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易不由露出回忆之色,但就在这等时候,他却是身躯微颤,气机也是阵阵起伏不定,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他揉了揉眉心,叹道:“却叫道友失望了,对于那变故,在下许是知晓一些,但每回竭力去想,皆被一股莫名之力所阻,或许在下那些失去的识忆便与此有关。”他慢慢抬头,“也或许有一日会回想起来。”
张衍洒然一笑,道:“此事虽是重要,但先天妖魔夺了布须天,那应已是过去,既如此,那便容待日后时机到时再寻答案吧。”
旦易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抬首言道:“想来张道友也是看出来了,在下来此造访的目的,与倾觉山诸位真人相同,便是想请道友与我联手,夺回布须天,还我人道之寰宇!”说到此,他声音一顿,目含期望看来,“不知道友,可是愿意么?”
张衍笑了一笑,眸中自有一股湛湛神光,道:“贫道此前曾对倾觉山道友说过,他人不为,我当为之,他人不助,我当助之,如今我再把此言赠与道友。”
旦易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丝笑意来,其实在方才对话之中,也已是知晓张衍选择了,此刻得到明确回答,却不由为之精神振奋,目现异彩,道:“天不绝我人道,此危亡关头,终有如道友这般人物肯站了出来。”
张衍道:“哦?如今听道友之言,似这刻除我之外,无人再肯应此事?”
先前倾觉山严度也是如此说,不过其等境界尚低,有些事情看不透,并不能说明其余真阳大能真是这个态度,而此刻旦易这般说,却是可以确定了。
旦易遗憾道:“不错,如今真正愿意做此事之人,也就道友与我罢了,不知道友知晓此事之后,还肯应下么?”
张衍淡笑道:“贫道之决意,乃由本心而发,不问外道,自也与彼辈无关,道友之问,却是多余了。”
旦易神色一肃,道:“是在下多此一问了。”
张衍道:“只是说到这里,贫道却也有疑,照道友所言,当年那些同道静候不出,可以说是为了和比拼那些先天妖魔耐心,等此辈先行上钩,可如今封禁将解,那些妖魔即将脱困,说不得就要来找他们麻烦,而今他们仍不愿出山,真正缘由又何在?”
他虽不在意那些同辈是否来一同做得此事,但里面原因却要弄个明白。
旦易沉默片刻,才道:“说来并不繁杂,因为他们不敢罢了。”
张衍眸光一凝,没有发言,只是等着他下文。
旦易叹道:“许是因为当年那场倾天大变来得太过突然的原因,所有至宝都未能来得及带了出来,若无差错,应俱已是落在了那些先天妖魔手中。”
张衍道:“都是什么宝物?”
旦易摇头道:“具体无法言说,因为那些法宝只要落入一人之手,得其御使,那么其余人若不是再度见到,便不会记得其名,便是文字载录也是一般,只能模模糊糊记得其有何功用,而其中有一件尤为厉害,若被那些妖魔得到,并完全祭炼成功,当可拥有轻易镇压同辈之能。”
张衍目光微闪,道:“这么说来,此辈不出布须天,可能是为了祭炼此宝?想待可以驾驭之后再出外收拾我辈?”
旦易点头道:“的确很有此可能,当年不是无人响应寰同道友,然而入得布须天时,方才发现,各人入界之时竟然前后不一,这可以肯定其等已是掌握了其中一件至宝,见得不对后,立时退了出来,唯有一位道友认为若一并撤去,恐会齐遭迷陷,故是坚持入界,奋身对上那些妖魔,后来也不知下落如何了。”说到这里,他不禁叹道,“对那些妖魔而言,布须天对其等来说又何尝不是壁垒呢。”
张衍微微点头,如此看来,先天妖魔躲在布须天内无需担忧外敌,进可攻,退可守,当年倾觉天祖师所设那个禁制真正用意应该不在于阻隔,而是在于诱敌,这是造成一种其被围困的假象,令其急于打破出来。
这不是什么妙策,但也算得上是路数正确,在无法直接攻入到布须天中的情形下,那就只有设法引其等出来了。若是不应招,那也能保人道百万年安稳,可为同辈争取到更多时间做布置。
他深思片刻,觉得此事除了表面这些,当还有更多细节被埋藏在底下,除了当时亲历之人,恐怕难为外人所知,于是他问道:“不知道友当时在何处?”
旦易叹道:“不瞒道友,当日我因自身之故,故却不曾赶上这一战。”
张衍想了一想,又道:“以道友之见,那些妖魔如要炼成那件厉害至宝,不知要用去多少年?”
