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星在殿外与那十余名长老打过招呼后,便领着元景清入了大殿,行至殿后,两人沿着一条石阶直往上去,过去一道灵光屏障之后,就已是入了玄泽海界。
元景清发现自家站在了一片海崖之边,举目所见,皆是汹涌澎湃的海水,再往远处,却有三座悬空大峰,于云雾之中半遮半掩。
傅抱星指着前方道:“师弟,此便是恩师修行所在了。”
元景清尚是头次入得小界之中,不由环顾四周,一时只觉眼界大开,并不由自主呼吸吐纳起来,只觉这里灵机比之昭幽天池更是强盛许多。
傅抱星笑了笑,他头次到得此处,也是如此,且每回进来向张衍请教疑难,都是得益不少。他道:“师弟,若是你能达得三重境中,便可如大师姐和二师兄一般,长居在此修行。”
元景清这时忽然察觉到,那大峰之上有一股气机在酝酿,似那股浩荡之力随时可能掀动滔天怒涛,让人觉得心悸不已,便就一指,问道:“师兄,不知那是何处?怎有灵机奔卷翻腾?”
傅抱星转头望了望,道:“渡真殿共是设有三殿,除恩师为正殿执掌外,尚还有左右两位殿主,你说那处,当是偏殿殿主宁真人,传闻这位真人极可能是我溟沧派下一个成就洞天真位之人。”
元景清默默感应了一番,觉得那位宁真人虽还到得那一层境关,但气机之强盛,却远在那殿外诸长老之上,双方差距极大,几是无可相提并论。
就在此时,海上有两条墨蛟踏云过来。到了两人面前,其中一条口吐人言,道:“傅真人。元真人,莘娘子关照我等前来相迎两位。还请到得鞍座上来。”
傅抱星也未客气,与元景清交代了一句,就一同站到了蛟龙背上,两条蛟龙在海上一纵,却并不往那巨峰而去,而是向上飞腾,很快穿过天云,来至一处云宫仙阙之中。
景游早已在殿前候着九星全文阅读。笑呵呵拱手一揖,道:“两位真人有礼。”
元景清已听傅抱星说过,这景游乃是自家老师身边近侍,很多俗务就由其来打理,他出身官宦人家,知晓对方只是看去身份卑微,但却绝然不能小觑,因而也是稽首一礼,道:“景师兄有礼。”
景游眉开眼笑,道:“可当不起这称呼。老爷就在殿中,两位真人可以入内拜见了。”
傅、元二人道声谢,就把袍服一整。往里行去,到得大殿之上,见一名丰神轩昂的玄袍道人坐于玉台,顶上玄气翻涌,好似海涌潮动,里间隐约有五色光辉轮转。
傅抱星上前俯身一拜,道:“弟子拜见恩师。”
元景清来至东华洲近两百年,尚是头回见得张衍真颜,心下一阵激动。所幸得傅抱星关照,知晓不能多望。上来便就把头低下,到了阶前。恭恭敬敬一个叩首,道:“弟子元景清,拜见恩师。”
张衍把手一个虚抬,道:“都起来吧。”
两人称谢师恩之后,再一叩首,俱是站起。
张衍目光移至元景清处,看有片刻,才道:“景清你修道两百载,能凭籍半部感神经修至元婴境中,实属不易。”
元景清忙道:“若无恩师传下妙法,无有昭幽天池那等洞天福地供以修行,弟子绝无眼下成就。”
张衍道:“你到此番境地,却是可以继续修行下来功法了。”
他抬指一点,一缕灵光落下,入了元景清眉心之中。后者识念之中,立刻多出了一部经书,正是那《元辰感神洞灵经》下半部经文。
他此前已是知晓,这下半部经书方是此中精髓所在,专以讲述神气感应之用,先前并未得传此法,那是因为前半部若修炼不得要领,便是提前得了,也无用处。
此刻粗粗一扫,见里间种种讲述确实玄妙无比,不过知眼下非是深研之时,俯身一拜,道:“弟子叩谢恩师赐法。”
张衍颌首道:“那下半部经书比上半部更为精深玄妙,你容你在小殿中静坐一月,参悟经文。”
元景清知晓这等机缘很是难得,忙是叩谢师恩。
殿中灵光一闪,出来一名娇媚女子,走到了他近前,盈盈一笑。道:“元真人这边走。”
元景清一点头,便随她前去,沿着一条廊道,到了一处殿阁之内,他看了看四周,就在正中蒲团之上坐下。
他仔细想了一想,想要在这短短时间内参悟出什么来,显是无有可能的。
不过这下半部经书,还记载有许多唯有习得此经才可修炼的神通道术,在这处灵机兴盛之地,他随时随地可补足耗去法力,倒是可以试着修炼。
有了主意后,他挑选了其中一门神通,便就入至定中,参悟起来。
很快一月过去。
那女子又是到来,道:“元真人,时日已至,殿主相召,请随奴婢来吧。”
元景清退出定坐,又随这女子来至一处丹室之内,张衍正坐于蒲团之上,他容色一正,立刻上前见礼。
张衍看了他两眼,笑道:“瞧你气机未兴,灵湖沉静,这些时日当是在修持神通秘法了?”
