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之中,本是空无一物之处忽被扰动,见一团清气徐徐旋转,豁出一个涡洞来,随后自里步出一名俊迈脱俗的白衣玄士,其人先是在场中环顾一圈,这才对那道破自己行藏的女修打个稽首,道:“乐道友有礼。”
那乐姓女修款款回礼,道了声,“不敢。”
此刻场中形势,随这二人现身,却是骤然一变,尤其玄门这一方,更是万分紧凛。
陆香影玉容一片凝重,急对左右弟子言道:“撤阵,速走。”
而今不提魔宗一方隐没在暗处人手,只从明面上看,玄门这边已是处在绝对下风。
要是这二人上来出手,极可能将包括她在内的这一舟元阳修士俱都留下,故此立刻弃了布阵念头,决意先退。
元阳弟子得令之后,并未有半分迟疑,俱都收了剑盘回来,
他们本是正与纪还尘、素道人二人较力,现下一收手,此消彼长,对面攻势立如潮崩,顷刻压了过来。
陆香影叱喝一声,鼓起全身法力,奋力接下两人联手一击,再放出放出百十道矫矫如龙的剑光,道道有劈空斩日之势,这等凌厉手段一出,立将对面二人逼退出去。
她再一招手,收得自己剑盘回来,而后拿动牌符,把法力运入其内一转。
座下飞舟得此助力,舟身上下暴起一阵流转金符,忽然如游鱼一跃,霎时没入虚空,就自不见,不过一息之后,又在数里外重新现出。
素道人见状,却是一笑,道:“此小技耳。”
当即祭了一只琉璃骨筏出来,轻轻飘身落下,拿捏法诀。待要追了上去。
然而不远处纪还尘却把他喊住,道:“师弟,不必追了,陆香影道行不浅。战力未失,若是逼迫过甚,当心其来个鱼死网破。”
素道人动作一顿,将手缓缓放了下来,点首道:“师兄说得极是。”
方才韩、彭二人自行崩裂法身之举,还令他们心有余悸,他们此来只为助浑成教守住魔穴,而非是要与玄门拼命,要是因此受了损伤,反是不值当。
此刻天中。窦洪平与杨破玉斗法,他目光一撇,便把下方情形收入眼帘,知是再斗下去必对自己不利,唯有暂退一步了。
他腾身一拔。起得一道青光轻松出了战圈,对下方言道:“杨道兄有同道至,何不先去招呼?”
杨破玉见他主动罢手,锐利眼神盯看了片刻,缓缓撤去法力,点首道:“窦道友好走,杨某不送了。”
他稍候需借灵穴成就洞天。此回是真身到此,但身躯万万不得有丝毫损伤,是以方才斗法时一直小心翼翼,只是以牵制守御为主,场面上并不占得任何优势,现下对方既然自愿退去。那自是求之不得。
而在另一处,沈殷丰也是与廖老道激斗正酣,他见这二人接连走脱,知是此回攻势已是到此为止了。
轻轻一叹,手腕一抖。发出一道祭炼许久灵剑符,朝着对手头颅斩落下来。
廖老道本见自己这处来得两名强援,本待要对手咬住,设法将之击杀,可忽然之间,对面却是灵机暴涨,天中竟展开一道数十丈的剑光,其锋芒之盛,好似稍一沾身就可把自己斩成两段,不由大惊,他迫于此法之威,只得暂避锋芒,急急起得遁法退避。
沈殷丰趁此空隙,把拂尘一挥,传音各处道:“魔宗有帮手到来,诸位莫要恋战,且速速退下,曷长老,请你率部众留下断后。”
曷长老听得喊他断后,不免腹诽几句。
不过他们此来皆被种下过符箓,又曾立过法誓,无法违抗韩、沈二人之命,因此只有遵令照为,率一众族老留在最后,护着溟沧派弟子缓缓后撤。
好在魔宗似也存有顾忌,并未追来。
待溟沧弟子都退出灵穴之后,他这十多族老齐声一喝,起得罡风,往星枢飞宫中飞入进去。
沈殷丰见此中无有溟沧派受损,心头微松,又想了一想,唤来一名弟子,嘱咐道:“你且去把几位真人请来,就说我沈殷丰请他们共议对策。”
那弟子一躬身,领命飞去。
同一时刻,灵穴之中,杨破玉自天中降了下来,对晁岳及那乐姓女修一礼,言道:“多谢二位赶来援手,请至我飞舟之上叙话。”
二人欣然同意,随他一同上了法舟。
只是方才坐定,忽见廖老道驾一道遁光落在舟前,略带抱怨道:“杨师侄,既然晁、乐两位道友在此,方才只需趁势突袭,就可把玄门那几人留住了,何苦放他们离去?”
