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将沈柏霜所赐法宝收下后,便打一个稽首,道:“谢过三位真人。”
高台之上,秦掌门温言道:“张衍,此行若是顺利,回来之后,渡真殿偏殿殿主之位,可由你来执掌。”
张衍神色微肃,沉声道:“弟子必当竭尽所能。”
秦掌门颌首道:“今赐你三张护命神符,望你好生利用。”把拂尘一摆,案上飞起三道光华流动的玉符,往下飘飘落来。
张衍接在手中,顿觉其中传来一股沛然灵机,知是好物,便就收了起来,对上方一揖,“谢过掌门厚赐。”
秦掌门不再多说,轻轻一摆拂尘,离席而起,身后童子忙是跟上,几步之后,身影便转入后殿不见。
孟真人对张衍道:“你随我来。”言罢,摆动大袖,就往殿外步去。
张衍起得身来,疾步跟上,须臾到了殿外,便见眼前白茫茫一片,一道滔天浊浪掀起,往龙渊大泽泄下,浑浑水波涌来,他只觉身躯一轻,就被其飘飘荡荡推了下去。
不知过了许久,他脚下一沉,目光左右一扫,见自家落在一处浮岛之上,外间流水浩瀁,空寂旷远,深泽广潭,浮波滺滺,一眼不见尽头。
正前方雾笼云封,隐见一条石阶蜿蜒而上,耳畔可闻若有若无的流瀑之声,而孟真人却是早已是不见了影踪。
张衍心中一动,暗道:“此处莫非便是孟真人所居洞府,‘正德大崇浩元洞天’么?”
他曾闻听。这处洞府是孟真人以*力开辟出来,用作修道之用。少有人能入得此间,门中弟子只是听闻有这么一处洞天福地在龙渊大泽深处,却不知其具体方位在何处,未想今日能得窥真容。
沿着石阶行向上去,不出百步。来到了一处刻划经纬图形的玉台,见孟真人正坐于坛上,身前案几上摆着两只玉盘,看他上来,便言道:“这两物皆是予你,一是你所需那定形符箓,二是三百余面护灵符牌,你可分发与门下弟子。若是战殁阵中,可护得元灵脱去,来日好转生入道。”
张衍当初闯四象阵时也曾见过此物,也不客气,一礼之后,上去将两物都是收了。
孟真人道:“张衍,你行事向来沉稳,我也不来说多余之话。只望你好好为宗门效力,此次归来,日后大道可期。言尽于此,你去吧!”言罢,就把袖一挥。
张衍忽觉无边灵机涌来,随后眼前景物一晃,把身形定下后,却发现已然是到得龙渊大泽之上。在半空中立了片刻,脚下一踏,驾动罡风,转身往丹鼎院行去。
他遁行飞快,未及半刻,就到得那一驾鱼舟之前,在外言道:“师兄可在?”
不过几息,周崇举便掀帘而出,惊喜道:“师弟,是你来了,来来来,快些进来坐了。”
把张衍招呼了进来,两人便到了舱中坐下。
周崇举笑道:“为兄原先想遣人唤师弟来此一回,既是今日到了,也不必费此手脚了。”
张衍讶道:“师兄有事找寻小弟?”
周崇举摆手道:“非是什么大事,只是闻得你要率众与魔宗斗阵,为兄也帮不了你什么忙,此番特意为师弟炼了千余瓶丹药,可补益精气、助长功行,你都拿去吧。”
他拿出一只玉匣,推至张衍面前,又自袖中郑而重之取出一瓶来,道:“这丹药名为还神丹,因宝材难求,加之药难成,数百年来,为兄只炼得七粒,哪怕肉身半损,只要元灵尚在,亦可在数个时辰内救了回来。”
张衍神情一动,把袖一拂,将之收入囊中,道:“小弟便不与师兄客气了。”
实则在激烈交锋之中,若是深受重创,那便是已是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便是服下此丹,能脱险的机会也是小之又小,不过若把用法改换一下,或许能收得奇效。
周崇举知他如今身系重责,未有多留他,临别前只是叮嘱道:“师弟,此战凶险,还在十八派斗剑之上,你这身修为得来不易,若是见机不对,可退了回来。”
张衍正容道:“小弟心中有数。”
自丹鼎院内告辞出来, 已是日头近暮,一路驾回得山门,转开阵门,入了洞府后,却见案头上又摆上了几封飞书,上前拿过一翻,发现其中一封却是自岳重阳送来,言方再有半月,两百座星枢飞宫便可布好禁制,到时会亲自送上昭幽天池。
张衍微微一笑,有了此物,不但元婴修士,连化丹弟子也可护持住了,且看岳重阳的意思,似有投靠之意,这却是一桩好事,他思忖一会儿,抬首问道:“景游,田坤可曾回来了。”
景游回道:“半个时辰前,已与汪小娘子一同回来了。”
张衍吩咐道:“把他与雁依、子宏一并唤来,我有事交待。”
百息不到的工夫,刘雁依、田坤、魏子宏三人入得洞府,见了老师,就一起上来参礼。
张衍伸手在案上一抹,将三张护命神符摆了出来,言道:“今次斗战,非同小可,一个不慎,一身修为便要尽付流水,此物乃掌门所赠法符,关键之时,可助你等脱得险境,你等一人一张,收在身上,万勿授予他人。”
刘雁依未有立刻动作,而是秀眸投来,认真问道:“此物给了弟子三人,未知恩师可还有护身之物?”