元景清道:“恩师法眼如炬,弟子正是在修炼一门名唤‘八方筑宫’小神通,只是其中法门精深博大,未能领悟多少逆血天痕。”
张衍稍稍一思,笑道:“这门功法乃是晏真人传下,他曾是我溟沧派中一位前辈,本门之中,若论对感神经浸淫最深之人,当便是他了,此位也是这数千载以来,唯一一个以此法入得洞天之人,你倒是运数不差,此门神通也无甚疑难,惟需用心打磨而已,恰是你眼下最合修行的一门法诀,只是切记。便至关口,也不可急进,只需顺其自然便可。”
元景清认真道:“弟子记下了。”
张衍道:“以你眼下功行。在外行走也是够了,为师不日欲往东莱一行。此是你故乡所在,你不如就随我同往。”
元景清一听,心下顿时一阵波澜,俯身道一声是。
他出来百多年,无论亲人友朋,原来熟识之人当多是化作尘土了,但毕竟是他自小生长之地,虽已仙凡两隔。当要说半点牵挂也无,却也不是。
张衍又交代几句后,赐了一张护身法符下来,便就命他退下。
元景清自殿中出来,到了外间,却见傅抱星站在外间,讶道:“原来师兄也还不曾离去。”
傅抱星笑道:“原先每回来此,不过留个三五日,便要出去,此回却是为兄借了师弟之光。得以在此修持近月,说来还要谢过师弟。”
两人说话之时,那殿中阵灵也是走了出来。其身后跟着一名高有十余丈的巨人,手中拖着一根锁链,捆着一条墨鳞蛟龙,只是身量不过丈许,看去乃是一头小蛟,安安分分跟在身后,望向两人时,眼中却有几分怯惧之色。
无论这巨人还是蛟龙,元景清此前都是未曾见过。不觉对其留意了几眼,那巨人对他咧嘴一笑。似是在表露善意。
那阵灵道:“元真人,老爷知你身上无有什么法宝。更无用以飞遁之物,是以这头小蛟便赐了你当作脚力。”
元景清虽一向痛恨妖物,不过能够为自己所用,他却并不排斥,早在东莱洲时,也有不少精怪为朝中效命,每次都找准妖魔巢穴,用得很是顺手,而这蛟龙看去便就不凡,想是能成得力臂助,便道:“请娘子代我谢过恩师。”
那阵灵一笑,道:“奴婢定是带到。”她对着二人万福一礼,就回了大殿。
元景清看了一眼那小蛟,一挥手,就将那根锁链斩断,问道:“你叫何名?”
那小蛟身躯一晃,霎时化作一个清秀小童,规规矩矩一个躬身,道:“小人名唤共乙,见过老爷。”
元景清道:“你既称呼我为老爷,那便需改个名讳,我幼时曾立志扫荡妖魔,清平天下,以后便就唤你元平了。”
那小童不由打了个哆嗦,忙道:“多谢老爷赐名。”
元景清把袖袍抖开,元平会意,把身一抖,就化一道墨光飞入进来。
傅抱星道:“师弟好运气,这墨蛟多是暴虐不驯,要其老实,可不容易,而幼蛟不同,别看个头不小,可却懵懂如幼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待它好一些,将来可有大用。”
元景清道:“敢问师兄,这蛟龙当如何豢养?”