旦易摇头道:“难以知晓,要降伏那法宝也不是容易之事,说不定还有可能被拖住,此刻其等应还未成功,否则的话,恐怕此辈已是大举动作了,”顿了一下,他郑重言道:“可若放任,不去加以阻止,那么其一旦功成,定会出来将我人道大能一一个镇压炼杀,道友与我恐怕亦是逃脱不得。”
张衍听闻此言,神情如常,他道:“道友能明白此事,想来那些同道也应看到,那是否是另有谋划呢?”
旦易道:“叫道友料到了,为应付这等不利局面,那几位早在百万年前就开始联手祭炼一件宝物,如今当还未成,不过当也是快了,可便是成了,也未必是见得什么好事。”
张衍一挑眉,道:“此语何解?”
旦易摇头道:“因为此宝并非是用了与敌争斗,而是能躲去一处谁人也寻不到的界域之中,一旦炼成,那就有了退路,那这几位更不愿意去理会身外之事了。”
张衍明白了,也难怪这些大能不肯答应与那些先天妖魔对敌,这是因为有退路了,真阳本已永寿不灭,去到何地都是一样,其既是可以有安稳存身之地,那自是不愿去与人打杀打死。
他念头一转,道:“方才道友曾言,说不定还有可能被拖住,这做何解?
旦易回道:“法宝威能越大,越不能容易降伏,甚至不亚于与同辈相斗,只要其等有了这等举动,只要不成,那么必是在与之纠缠,这也是我等机会。”
张衍道:“这么说来,道友已是找到那入界之法了?”
旦易点头道:“的确是有几分眉目了,”说到此处,他微微一叹,“就算如此,仅凭道友与我,恐怕还不是这些妖魔对手,还需另外再找寻帮手,”
张衍道:“既然那些人不愿出力,那么帮手又在何处?”
旦易道:“在下这里有一个人选,此一位本也是出自布须天,但他出身有些不同,非是人道修士,而是法宝真灵成就,神通当不在我等之下,若能说服此人,便能再添几分胜算。”
张衍了然,真灵修炼到一定境地,就可以脱去宝壳,如修士一般修持问道,但要想要达到他这等境地,不止需要功法传承,恐怕也离不开那周还元玉,他问道:“不知这等人物,自古以来有多少?”
旦易想了一想,道:“在下所知晓的,也仅仅只有这一位而已,其已不知存在了多少载岁月了,在下此前曾有过上门造访,但这位既未说同意,也未曾回绝,是故在下还想再去试上一试。”
张衍沉吟一下,道:“若说助力,我这处亦有一个人选,原来亦是我辈中人,只不过尚在炼法还生之中,还需再等上一段时日。”
旦易不由精神为之一振,道:“原来还有这般人物?”
他自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真阳大能只要寄托某物,方可还生回来,虽神通未必能先前相比,可只要寄托之物不亡,那怎么也是无法被杀死的,要是能遮掩的好,那的确能成为一大助力。
两人下来再是商量了许久,决定分头行事。
旦易道:“我先往那位道友处走上一遭,尽量说服这一位,道友若有暇,不妨去拜访那几位,不定会有转机。”
张衍心中清楚,这些人既已有所决定,却不是他寥寥几语可以说服的,希望很是渺茫,不过他还是答应下来,至少此辈比他先登上道途一步,有许多地方可以交流借鉴,道:“贫道当会前去造访。”
旦易起身言道:“那在下便先告辞了,来日再与道友商讨大计。”
张衍颌首,抬手一礼道:“愿道友此去顺遂。”
旦易欠身还有一礼,道一声告辞,随后身躯一晃,便已是遁去不见。
张衍则是站在原处不动,在那里沉思起来。旦易与他都是清楚,因那些妖魔有法宝在手,就算真是被那至宝所牵制,无法全力顾忌他们,可布须天毕竟已是此辈主场,故是他们胜算仍是不高,也仅有一点渺茫希望而已,说九死一生毫不为过,凶险这般之大,也难怪那些同辈不肯参与进来。
不过畏危而退,畏难而避,非他所为,如那些同道,能躲一时,还能永远躲下去不成?此时此刻,唯有奋起一击!
他心下寻思,如今当去找寻可以为之增添助力的物事,似倾觉山祖师用来布阵的法宝,或可先拿到手里,那物就算他不去取,等天地崩塌之后,恐也会被那些先天妖魔发现拿走,只是如何取来,却是值得好生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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