张衍笑道:“为师有大魏云阙在手,足可挡洞天真人一击,尚还用不上此物,你们取去就是了。”
听得此言,三人这才依次上前,拿了小心收好。
张衍道:“地脉灵机已显,魔穴随时可能现世,我溟沧派随时可能与六大魔宗动上手。你等且回去小心准备了。”
凤来山前,距离三派聚议过去不过两日。就自东面方向来了数百名修士,当前是一男一女两名修士,男子名为师寒山,女子是他道侣萧月,二人皆为元阳派门下。俱都是元婴三重境修为。
而二人身后修士,也多是出双入对,单人独身之辈,不过寥寥几个。且功行多是不高。
元阳派有一门上乘道功,若得一男一女合为道侣修习,则精进极快,就是三大派的玄门同辈与之相比,也是远远不及。
仗着此等法门。数千载下来,非但俊秀人物层出不穷,且弟子门人数目已是不亚于溟沧、玉霄这等大派,也正是因此之故,才常自居东华第四玄门。
不过此法也不是无有缺陷,若是两人之中半途有一人绝命,那另一人除非破功重练,否则至死也无法再入更高境界之中。
元阳派自开派以来。有许多明明能成就洞天之士,却因道侣先一步殒命,而生生断了道途的。其中也不乏有情意深重,自行兵解,随道侣同去转生的。
这一行人很快到了凤来山中,师寒山与萧月携手来至法坛高处,登高向西远眺,好一会儿后。萧月问道:“师兄,这里方圆万里皆有灵气洒布,不知哪里会是那魔穴出世之地?”
师寒山观望许久,才道:“魔穴凝化之前,虽灵机搅动之征兆,但这一处却未必是真。”
萧月疑惑道:“恩师也曾说过,魔宗妄图以虚穴惑我,以保下真穴,既是连洞天真人也能窥破,师兄请命来此,又能做些什么呢?”
师寒山自信一笑,道:“那自是有道理的,娘子且看为夫手段就是。”
他关照身后弟子,“你等皆给我听好了,沿凤来山往西、北、南三处而行,每隔一百里,便给我布下一座法阵,无有谕令,不得擅自停下,违者重处!”
一行弟子凛然应诺,躬身一礼,各自散去布置。
萧月若有所思,道:“夫君此法,似是溟沧派张真人先前对付魔宗之法?”
师寒山呵呵一笑,道:“叫娘子看出来了,不错,为夫正是效仿张真人当日故智,管他魔穴是真是假,我只管在此处布下这封禁法坛,若是魔宗修士隐忍不出,待得魔穴出世,有阵法为依凭,便能在此立住脚跟,轻松就能胜过此辈,若是其忍受不住跳了出来,那却正合我意,张真人不就是如此诛杀封清平的么?待我也斩得几个魔头,便可去各位真人面前邀功请赏了。”
萧月一脸崇慕,道:“夫君好计策。”
师寒山摆摆手,只是脸上得色却是掩盖不住。
两人言说一会儿,师寒山看了看日头,皱眉道:““太昊派和南华派道友怎么还不到?”
前日三大玄门主事之人聚议后,元阳派也是不甘寂寞,特意约了太昊、南华两派前往凤来山议事,而这两派与三大派若即若离,此回攻打魔穴,也不愿与其一路,故而元阳派一出声,便就欣然应允。
萧月安慰他道:“师兄,两派道友既是应下,想是不会违诺的。”
师寒山哼了一声,冷笑道:“不怕他们不来,若无我元阳派帮衬,只凭这两家之力,再过万载,也休想能盖过三大宗门去,更何况,这两家宗门也未必能延续到那等时候。”
萧月不解道:“夫君,那三大派势大无比,为何我元阳派为何非要与过不去呢?”
师寒山叹了口气,道:“夫人,你是不知其中的道理,万载以来,你看我玄门换了多少宗派?可为何偏偏三大玄门能绵续万载?那是因为其等以一洲灵机点化灵穴之故,而我七派灵穴,能供养五六位洞天真人已是极限了,却是远远不及其等。”
“我元阳派纵使崛起数千载,可每每行事,仍感如履薄冰,若不设法取而代之,迟早也是如脚下这弘合派一般,化作一堆灰土罢了!”
他说到此处,重重在法坛一处石柱上一拍,轰隆一声,将之打成一地碎末。
萧月默默上来,执住他手,道:“夫君,无论你要做什么,妾身皆愿伴随左右。”
师寒山重重点头,将她柔荑反手握住,随后长长吸了一口气,目现精芒,道:“夫人,三重大劫,便是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洞天真人,也同样不能超脱世外,这正是我辈崛起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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