乐姓女修淡言道:“廖道友有所不知,妾身能赶来此处,实是借了法宝之助,此刻法力已是堪堪耗尽,实是无法再战。”
廖老道不由一怔。
晁岳也笑道:“不错,我与乐道友情形相仿佛,借师门法宝,一路急驱来此,神气大耗,怕不是这一时半刻可以恢复,方才不过为吓退其等。才仓促现身,实则冒了不少风险,若一旦斗了起来,可未必讨着多少便宜。”
廖老道叹道:“原是如此,却是可惜了,据廖某所知,玄门之中不少人亦在往此处来,少时再战,恐又是一场苦斗。”
晁岳笑道:“道友不必叹息,稍候如何,还未可知。”
乐姓女修妙目转来,道:“晁道友如此说,莫非另似有手段?”
晁岳点首笑道:“此回晁某为诸位带来一物,可顺利助得我等守住灵穴。”
众人皆是好奇望来,廖老道忍不住问道:“不知何物?”
要说能底定胜局之物,不外乎是法宝奇物之流。
而法宝之中,唯有真器最是强悍,但此等法宝,就算是元婴三重境修为,也无法自如驾驭,至于其余诸物,他们委实想不出在这等斗法之中起得作用。
晁岳笑了一笑,却不道破。反是往对面望去。
此刻玄魔双方隔着不过百里距离,彼此动静都可看得一清二楚,看了一会儿,他才言道:“诸位到时便知。”
沈殷丰上了星枢飞宫之后。不一会儿,窦洪平与陆香影俱被陆续请到此间,余渊曷长老也是同样被唤了过来,各自客套谦礼一阵后,便就落座。
这时陆香影忽然一叹,自责道:“方才只顾想着如何退走,却是乱了方寸,现下回想起来,却是中计了。”
曷长老不解道:“道友此言何意?”
陆香影言道:“那晁岳此人在魔宗之中,与宇文洪阳、百里青殷二人并称。可见其人厉害,而那乐蓉娘,也是冥泉宗中有名有姓的长老,道行与那寇英龙相差仿佛,方才我等皆与对手缠战。此二人若上来暗袭,那多半要遭其毒手,可这二人非但未曾如此做,反而故意显露身形,此举目的显是为了吓退我等。”
沈殷丰颌首道:“陆道友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方才退走也非错招,此辈有法宝在身。斗下去也对我仍等不利。“
窦洪平沉稳言道:“确实不错,三重境修士,哪怕再是虚张声势,也有一战之力,况且我方才斗法时,似还察觉到一道诡谲气机在外徘徊。只是稍显即逝,再想感应,却已不见踪迹,若不早退,恐生变数。”
陆香影神情一凛。道:“我闻窦道友门中‘显德感应术’可在百丈之内窥破遁隐玄机,那感应当不会有错,此人竟能避了过去,那来人极可能是元蜃门大弟子晋宣元。”
窦洪平缓缓道:“当是此人了。”
在场之人皆是心下一沉, 若真是如此,那么魔宗此来助战之人非是二人,当是三个,这对玄门而言却是更为不利。
沈殷丰抚须道:“魔宗实力比之我方本已强出不少,而今又增强援,该如何行事,需诸位商量个对策来。”
陆香影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暂缓攻势,等我方援手到来了。”
沈殷丰道:“方才有飞书至,张真人已在来路之上,只是魔宗方面似有多有阻挠,不知何时才能到得。”
窦洪平道:“南华派黄道兄先前因故慢我一步出发。不过算算时辰,想来他也快要赶至了。”
陆香影想了想,道:“待我修书一封,催文师弟与吴师妹快些赶来。”
她一手牵袖,一手探出皓腕,拿捏法诀,瞬时聚化一封书信,弹指发了出去。
曷长老哼了一声,暗暗想道:“若是在张真人在此,何须再等什么人来,早便带我等冲杀上去了。”
众人约莫等有一个时辰后,天中来了两道光虹,上站有一男一女,皆是容貌俊美,风采出众。
陆香影喜道:“是文师弟他们到了。”
她起身一纵,出了飞宫,主动迎上,只是这时脸上喜容却是陡然收去。
那二人见她到来,急忙恭敬见礼,口称“师姐”。
陆香影上来盯着他们二人好一阵,见确为自家同门无误,不是魔宗手段幻化,这才容色稍霁,道:“文师弟,吴师妹,你二人怎赶来得如此之快?”
文庶江忙道:“掌门感应此处有变,故而半途赐了一道法符下来,这才得以迅快赶至,只是其余师弟尚在路上。”
与别家不同,元阳派距离这处魔穴委实太近,因而也更显忧惧,便以一派掌门之尊,也是忍不出半途出手帮衬自家弟子。
陆香影嗯了一声,暗忖道:“有文师弟二人,成算犹还不足,还需等南华派黄道友到来,方可再行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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