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上极殿中议有数个时辰,暂定下诸般计较之后,张衍与霍轩二人就告辞出来。
到了殿外,霍轩道:“听师弟之言,那延重观传人李岫弥天分资才俱佳,若得扶植,可为妙棋,然为兄虽到得此境,仍觉此道不易,过往所经,好似薄冰独木,他既无师门同道,又无灵穴吐纳,果能有所成么?”
成就洞天极难,就是他有山门扶持,一路行来,也觉稍有差错,就是前功尽弃,李岫弥不过一介山外散修,就是有西洲传承,也难登此门。
他倒不不在意此人如何,只不解得是,此人若无法到得这一步,那张衍前布置岂不是白费?
张衍笑道:“此间之事,小弟也是留得后手,自不会孤注一掷。”
李岫弥得了前人所辟洞天,又纠合南海一众南崖洲逃遁修士立门,有这因果在,向玉霄寻衅乃是名正言顺,是以他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但退一步说,即便此人无法扶持起来,到劫起之时,他也可以另行请人前去镇守风陵还,譬如陶真人,就是一个合适人选。
霍轩道:“原来师弟早有定计,却是为兄多虑了。近日我需往东胜一行,师弟可有书信要带去涵渊门?”
张衍稍稍一思,却道:“师兄可曾想过,无有缘由请他二人上门,其必疑心,若因其不愿而斗了起来,师兄纵有真宝在,损折了功行,也是得不偿失。”
霍轩看了看他,道:“师弟可是有什么主意?”
张衍笑道:“霍兄若不见疑,此事可交由我那在东胜洲的徒儿去做,一月之内。自有分晓,若是不成,师兄再出面不迟。”
霍轩也是笑道:“师弟那弟子我亦见过。确实不俗。既然如此,为兄也省却一番手脚。就在殿中等你回音了。”
两人再说几句,便就别过。
张衍回得渡真殿,落座下来,执笔写下两份飞书,再一弹指,其中一份霎然飞起,一道光虹去往天中不见,而后关照道:“命张蝉来此。”
不过片刻。一只背十六对翅翼的怪虫飞入进来,落地化为一个面色青白的少年人,跪下叩头道:“老爷,小的来了。”
张衍扫他一眼,问道:“近日修行如何?”
张蝉道:“得老爷关照,已把数种降魔神通道术修炼纯熟。”
张衍颌首,指了指案上,道:“我也不来考校你了,你把这封书信送去子宏处。还有这匣丹玉外药也一并拿去,勿要亲手交至他手中。事后你留在他处,听其嘱咐行事。”
张蝉俯身奉命,上来把那书信接了。又磕一头,道:“老爷,小的这定会稳妥送到,不会误事。”言毕,后退几步,便就转身出殿了。
玉霄派,御部心明洞天之内,周如英轻一挥袖,拨开镜光。等得一分光化影显身出来后,就言道:“师兄近日可曾听闻什么消息?”
那化影一转念。道:“师妹可是言那天魔之事?听闻此魔去往东胜洲,吞去一名洞天修士神魂。正是嚣张之时,此魔若回来,迟早也会为祸东华,霍轩能斩除此魔,却是一桩好事,纵然有些许分身未除,一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周如英摇头道:“那天魔与我何干?小妹说得非是此事。”
那化影一辨话头,便懂她意思,道:“师妹是说那霍轩?嗯,溟沧派确实枝大根深,便数百年前受得那般重挫,今日不但尽复元气,还犹有胜之。”
周如英语声肃然道:“师兄,你我皆是明白,我玄门洞天,多得一人,便多得一分战力,而溟沧派洞天真人,竟有一十三人之多,换在上代,哪怕门中供养的起,也早便停下,哪似现下这般毫无收束之意,其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化影道:“师妹是怕如此下去,对我玉霄不利么?”
周如英蹙眉道:“师兄勿要不放在心上,自溟沧派四代掌门之后,便始终与我派意见相左,纵然秦清纲时稍有缓改,可也不过是为了借玉崖前去平定北冥洲,难言劫起之时其会如何做。”
那化身不言,似在思索。
周如英立了起来,背着妆台踱走几步,再回身道:“吴真人曾言,丕矢宫上诸派议事之时,因无人为我应和,故他难违众意,却是吃了一个大亏,小妹以为,这是我玉霄偏居南地,不与诸派往来之故,听闻溟沧派近来与骊山、还真两家走得颇近,此两派本来与其交情泛泛,忽然亲密,当是因其有意拉拢之故,我当使些手段,纵不能将两派笼络过来,也要设法坏了此事。”
化影道:“那师妹唤我前来,可是有主意了?”
