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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

清莹的月光从深蓝的天际洒下,给自然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白朦胧的华衫。

得益于湘城近来的好天气,即使已经入了夜,地表的气温依然居高不下,一些不知名的虫鸟在草木间啁啾低鸣,不知是在郁闷未成功的觅食计划,还是在筹谋着展开新的猎物行动,亦或者,只是单纯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大开的窗户里,带着温度的夜风时不时往里灌进去,吹动着纱帘飘起又落下。

乔雅心绪不宁地靠坐在床头,皱眉看着窗外的月色,今天晚上乔治说的那些话此时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乔治并没有询问她的意见就订下了明天过去的计划,她也知道他根本就不会问自己,就像他说的,即使她不愿意,他绑也会把她绑过去。

乔雅愣愣地盯着窗外的月亮,不由苦笑了一声,乔治还说她不清醒,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段日子以来,她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

如果真的问心无愧,她也不会刻意屏蔽了朋友圈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乔治可以那样责备她。

简海溪那么爱宁季维,她哥也那么爱她嫂子,为什么他们不能给予她分毫的理解呢?

所有人都在怪她,所有人都在教育她训斥她,好像她做了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好像她真的是一个罪人一样。

她承认自己或许做得不够地道,没有无私到把所有人的想法排在自己的爱情之前,可是她真的伤害谁了吗?

并没有啊不是吗?

身为乔家的子女,她乔雅从小就拥有得天独厚的骄傲,也或许任性自私,可从没有,也永远不会做伤害家人的事情。

如果苏日安……不,她现在已经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苏日安了。

如果那人真的想利用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自然会拒绝。

可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凭什么大家都在指责她?

乔雅眼眶微微红了一些,她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仰靠在床头,任自己的眼泪在黑暗中从眼尾滑落……

床头柜旁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灯,在黑暗中,它的光亮如同林间的萤火一般,照亮着周围的一小片地方。

想到明天要去见那个真正的苏日安,乔雅闭了闭眼,拉高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她的心里一时更加复杂,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见他,还有简海溪……

她就这样翻来覆去,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闪过许多的人和事,让她难以入眠,直到夜深才迟迟睡过去。

不过睡梦中她的神思也不安稳,眼前一会儿是苏日安的脸,一会儿突然一变,又成了她看过的尤金斯。阎的脸,一会儿对她说话温柔,一会儿又勾着鬼魅的笑容直直地盯着她。

噩梦像巨网一样,牢牢地把她捆缚在其中。

就在床上的人正在梦中挣扎时,屋子一角,那些原先或站或坐的模特已经都被搬走,本就大的房间顿时更显空旷。

夜风渐起,窗帘鼓动地更加频繁,正随着一阵突然的风高高扬起时,一个极快的身影披着夜色从窗户一闪而入,在斜射进来的清亮月光里,勾勒出一道灰暗的细长身影。

那身影如魅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完全没有惊动乔家的任何守卫。

梦魇的乔雅此刻似乎正经历着巨大的痛苦,抓紧了被子低声挣扎:“不,不要……”

她的声音惊动了那魅影,那人眉头一挑走到床前,路过窗口时,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吸血鬼一样的苍白五官。

不是尤金斯。阎还能是谁!

尤金斯。阎缓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人儿,轻轻低笑了一声。

“做噩梦了呀,真好奇你梦见了什么,总不会是我吧?”他只是随口一说,殊不知竟一语成箴。

他看着乔雅,她的脸颊和额头有些虚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噩梦吓得。

他抬手,下意识想要轻触她的额头,在快要靠近时却又停住,然后往旁边一滑,落在了她散在枕边的秀发上。

“真是可爱,像城堡里的公主一样,那么洁白无瑕。”尤金斯。阎声音极低,却又带着诡异的意味。

在他作为苏日安的那段时间,乔雅真的给予了他太多有趣的回忆。

这样一个高贵美丽的公主,真是让人看着,就想要……摧毁!

对乔雅来说,她喜欢的那个苏日安是特别的存在。

她却不知,对尤金斯。阎而言,她亦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不过不同的是,他是她的小欢喜,而她却是他的游戏道具。

尤金斯。阎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乔雅的发丝,像对一件珍藏品的珍视一般。

他声音低哑,似乎带着一抹轻笑。

“美丽的女孩,很快,我们就可以再见了。”

……

低哑的声音慢慢在空中消散,忽的一阵夜风拂过,乔雅一个激灵,从噩梦中倏然惊醒。

噩梦结束在了最可怖的地方,让她此刻还有些胆战心惊。

她睁眼看着天花板,恍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似乎有些熟悉。

屋中只有夜灯的光亮,她皱眉看向窗口,什么也没有……

“又是幻觉么……”乔雅抬手揉揉额角,觉得或许她以后睡觉应该连窗户也关上。

只是那样就不透气了。

她一边胡乱想着,一边随意的往旁边一瞥。

就是这一瞥,让她整个人顷刻间如雷灌顶般钉在了那里。

床边的小几上,往常她只会放一杯温水在那里。

可是此刻,在水杯的旁边,赫然多了一件物什。

一个精巧的木雕。

乔雅盯着那木雕看了半分钟,脸色就在这半分钟里,越来越白,整个人像是重新回到了刚才那个噩梦一般,不住的微微颤抖。

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她猛地转头望向窗口的方向。

窗纱还在夜风的轻拂下缓缓飘荡,可荡起的弧度远没有刚才那么大。

一个她不得不承认的可怕事实摆在眼前。

那就是一直以来根本不是她的错觉,真的有人,进出了她的房间!

会是谁?

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