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米粒,男婚女嫁,以后各不相关,我不希望听到什么传言。”
清朗有力的声音,压在众人心上,虽然并不明白没什么,但是大家也听出来了霍然并不喜欢村民们说米粒难听的话,众人迅速的转移里话题,簇拥着张石头、霍然父子二人向着家的方向而去。
角落里的米粒看着人群中的霍然五味杂陈。
要说她多喜欢霍然,那是不可能的。张援朝的长相,不过是普通人,不高不胖,只有眼睛中透漏的沉稳自信,给他添了很多的风采。
家人在她耳边对霍然的赞扬,还有霍然对她的英雄救美,让她动了心思。
霍然冷酷的拒绝,还有今日细腻的保护,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霍然不知道少女的纠结,他心中一派淡然的回到家中。
笑得合不拢嘴的秀芬,还有激动的双眼发亮的张念弟早就等在了家门口。
“各位乡亲,感谢今天大家伙为我儿援朝祝贺,这样,今天事情比较多,三日后,都来我家,我请客。”张石头跟乡邻客套了一会站起来说。
众人理解的一笑。
“七叔这是要跟一家子一起乐呵乐呵啊!”
“都不是外人,七伯,我们就先走了。”
“对,老七,家里缺什么尽管过去我哪里拿。”
乡亲们笑呵呵的出门去了。
霍然与张石头一起送到了大门口。
“别送了,回吧,回吧。”人们结伴离去了。
“快,快把那个什么录取通知书拿出来!”
刚关上门,一看家里就剩了自己一家五口,还有老大张建国,秀芬就迫不及待的拽着张石头望屋里跑。
霍然与张建国相视一笑,两个人脚步同时一缓。
“二弟,你是个好样的。”张建国拍了拍弟弟还有些单薄的肩膀:‘你放心家里有我,你只管好好学习。”
霍然慢慢的踱着步子:“大哥,爹娘年纪大了,以后还要你跟小弟多照顾他们。”
张建国停止了步子,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枣树。“二弟,你什么都别担心,家里有我跟你大嫂,还有你三姐。”
“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简单,也大致规划了以后的生活。
“走,我也去看看,这个通知书,都是第一次听说啊,这可是咱们张家村的第一个!”张建国带着霍然进了屋中。
秀芬、张念弟、张红卫正围坐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抚摸那张大红的通知书。
“小心点,毛手毛脚的!”张红卫想要打开看看,被秀芬一巴掌拍开了。
张红卫委屈的揉了揉手,又很快兴奋的凑了上去。
他的朋友们可都没见过这玩意啊!
“红卫,现在学校也已经开始上课了,我还没开学,晚上我给你好好补补课,你也可以考上的。”霍然鼓励的对张红卫说。
“我也可以吗?”张红卫眼睛一亮,想到那天书一样的课本脖子又缩了回去:“算了吧!二哥,我不是那读书的苗子,我们老师都说了,我是那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谁叫你那么懒?一会就开始补课。”霍然不顾张红卫的哀嚎,当机立断。
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家庭。
大哥张建国憨厚老实,忙完了自家的活就会过来帮忙;两个嫁出去的姐姐也时不时回娘家帮着秀芬洗洗涮涮;三姐全心全意的为了家里着想;小弟机灵但是也很孝顺。
霍然并不想把自己与张念弟完全隔离出去,既然可以,为什么不让一家人一起努力,过的更好呢?
“你二哥可是举人了,肯定比老师说的有道理,听你二哥的!”秀芬拍了小儿子一下:“娘还等着看你的通知书呢!”
“红卫,好好跟你二哥学习。”大哥张建国也赞同的说,“我年纪大了学不了,你还小,以后你学好了还可以教你侄子侄女,叫你一声小老师呢。”
“真的?”张红卫来了兴致,似乎以后被叫老师也不错啊!
“建国,会兰呢?叫过来一起吃饭吧!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多好。”秀芬想到还没见到大儿媳,问起了儿子。
张建国赶紧说:“她回娘家了,要明天才回来。”
秀芬眉头一皱:“你媳妇怀孕了,你怎么还让她自个回去的?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好好在家养胎,真想家了,也要你陪着她去。”
“好的,娘,我记住了。”张建国一口应下。
秀芬带着念弟进了做饭的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张兄弟,张兄弟。”
霍然与张石头、张建国等在屋子里闲聊,就听到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周叔,快请进来。”霍然打开门就看到了院门口站着的周城的父亲。周韵。
周韵微微一笑,文雅而亲切:“恭喜你援朝,咱们张家村第一位举人了。”
“周叔,让您见笑了。我这个还没上学的学生,在您面前成举人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霍然没有半分的得意,很是谦逊。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还真是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周韵没想到霍然是真的很淡定。
今天一下午的热闹,周韵都看在了眼里。
他以为这个从来不曾出过村子的年轻人,即使没有得意洋洋,但是难免还有是有兴奋的,现在一看,居然跟昨天去下地路上遇到的时候没有半分差别。
“我不如他啊!”周韵叹息一声。想当初他刚刚被安排到这里下乡的时候也曾经愤懑,怨天尤人,这个年轻人已经宠辱不惊了。不知道以后他见证了城市的繁华,还会不会保持这副心态?
