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东位上,彭誉舟立于一片百丈大小火海之中,神情看去轻松无比,但其内心深处,实是异常警惕。
放眼望去,他前后左右皆是一团团祥光瑞云,内中还有彩光气虹喷涌,天花纷坠,更有云龙大凤穿游其中。
元蜃门擅长幻欺之术,他明明知晓这只是对方以法力神通营造而出假象,但在自身感应之中,却是丝毫辨不出虚假来。
这时云中香风一起,有无数灿烂花叶向他飘来。
只是还未到得他身前火海,就自撞上一股无形灵机,好似遭灼火炙烤,顷刻间化一缕缕黑烟散去。
彭誉周脸上浮起讥嘲之色,他所习得乃是溟沧五功之一的《赤霄瑞玦书》,这门功法练到他这地步,灵机早可随心而转动虚实,身前火海不过刻意显化而出,虽看去只得百丈方圆,其实灵机早已扩到了三里之外。
这时侧方忽觉法力震动,侧首看去,见有一枚银丸自千丈外打来,上面裹有一团灵火,竟然是毫无阻碍往里破入,顿知此非虚幻之物,当即起袖一挥,登时有一股气息纠缠上去,那银丸立被一团火焰包裹,只过去几息,就化作了一团灰烟飘散。
冷笑一声,道:“纪还尘,若你还以为这点手段来攻,却是白白让彭某小看。”
天中并未有任何回言,过得须臾,突闻箭矢破空之声,嗖嗖不绝,万数金箭自云中穿出。
他哼了一声,好似有些不耐烦,道:“看你有多少法器。”
轻轻吸了一口气,再朝外一吹,那袭来万千光箭忽然无火自燃,轰然一声,成了漫天飞灰,一阵罡风吹过。便就卷去无踪,
彭誉舟满意点头,他这一口“皓夷三阳气”乃无形火气,沾上一点。便如跗骨之蛆,不断燃烧灵机,若是不得破法,哪怕上品玄器亦能一气焚毁。
此门神通唯一瑕疵,就是法力消耗太大,但这缺陷现已被张衍所赐“还神丹”弥补上了,如今他可以肆无忌惮发动神通。
只是他虽看去在场面上占得上风,但自斗法以来,一直固守原地,始终未有过主动进逼之举。
这倒并非他不愿出力争斗。而是纪还尘为元蜃门大弟子,以此等身份,一身道法神通且不去说他,最令人忌惮的是,其身上必是带有厉害法宝。
而他自己虽身为昼空殿为长老。可背后却无有洞天真人支持,此次出来,也只携得几件寻常法宝,无法与对方相比,
他担心要是把此人逼得急了,对方一旦动用真器,自己绝然是讨不了好的。是以斗法宁可保守一些。
纪还尘目光平淡看着下方,他几次试探之后,大致知晓了对手实力和手段。
心下盘算下来,以他神通道术,再佐以手边法宝配合,要杀此人不是没有机会。但那样做代价极高,自己势必要受伤,换言之,不付出些许代价是拿不下此人。
至于彭誉舟所猜测的真器,他此次确实也是携带在身。但不到身死关头,却也不想用出。尤其他知晓彭誉舟过往事迹,判断其并无死战之心,那便更无必要用出了。
而后面阵中还有杨破玉坐镇,便是下面阵图全数被破了去也无大碍,只要不让对手脱身去援手就可。
在这等双方都有心避免死斗的情形下,场中三处战局皆是陷入僵持之中。
西位之上,杜时巽正领着一干修士攻打阵门,
这一行人皆是东胜洲修士,包括唐进、宋初远、魏道姑在内共是十名元婴修士,实力也是不弱,不过半刻,就连破了二座阵图。
只是到得第三座阵图前时,进去探路二人只片刻就被杀死在了其中,却是不得不停了下来。
魏道姑正想入阵一试,唐进却是将她劝住,道:“那两位道友纵然法力比我等稍有不及,但也相差不大,这阵中定是别有古怪,未曾窥破前,最好不要妄入。”
宋初远建言道:“不若转道而行?”
唐进否定道:“万万不可,那样极可能失了方位,这也罢了,倘若再遇坚阵,莫非还能躲过去么?”
