪动,心念一转,于神意之中观想太玄真经,同时将“鉴元连真表华碑”,“藏空玉胎”乃至“琉璃莲花盏”一并祭了出来,为自身承接法力。
白微见他竟然不闪不避,心中不由大喜,不用太一金珠催促,起得全身法力一鼓,顿将这先天至宝祭了出去!
轰!
观战诸人只觉眼前一道道金光乱闪,仿佛诸宇破灭重开,感应之中,皆是一片混乱,外间竟是什么东西都感应不到,若不是彼此间仍是可以神意相接,几是以为除了自己之外,世上诸物都是消失不见了,不觉心神大动,震骇不已。
此时此刻,他们方是真真切切地体会了这先天至宝的威能。
邓章神情一沉,先前他已是竭力高看太一金珠,可与眼前所见到的相比,却仍是远远低估了,这般威势,自忖把自己摆在场上,那是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的,他似是在认真思索什么,口中喃喃道:“先天至宝……”
迟尧神情严肃无比,他于神意之中言道:“太一道人现在还需借助真阳修士之手发挥威能,若是被人炼化得去,威能可不止眼前这般,我以为当还要大上数倍。”
“数倍?”
恒景不觉惊震,太一金珠只现在表现出来的威能已是极其骇人,那大上数倍还有什么人挡得下?
凭心而论,哪怕只眼前之力,他们若不做逃避,恐怕一个照面就被镇压下去了。
迟尧沉声道:“是以我等哪怕让人道势大,也绝不能让太一道人成就!”
因似过去未来都被搅乱,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周遭那肆意窜动的金光终是渐渐淡去,而此时此刻,场中景象也终是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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