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章伯彦与吴素筌,审楚鱼二人围坐于雍明井前。
此刻吴、审二人俱是一脸惶惑,先前他们虽想欺瞒凤湘剑派,意图暗中把弟子安排走了,可也并未想过要与之作对,而今商清俊一死,观潭院却是走上了绝路。
逼不得已,他们把商清俊带来的门人弟子一并关押起来,又把山门封闭,不令任何一人出入。
只是此人原先每七日就与门中传书一次,就是能遮瞒得一时,凤湘剑派也迟早会察觉不对。
吴素筌艰难言道:“章真人,当下该如何是好?”
章伯彦沉声道:“若是二位愿意率门下投我涵渊,敝派掌门当会助你等挡住凤湘剑派。”
吴素筌斟酌语句道:“可神屋山在极北之地,距我观潭院何止十万里……”
虽是远在南洲,可他也曾听闻过张衍的名声,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相反凤湘剑派算得上近在咫尺,朝夕可至,就算转投到了涵渊门下,又能何用?
章伯彦瞧他不肯,便又道:“那便离开此处,到我神屋山中安置,我派与锺台交好,凤湘剑派再是如何厉害,也总不会追杀到北洲来。两位也瞧见那日情形了,这封禁之下必是藏有邪物,是去是留,不过一念可决。”
吴素筌踌躇良久,最后叹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审楚鱼道:“师兄,我已听闻锺台贺宴已散,陈掌门不日就要回得山门,可若带上门内弟子往北去,至少要用去大半月,一路之上还无法隐瞒消息,上宗……凤湘剑派若是得闻。只需遣一人过来拖住我等,那就走不成了。”
吴素筌脸色惨白,道:“怎回来的如此之快?”
章伯彦冷笑道:“两位何须烦恼,凤湘弟子若敢追来。一剑杀了即可。”
吴素筌一惊,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此法不妥。”
他久在凤湘剑派积威之下。就算要去另投他派,也丝毫不敢起有反抗之心。
审楚鱼拱手道:“师兄,小弟有一法,弟子分数路而走。谁能走脱,就纯凭天意了。”
吴素筌想了想,叹道:“眼下也只有行得此法了。”
此举虽是会舍弃一部分弟子。可同样也使得大部弟子能够走脱。他再沉思一阵,道:“便就如此定下,师弟,你招呼弟子前去准备,明日我等便就动身。”
审楚鱼站起道:“是,小弟这就前去准备。”
章伯彦却道:“审道友,慢来。”
审楚鱼马上停步。对章伯彦他可不敢不重视,正色问道:“章真人可是还有见教?”
章伯彦嘿嘿笑道:“章某敢断言,凤湘剑派必在你院中暗插了眼线,一旦弟子分散走脱,便立刻会有书信去往其门中告密,说不准一日之内便会有人杀来。”
吴素筌一听,顿时六神无主,道:“左也不成,右也不成,那又该如何是好?”
章伯彦道:“实则此事也易,只需留一人在此镇守,而另一人则带上心腹弟子,随章某先行,既不易被人察觉,又能把此间消息瞒下,就只看两位愿不愿意了。”
吴素筌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乃观潭院掌院,合该我留下,师弟,你随章真人同行。”
审楚鱼却急着跳了起来,大声道:“万万不可,师兄乃门中顶梁,怎可有失?还是小弟留下。”
吴素筌把身躯坐直,正色道:“师弟休得与我争了,现我以院主之尊传谕于你,明日你携弟子往神屋山去,不得有误。”
审楚鱼无奈,长叹了一声,抬了抬手,道:“审楚鱼领命。”
三人彼此又商量好细节之后,就各自回去安排。
到了第二日,章伯彦到了殿上,却不见吴素筌,只有审楚鱼一人坐于殿中,身边还带着一名稚龄童子。
他待坐下之后,便问道:“吴院主何在?”