傅抱星笑道:“这你却是问错了人,为兄也是不懂,不过你七师兄是此中行家,人又热心,你大可以去请教他。”
元景清不觉点头,他又问:“听闻大师姐和二师兄也在此处修道,不知小弟可能前去拜望?”
傅抱星摇头道:“大师姐和二师兄闭关以久,为兄也不知他们在何处,既然恩师未提,想来也不愿我等前去搅扰天价婚约,霸道机长请离婚最新章节。”
元景清闻此,便也不再多问,与傅抱星一同出了小界,道别之后,便就下浮游天宫,径直回了昭幽天池。
因此行见识到了许多功行远胜自家之人,他自觉眼下修为比下有余,比上仍是不足,是以一回至自家洞府,便又闭关修行,直到整整一年之后,张衍遣人前来唤他,知是去往东莱的时候到了,方才整理装束,出得关来。
他踏开阵门,出了洞府,再腾空驾风,一路向上飞驰,到得极天之上,起目一顾,见瑞光祥云洒遍穹宇,一座蛟车停在天壁之上,前有一十六条墨蛟龙引拽,后方乃是一幢九层大塔阁,张衍端坐阁顶之中,景游则是立在一边,忙是上前拜见。
张衍道:“且上车来。”
元景清道一声是,纵光上得车驾。
张衍把袖一抬,一十六条蛟龙齐声吟啸,便腾起团团云雾,拉动塔阁,往东飞渡。
只是半日后,蛟车就到了东海之上,却见远处有青烟彩雾弥漫,铺展千数里,虹光之上,却是一驾青鸾飞车,上坐有一名年轻道人,正是清羽门掌门陶真宏,他见得张衍车驾到来,站起迎候。
蛟车到面前一停,张衍行步至阁栏之前与他见礼,寒暄一阵后,两人各回座驾,不一会儿,便就一同往海中深处行去。
乘座驾而行,虽不及两人亲自遁行来得迅快,但胜在不必损折自身法力,况且两人也无急事自身,故行渡不疾不徐,三月之后,就到了东莱洲外。
张衍把元景清唤了过来,道:“我与陶真人尚有事要办,你离故土已久,不妨先行回去,待我等事毕之后,自会召你回来。”
元景清知自家这点修为,尚帮不上什么忙,便就拜别出来,辨了一辨家门所在方向,就驾起罡风,往洲中而来。
他飞遁半个时辰后,在沿海边上见得一座州城,只是其中却是空无一人,不觉心下一沉。
他知自家老师来此是为降伏一头天妖,可以说,其便是那东莱洲妖祸之源头。他暗忖道:“听老师言,此妖只需两百年便可恢复些许元气,莫非其已是出来作乱了么?”
默默感应一番,察觉到附近一处深山之中还有人在,立刻化遁光飞驰过去,却见是此处有一座上德道观,立刻降下身来,在门外道:“哪位道友在此?”
唤了两声之后,自里出来一名干瘦道人,目光之中不无警惕之色,道:“尊驾何人?”
元景清道:“我乃上德仙师座下弟子元景清,因故出海百余载,今方归来,见下方州城空荡,无有人踪,却不知出了何事,故来相询。”
干瘦道人一听,却是立刻信了,盖因为洲中从未有敢冒借上德仙师名号之人,他躬身一拜,道:“原来是上德祖师驾下,小道法义,乃是此观观守,那山下之事,乃是因为海中现有怪鱼常来陆上吞吃人畜,因镇海王顾惜人口,下令将一城之人俱是迁去他处安置了。”
元景清诧异道:“镇海王?”
他很是奇怪,乐朝可从来无有这等王号,听去倒好似那等不通礼章的匪寇自取。
法义道人苦笑道:“仙师恐是不知,百载之前,洲中所有妖魔已俱是平定,然而妖灾虽平,人祸又起,平康皇帝暴崩内廷,死后无嗣,十余位宗藩举兵争位,可争了百多年也未有了局,倒是惹得四方豪强并起,占山夺城,这位镇海王便是如此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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