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惊龙瞬间便被灭杀,少年道人心下顿时生出了感应,他咦了一声,很是有些意外。
因惊龙会隐遁之术,寻常妖物很难发现其行迹,而且飞掠又快,便是露出了破绽,也能及时逃脱。
不但如此,这等龙妖还极是聪慧,两头一起行动时,通常不会在一起,而是一前一后,如此一头出了变故,另一头也能回来禀告。
可这一回却是一同消失不见,令他感觉极不寻常。
这等情形,很可能是敌手委实强出它们太多,故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杀死了。
“唔,此回遇上的,说不定妖圣,不管怎样,小心无大错,还是先告明门中为好。”
少年道人给四周同门发一道警讯出去,便拍拍衣袖,站了起来,道:“小猫,走了。”
那小白虎一跃,到了肩膀之上。
他心意一动,一道剑光已是将身形笼住,已是往万数里外一处山峦遁去。
西地荒原靠近惊穹山,算得上是少清派后院了,纵然门中洞天真人此刻有不少去了天外比斗,但这里至少会留下一位看顾。
近段时日,少清长老冯悬照在此坐镇,其所在之地云光飘忽不定,好似在飞快闪动,好似沧海万年之变,尽现于一瞬之间。
少年道人到了这里,随着往山中深入,却是渐渐有所领悟,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静静立在那里,待醒觉过来,发现已是日头偏西,他眨了眨眼,不想稍作参悟。便就误了事。
不过既然已是迟了,他反倒是不急了,不紧不慢往山峰上来。到得宫观前,落下身形。与值守弟子打了声招呼,少时便得了传唤,他便入到里间,见一个中年道人坐于蒲团之上,身外亮芒若星,知晓不能多看,把头一低,躬身一揖。道:“弟子楚子谦,见过冯真人。”
冯悬照看着他道:“嗯,我记得你,前段时日殿上论功时,你乃是第一,还与不少同门当廷论辨,着实是出了不少风头。”
楚子谦倒没有不好意思,很是洒脱道:“弟子此回第一借助了不少外物,被不少师兄弟指责非是‘用剑唯一’之道,弟子也是有脾气之人呀。只好与诸位同门辨一辨了。”
冯悬照叹道:“我少清修士虽行诚心御剑之道,但若一味执着于此,那反是陷入了障中。倘若遇见性命攸关之事,有一件法宝在旁可以用来保命,你莫非就不去用么?我少清一样布置山门大阵,一样要用灵机修道,说起来这些都是外物,莫非都要舍弃?可见所谓‘用剑唯一’其实是‘用剑为重’,而非是舍剑之外,不顾他物,弟子只要明了其中主次。便无有什么妨碍。”
楚子谦一听,立刻起胸膛道:“弟子明白了。下回再有师兄弟说起,弟子便就如此说。”
冯悬照失笑道:“你要打我名头也可。以后每过半载,我便要考校你一次,若是功行不见精进,我便要夺你一件外物。”
楚子谦眨眨眼,哪还不知是冯真人有意点拨自己。
以师承而论,他虽是荀怀英徒孙,但修炼的却是极剑,于此道之上,直传师长给他的指点却是不多,而冯真人乃是极剑一脉仅存的上代长老,能得其指点一二,不知可少绕多少弯路,当下打个稽首,随后又咳了一声,道:“弟子外物可是不多,还望真人可要手下留情才是。”
冯悬照失笑道:“那便看你自家了。”
他伸手一拨,一道剑光飞下玉台,飞了下去,“此道剑光借你参悟,半载之后,我便会收回。”
他此次也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方才留意到,这弟子在外仅凭自己显露出来的一缕气机,竟是能有所领悟,方才起了这般心思。
楚子谦任得那剑光落入自己眉心之中,再次一拜,道:“多谢真人。”
冯悬照这时容色稍正,“我记得你当是在外值守,而来我处,可是发现了什么?”