审楚鱼长身而起,对着章伯彦一揖到底,道:“吴师兄乃一院之长,道行神通皆是在我之上,不可白白在此折了,我已用曾师兄所留丹药将他迷晕,还请章真人带他先行,由审某坐镇此处,不叫消息泄露。”
章伯彦无所谓何人留下,便点头表示知晓。
审楚鱼将那孩儿带到自己跟前,道:“此是我儿审峒,章真人先前也是见过,还望此行能带上我儿,不求能长生了道,只求能安乐一世便好。”
章伯彦撇了一眼,道:“可。”
审楚鱼摸了摸那孩童脑袋,眼中满是慈爱道:“孩儿,你随章真人一同去吧。”
那孩童也是颇为乖巧懂事,不吵不闹,听了父亲之言,就到身边章伯彦身边站好。
章伯彦暗忖道:“这孩儿莫看年岁小,可心性坚忍,又极懂事,资质也是不差,若是能得授上乘功法,将来必成大器。”
审楚鱼拱手道:“那就全拜托章真人了,我已在外间备好飞舟,随时可以上路。”
章伯彦不再多言,带着还孩儿起身到了外间,见有一驾七八丈的飞舟悬于天中,上立十来名弟子,多是化丹修为,带头之人乃是一名钱姓阁主,这人虽是未审、吴二人师弟,可因是前任掌院记名弟子,是以地位却远远不如。
不过章伯彦先前在院中炼药,备理药材多是此人所为,也常打交道,是以也算熟识,纵身上了飞舟后,他扫了一眼躺在舟中榻上的吴素筌,便道:“钱阁主,请速速启程吧。”
钱阁主对着下面审楚鱼一拱手,道:“师兄保重。”
便取出牌符一摇,飞舟之下起了一团,已极快速度向外行去。
只是院中之人谁都未曾发现,飞舟离去之后,院中某一处忽有一股彩雾自地下喷出,而后化霓虹一道,往北飞驰。
出了山门之后,钱阁主正要驭舟往北走,章伯彦却忽然道:“掉头,转南。”
钱阁主不解道:“要往神屋山,只有向西、北两途,可章真人怎往南去?”
章伯彦神秘一笑,道:“我等就是往南去。”
钱阁主愣在当场,道:“这,这是为何?”
章伯彦冷笑道:“章某私下猜测,凤湘剑派定不会容你院下封禁之事流传出去,眼线当有不少,故而决不能按正路行事。南广海界上有一仙城,距离此处不过五六日路程,虽在苦心宗治下,可实际乃是邪宗中人所立,那处章某有幸去过一次,先在此处避一避,待风头过去,再往北行。”
钱阁主皱起眉头,道:“章真人可是怀疑两位师兄身边就有凤湘剑派之人,因而先前才故意扬言要往北去,实则却往南走?”
章伯彦看他一眼,道:“却有此层意思在内,钱道友以为如何?”
钱阁主点了点头,道:“审师兄关照,一路上要听从章真人安排,只要能带了这些弟子平安到得北洲,哪怕舍却性命也是甘愿。”
只要有弟子在,来生还可由其接入门中修道,可要是连道统都断了,那便彻底无望了,他知此行不见得顺利,早下决心,哪怕自己身死,这些资质绝佳的弟子也无论如何要保全下来。
“四海玉盘”之中,何遗珠坐于树木环笼的山岗之上,正在那处祭炼那枚九黄星珠。
自打那日张衍来过之后,他便疑神疑鬼,极怕有前人来夺,因而日夜不停,祭炼此物。
好在还有两日就可回得山门,那时便可高枕无忧。
他正入神之间,忽然轰隆一声,耳畔仿佛打响了一个炸雷,整个云盘飞舟猛地一颤,身前的案几顿时翻了过来,盘盏壶杯滚了一地。
因是猝不及防,他也险些摔倒,念头一动,罡风绕躯,把身形稳住,飘起在空,自袖囊中拿出一把玉尺,惊怒道:“金长老,怎么回事?”
一名长老入了玉盘之中,禀告道:“掌门,凤湘剑派商清俊在前拦路,方才动静,便是此人弄出来的。”
“凤湘剑派?商清俊?陈渊要做什么?”
何遗珠大怒,他立刻想到凤湘剑派要来抢夺宝珠,只是旋即又掐灭了这个念头。
一派弟子如此明目张胆袭击一派掌门车驾,所引发的后果极可能是两派大战,依陈渊为人,绝不会如此愚蠢。
他冷静下来,把袖一袖,将那案盘盏又自复了原状。
他身形缓缓飘落下来,寒声道:“我听闻此人目无余子,又桀骜不驯,就连此次赴宴,陈渊也未带上他,此来不是自作主张,就是受人挑拨。你多带几人去将他擒下了,我倒要问问陈渊是如管教门下的!”
金长老俯身一礼,就一挥手,带了两名长老下得玉盘,见商清俊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气息,他皱了皱眉,道:“两位师弟,掌门有令,要抓得活得。”
那两名长老都是表示知晓,各自将护身法宝放出来。
三人正要合围上去,谁知商清俊古怪一笑,忽然一扬手,一道黄光先自打了过来,只闻轰隆一声,仿佛晴空霹雳。
金长老头脑一阵眩晕,这时感觉脸颊溅上了一点温热。他扭头一看,却是大惊失色,自己身侧那名长老,竟在这一刹那间,被连人带宝打了四分五裂!
对方有这等厉害法宝,那如何挡得住?他一声不吭撇下同门,纵起遁光,头也不回地往玉盘中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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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尽量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