周如英道:“小妹虽有几分头绪,但还需师兄指正。”
把化身道:“不妨言来。”
周如英暗含恨意道:“据门下来报,骊山派曾遣几名弟子在风陵海上相助魏子宏,若能设法除去其中一二人,当可坏了两家和气。”
那化身笑道:“师妹原来还记着此事。”
周如英咬牙道:“小辈毁我分身,又岂能忘了?”
那化身沉思一阵,道:“我也听闻有一李姓小辈,近日在海上起得一派,名为延重观,广聚当日南崖余孽,声势颇盛,要是这几人走到了一路,的确不可不防,但杀上门去,其必有所防备,有可能落下口实。”
周如英道:“要请教师兄,该当如何做?”
那化影笑道:“不必我等动手,眼下却有一合适之人。”
“不知是谁?”
那化影低语几句,周如英听了下来,不觉点头,喜道:“虽有些冒险,但不失好计就,依师兄所言行事。”
东胜洲,涵渊门中,傅抱星拿着张衍发来书信细观。信中所表之意,是要他设法请得甘、吉二人,往东华洲一行。
看完之后,他考虑良久,道:“来人,把小仓境那请援书信拿来。”
当即有童子将一封书信呈上。
他接了过来,翻了几翻,就小心收入袖囊之中。
早在小仓境被围攻之时,境主魏淑菱就有请援书前来,但因涉及两位洞天真人之事,他也是无能为力,况且双方交情还未曾到地步。
当年张衍请其助战,也是给了不少好处的,便是魏淑菱折去一臂,也是靠了张衍赠与丹药才能续上,故他通传门中一声之后,就将其束之高阁,不作理会,而现下却是有用处了。
他亲笔写了两封书信,命人分别去凤湘剑派和青宣宗两派掌门处,
自己则稍作整束,交代几句,就一人坐上门中飞车,直往五龙江而来。
十来日后,他到得江畔,在此静静等有一天后,见有两枚竹符自天冲下,落至眼前,而后自里腾出两道分身化影来。
知是两名真人到来,他稽首一礼,道:“涵渊门掌门傅抱星,见过两位真人。”
甘守廷淡声言道:“傅掌门不必多礼,此回请我二人到此,可是张真人有什么指教么?”
虽傅抱星非是洞天真人,但毕竟是张衍弟子,他也不想得罪了,是以尚算客气。若非这个原因,只一个元婴修士,根本不值得他们分神理睬。
傅抱星将小仓境那封书信拿出,在二人面前抖开晃了一晃,道:“小道收得此书后,将此信复录一份,送至恩师处,恩师近日来书,着我问二位,可有此事?”
吉襄平一见那书信所言诸事,心下一急,道:“确有此事,但……”
傅抱星不待他说完,就呵呵一笑,道:“两位真人想也知晓,我恩师与魏境主也有几分交情,当年恩师他老人家来东胜招揽人手,魏境主便是响应之人,她既是来书请援,恩师碍于旧交,却不得不过问此事。”
甘守廷道:“张真人恐是误会了,这只是那魏真人一面之词,真情非如信中所言那般。”
傅抱星道:“这些事非小道所能过问,恩师之意,是请两位前去山门一叙,下月小道就要回往东华,两位真人若有意,不妨同行。”
说完,对二人一个揖礼,道声告辞,就别转飞车,纵空入云而去。
甘守廷问道:“吉道兄,你可能看出这位张真人是何意思?”
吉襄平想了一想,摇头道:“不像是来问罪,若真如此,又岂会这般轻巧?我以为,定是他见了霍真人得了丹玉回去,眼红心热,故也想伸手索要。所幸我等此前就留得一份,倒可送去给他。”
甘守廷皱眉道:“只此事他大可交托弟子来办,又为何非要我等去往东华洲,当真是为了此事么?”
吉襄平叹道:“便是有诈,也不得不去,道兄莫非忘了当年郑惟行么之事么?”
甘守廷不觉默然,沈柏霜当年一至东胜,立时将郑惟行重创至死,他至今心怀畏恐,而他犹记得,那老妖罗梦泽被张衍一逼,就此退缩海上,不敢南进一步,不久前又亲眼见得霍轩大展神威,于青天之上诛杀天魔。这三人个个法力高强,他们两人合力,也未必斗得过其中一个。
他沉声道:“道兄说得不差,若是不去,反落口实,如此我等稍作准备,改日与那傅抱星一道,往东华洲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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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