楚子谦未有迟疑,立刻将自己方才遇见之事道出,最后道:“弟子那两头惊龙就算遇上元婴修士也能一斗,却是同一时刻被杀死,除了妖圣一流,怕是难以做到。”
冯悬照思忖起来。
荒原变得绿洲之后,惹得不少妖魔来犯,这是少清派乐意见到得,只是至今还未有过妖圣来犯,
这也不奇,莫看天鬼族有许多妖圣,可那是背靠着整个西空绝域,且有着庞大人口为根底,散布在整个地陆之上,其实也不过是石沙入海,并不如何显眼。
照少清派先前估算,如今此地山水方才回复些许生机,栖居生灵仍是稀少,还多是禽鸟虫豸,对妖圣的吸引力还没有那么大,本来以为至少要百年之后,才可能有此等妖魔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遇上了。
不过这一切目前还只是猜测,必须他亲自看过,才可下得判断。
他道:“我稍候会去往那处察看,你下去代我传命,令门中弟子退回禁阵之中,我未曾回来之前,不可随意外出。”
楚子谦抬手一礼,道:“弟子领命。”
公时初与宋、吴二人分别后,就往东荒地陆过来,他尽管有着飞渡挪遁的法器,但怕九洲修士察觉,不敢拿出来使用,而是用一张好孔赢赐下的遁地法符,速度也是不慢,大约一年之后,终是到了东荒地陆。
这里最西端的大国乃是扶项国,然而到了此国境内,他便发现不对,有不少东荒玄士乘渡飞舟往来,偶尔还见得一两名气道修士飞过,这还罢了,竟然几乎每一座宫城都有大阵守御。
心下不由暗暗吃惊,玉梁教中早先从牛蛟那处得知,东荒百国和九洲修士已是定盟,但可没有想到,双方勾连居然如此之深。他不禁过此行感到有些忧心,不过既然已是到了这里,就已是没有退路了,只能咬牙往下走。
下来他变得更为小心,专拣荒无人踪的山川行走,一路磕磕绊绊,又用了数月,才来至东荒上国境内。
此处原来是神国都域所在,算得上是他的祖地,但看着这里山川景物,他眼神却很是平淡。
他自小在钧尘界中修炼,对于此界无有什么特殊感觉,甚至来此之前,所知也并不比其余两名真君多多少,
他并未选择入城,而是望了望南方,见那里有一座绵长山影,山脊起伏蜿蜒,好似一条巨龙横卧大地,心道:“阿爷所言那横龙山应便是这里了。”
公氏一族,最初就是从此山之中走了出去的,后来这里便被奉做祖传秘地,因山中曾有三位大祭公当年留下的气血屏障,故非是公氏族人,不可能入得石关门,而且此地作为公氏一族的最后退路所在,山中也是埋藏有不少天材地宝。
不过他此来,非是要从中拿到拿到什么东西,而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
要与公氏商谈,首先要取得公氏信任,他的确是大祭公之后,但空口无凭,谁也不会轻信,但经过这道关门,便再不会有人质疑。这里有一个好处,公氏也不会让外人来到此地,正好以此避过九洲修士的耳目。
他正要飞遁行去,却是一皱眉,压下法力。
片刻后,顶上有数道遁光飞过,其中似有几人随意此处扫了几眼,只是因功行差距太大,无一人能发现他存在。
然而这里九洲修士格外多,只是站了一会儿,就有数批修士飞空过去,
公时初想了想,拿出一枚丹丸吞服下去,此药是为了压制身上气息,虽他也可凭法力做到,但是若遇到同辈修士,却很有可能露出马脚。
待药力化开后,他见天中再无动静,就往横龙方向遁地行去。
一天之后,到了山脚之下,按照大祭公公肖的嘱咐,很快寻得那气血屏障所在,到了近前之后,立刻起指在手腕之上一划,立有鲜血泊泊流淌出来。
他被敕封为真君,自然早是可以法身出游,但这回为了能入此地,却不得不将肉身带上。
随着鲜血滴落,那气血屏障也是随之化开,露出一个门户,他立刻踏步往里,只觉身上微微一震,便就成功到得一处谷地之中。
就见一道水瀑自千丈高处落下,隆隆作响,而不论远近,几乎山腹都被掏空,被营造成了一座座坚固石府。
他到了这里,因未再遮掩身上气息,立时惊动了谷中看守之人,血光一闪,出来一个白发老者,分明有这通玄境界,他看了看,察觉到身上并无任何旺盛气血,反而气息与那些九洲修道士很是相似,不觉惊疑不定,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如何来到此处的?”
公时初依着古礼,双手一合,拜了一拜,道:“宗老勿惊,在下非是外人,乃是大祭公公肖之后,三代孙裔,公时初。”
“什么?大祭公公肖之后?”
那老者满是震惊之色,瞪大眼盯着公时初,半晌不曾说话,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
过去许久,他才沉声开口道:“你能如此轻松过来气血屏障,足见是我公氏后裔无疑,可你说是大祭公公肖之后,又有何凭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