眼下魔宗这方五十余座阵图彼此气机勾连,到处是阵气迷雾遮掩,以他们之能,难以感应魔穴所在方位。
而现下所走之路,乃是三名元婴三重境修士特意指出,要是绕途别走,那再想找到正路可就难了。
这时诸人之中,有一名矮小修士突然言道:“诸位,小弟有‘转相盘’在身,愿入内一试,”
众人一怔,皆是看了过来。
杜时巽开口道:“倒是忘了凌道友有这桩法宝在,也好,便请道友到里走上一回,只是千万小心,若是不妥,速速退出。”
那矮小修士拱了拱手,满是自信道:“诸位等着看便是了。”
他抖袖抛出一对约莫一尺大小的轮盘,口中念了几句法诀,其中一只玄玉盘悬住不动,而另一只青色玉盘却是到了他脚下。
他拱拱手,言道:“诸位,我这便去了。”
起脚一踏,到了那青玉盘上,身形骤然消失,随后此盘一转,就往阵中飞去。
他这转相盘共是一对,青盘可把肉身藏于其中,哪怕遭了攻袭,只要在千丈之内,就可瞬间自那阴盘遁逃出来,除非守山大阵,寻常阵法之中皆能自在往返。
此时阵图之中,坐有一名身如骷髅,皮肉干瘪的老道,此人眉宇间有一团黑气缠绕,一望而知是浑身精血耗干,即将可能寿尽之象。
他本是双目紧闭,可突然身前悬铃一响,知是又有人到了阵中,缓缓把眼皮抬起,讽言道:“不知死活的小辈,”
他伸手把身旁幡旗一拔,拿至跟前,随后一晃,道:“斩!”
阵图一震,就自顶上落下一道白光。
那修士入阵之后。为把寻找阵枢所在,却是身形现了出来,此刻见得天中异状,脸色微变。忙抛出护身法宝,哪知此宝毫无用处,那道白光竟是毫无阻拦,自上一穿而过。
他顿时有些慌张,急急一掐法诀,便欲转出阵门,哪知那白光忽然一疾,自他颈脖横过,头颅顿时滚下,落在盘中。一道灵光升起,倏忽不见,尸身晃了一晃,向前一载,跌在阵内。身上护命牌符忽然一闪,就裹了元灵飞出阵去。
那名枯瘦老道先前曾作法摄拿元灵,但却丝毫无用,便也就不再白费力气,把幡旗一抖,将那尸身摄了上来,起法力在里一转。顿时有一缕缕精血流淌下来,渗入法坛之下,随后再闭目坐定。
此刻阵图之外,那玄玉盘一转,喷出一道灵光,众人见了。皆道:“凌道友出来了。”
然而话音才落,却是自里飞了一只头颅出来,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才停下,却见凌道人脸面朝上,神情中残留着一丝惊骇惶惧之色。
众人心下一惊。唐进叹了一声,拿了一只玉盒出来,上前几步,将头颅收敛,准备回去交还其弟子。
他看了看场中诸人,言道:“诸位,韩真人事先有过安排,若遇难测阵法,可请其派中贾长老前来一观,此老精通阵法,当能看出此阵端倪。”
魏道姑有些不情愿,道:“何必如此,待我前去破来。”
这话也是引得几人点头。眼下虽是分了三路破阵,可彼此也存有比较之心,他们可不愿被东华洲修士比了下去。
杜时巽这时大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脸面乃是小节,破阵才是头等要紧之事,唐道长,快些发书请贾道长来,此事耽误不得。”
唐进点了点头,忙拿出一封符书发去天中。
等不多时,就见一名手持拂尘,须发苍苍的道人飘然而至,
众人忙是上前执礼,将情形一说,贾道人摸了摸胡须,言道:“待我观之。”
他走上前去,看了一会儿下来,言道:“此当为‘缺劫阵图’,乃是一座凶阵,立阵之人需用自身寿元精血相祭才能运转,变化却也多,此阵*有七个出入之门,只有一个是为主门,闯阵者若是入错,即刻便会为阵中飞刀斩杀,如是入对阵门,则阵主当场身死,此阵便不攻而破。”
宋初远急忙问道:“贾长老,不知何处是正门?”
贾长老摇头道:“此门可由阵主由心转变,不是轻易可以寻得的。”
众人面面相觑,那便是寻不得正门所在了?
唐进却是稽首道:“请教贾长老,可还有他法破阵?”
贾长老点首道:“此阵说来玄妙,不外乎是摄夺气机之法,只消不叫其夺去,任意一门皆可入得。”
“这……”
此间之人,包括杜时巽在内皆是皱起眉头,气机封闭倒是容易,但那样一来,也就不展动法力道术,那又如何胜过对手?
贾长老道:“诸位道友不必为难,遇到此阵,我倒是想起一人,我溟沧门中十大弟子之一的宁冲玄宁真人,他精修《云霄千夺剑经》,可反夺对手气机法力化为己用,或可破得此阵,不过此刻正在北路,老道这便发书过去,请他过来就是。”
言罢,他拂尘一摆,发了一道飞书出去。
未几,就见北方一道灿青剑气横空而至,须臾到了众人面前,自光中出来一名神情冷峻的青衣修士,顶上则是悬有一道莹莹青虹,仔细一看,却似是一把长剑。
底下包括魏道姑等人都觉心头一悸,此人一现,顿觉浑身气息隐隐被牵动,好似有些压制不住。
宁冲玄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过,只在杜时巽身上停了半分,对他点了点头,随后纵身一跃,就化一道青光往阵中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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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