“是,周兄弟啊,快进来。”张石头与张援朝热情的迎了出来。
四个人一起进了屋子。
“我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是祝贺援朝,考上了京都第一大学。”周韵开门见山的说,“第二件事,是小儿的私事。”
“周兄弟,你这是――?”张石头心中浮现一种可能,但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周韵从裤子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说起来真是巧,我刚刚接到周城从部队里寄来的信,下一封就是援朝的录取通知书,咱们两家有缘啊!”周韵看张家父子都盯着信封,却并不打开,索性自己动手抽出信纸,递给了张石头。
“这、这合适吗?”张石头有些迟疑。
周韵塞到了张石头手里:“没什么不合适的,张兄弟,等你看完了咱们再谈。”
“来援朝,你看看,爹不识字。”张石头递给了霍然。
还没有打开,霍然已经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了。
果然,简短的家书,很符合周城的性格。
一段问好,汇报自己在军队的生活;一段直白的提出希望父亲为了自己去张家提亲。
“张兄弟,我是来给我儿子提亲的。”周韵看霍然一目十行,在一旁对张石头说:“我今天把信拿过来,就是让张兄弟知道,我们周家不是因为援朝,而是看重念弟这姑娘。”
“咱们当父亲的,都希望自己孩子好。不说别的,周城对念弟是真心的,他是个老实孩子,以前有田甜,就一心待田甜;田甜有了别人,他也没有计较。但是我们周城心实,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张兄弟,你也别担心以后跟田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田老弟是个好人;而且,周城现在带军队过的不错,他大伯、二伯都在部队当兵,念弟以后可以直接跟着周城过去。”
“而且,张兄弟,你们家援朝以后也是有出息的,跟周城两个人互相帮衬,也能过的更好不是?”
“念弟从小身子比较弱,这个我都知道,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也就有话直说了。这其实不是病,就是需要好好调养就行了,我有一个在京都医院当院长的表姐,回头等周城回来了,让他跟念弟一起去京都探望援朝,顺带找我表姐瞧瞧。”
霍然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周韵一通深入浅出的讲两家当亲家的好处。
先是说,不是因为看着张援朝可能发达了才来的――有信为证;然后说他家军队有人,周城前途无限;又暗示自家背景身后,可以帮助他;最后说不介意张家最大的担忧――念弟的身子。
“读书人啊!”霍然不由的感慨,他看着张石头与张建国由一开始的迟疑、犹豫,慢慢的惊喜连连,很是佩服周韵。
“爹,大哥,周叔,既然是三姐的婚事,我觉得是不是该问问三姐的意思?”霍然一句话打破了周韵层层递进形成的氛围。
“问她干什么?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张石头确实心动了,刚想一口应下就被霍然打断了。
霍然一抬手:“爹,以后是姐姐跟姐夫过日子,条件再好,姐姐不愿意能过的舒心吗?而且我能考上京都第一大学,我也能很快带着姐姐去看病――周叔,我不是在针对您。”霍然歉意的对着周韵示意。
张石头一想觉得霍然说的有些道理:“等会让你娘――”
“爹,我去吧!”霍然站起身说,“周叔,您先坐。爹,大哥,等我回来再说。”最后一句话,霍然直视张石头的双眼。
张石头有些恍惚的说:“好,等你回来再说。”
“出来吧!”霍然在墙后面找到了偷听的满脸通红的张念弟还有秀芬。
秀芬连连给霍然使眼色:“问什么问,多好的婚事!田家要不是对周家有恩,周城怎么可能娶咱们村里的姑娘?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你居然还望外推。”
“娘,我跟姐姐聊聊。”霍然知道秀芬一直担心女儿嫁不出去,也不听她的话,直接拽着张念弟的腕子进了后院。
“姐,你别觉得自己拖累了家里,给咱家丢人,让别人嘲笑了。”霍然温和的一句话就让张念弟潸然泪下。
霍然疼惜的等着张念弟擦干了眼泪。
张念弟从小就很懂事,照顾父母,照顾张援朝,还有后来的张红卫。
即使这样,她也总觉得因为自己嫁不出去,让家里人被看笑话了,只是爹娘更着急,两个弟弟终究是男孩,她只能把这些话压在心底。
“姐姐,你还记得前些天我问你你想做什么吗?”霍然轻声说:“我记得你说,你想出去看看,你相信我吗?”
“当然!”张念弟好不迟疑的说:“援朝你是最有本事的人!”
“那好。”霍然握着张念弟的手腕:“不用别人,半年之后我就可以带你去京都看病,所以姐姐,我不想你为了别人的眼光,为了家里,而答应嫁人。”
张念弟不由自主的盯着霍然的双眼:“我希望我的姐姐一辈子幸福,我希望她嫁人是因为爱情,而不是迫不得已。”――这是张援朝的心愿,通过霍然的灵魂,说给了张念弟。
“姐姐,现在你考虑一分钟,然后告诉我你的答案。”
夏季凉风吹过,天上的白云飘的越来越远,张念弟也由紧张、害羞中平静了下来。
知了的叫声,飞过的蝴蝶,眼前鼓励的望着她的弟弟,张念弟这几年一直飘忽不定的心突然有了安全感。
“我不嫁。”张念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脱口而出的瞬间,她感觉到了自己在微笑,而且那么轻松。
“援朝,谢谢你。”张念弟羞涩又勇敢,一向苍白的脸染上一丝红晕,让她整个人美丽了几分:“我不喜欢周城,他对我来说就是田甜的未婚夫,一个陌生人。”
“好,剩下的都交给我吧!”霍然很是安慰。
正如他所说,他不是为了阻拦。实际上,霍然通过张援朝的记忆知道,周城与张念弟后来夫妻恩爱,周城待张念弟很好。
但是那又如何?
霍然完全能想象到张念弟当初同意嫁人的原因,没有一点是因为爱情。
如果现在,张念弟有半分迟疑,霍然都不会阻拦。
婚姻本来就应该是出于爱情,而不是因为妥协。
不管秀芬如何的抱怨,张石头如何的不舍,霍然断然拒绝了周韵的提亲。
而因为京都第一大学的光环,还有霍然这些天以来的潜移默化,一家人也只能接受了霍然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