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的扫过众人反应,宛如完成了一个恶作剧似的,她径自大笑起来。
笑声穿透山林,惊起一片飞鸟,与她刚才的模样太过不同,连来尽燕都下意识动了一下。
“就是她!”大笑声中,书童找回些自己的声音,大声道:“杀害武林盟主的人,就是她。”
“梁枫栖鹤!”
“哦?”
手下递来一件华丽的红色外衣,她笑够了,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边穿在身上,听到书童的话,含着笑意的眼眸看向书童。
随手将即将起身的来尽燕压下去,她眯眼看了书童许久,直到他只撑不住,软倒在地的时候,道:“原来是你。”
镜湖山庄庄主座下的书童,追随庄主经历过许多大场面,两人曾在庄主书房门口见过一面,那时候他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眼,可没这么大反应。
漆若笙看她的反应,想起她与漆眠风相熟,暗自皱了下眉,下一秒,果然见杜若视线转了过来,笑道:
“少庄主,好久不见,当日一别,没想到会如今再见。”
漆若笙微微颔首,林中他曾经算计过杜若,没想到她依旧投鼠忌器,没在众人眼中,那高风亮节的镜湖山庄少庄主身上,泼那一盆脏水。
少庄主依旧是少庄主,之前与她在一起,只不过是被蒙蔽了,不知身份而已。
在场中人,僵硬的大脑逐渐活络,有人去过方知鹞组织的那场大会,逐渐将那一袭红衣的女子跟眼前人联系起来。
肃杀的气氛消散了不少,人们回味他说的话,纷纷看向场中的漆若笙。
众人的注视之下,他心中涌现歉意,因为面瘫,表面上看,与众人眼中的少庄主比,依旧严肃的过了头。
“我也没想到,”他说:“但我记得,你是个不错的人。”
他一开口,众人也小声的嘟囔起来。
“没想到这......还藏得挺深,连少庄主都骗过去了。”
“哎呀别说了,少庄主说了,他是之前觉得她人很好,也怪不了少庄主。”
“切,”目光从校场上夺目的面容闪过,有人小声嘟囔:“红颜祸水,我们差点被少庄主害死。”
“闭嘴吧你。”
各色的声音渐渐生出,漆若笙被书童提醒,回转了话题:“按照书童的话,武林盟主是你杀的。”
他实在不会做戏,或者说,他对做戏根本不感兴趣,这样荒唐的话脱口而出,跟幼童一板一眼念书似的。
“是吧。”杜若对这些论调并不感兴趣,随口一应,周围的人便群情激昂起来,不禁让杜若怀念起当初方知鹞断案的时候。
虽然他办事也拖拉,但找凶手起码讲证据,而不是像如今,一家之言就足以定黑白。朝廷指挥江湖,行内指挥行内,最后却还把事情弄成了,真是场令人窒息的闹剧。
看够了,她不再停留,眼里含着讽刺,继续道:
“所以你们有谁要为盟主报仇吗?大典仍在继续,上来杀了我?”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所有人都犹豫着。
“妖女,休得猖狂!”
没多久,一个手持拂尘的白须老人跳上校场,怒目圆瞪。
他一出现,歇下去的士气微微振奋。
“眉山老人竟然来了,我还以为他赶不过来。”
“谁知道魔教教主真敢光明正大过来,谒金门门主那里分了人手,能来这几个高手顶住就不错了。”
“啧啧,天榜第二十八位,魔教教主到底初出茅庐,得栽在这里吧。”
众人的注视下,眉山老人神色轻松,凝视着眼前的杜若。
“竟然真的有人,”
杜若伸了个懒腰,轻轻一挑眉:“我可是魔教教主。”
她说着,抬手抽出剑,缓缓收敛了笑容:“梁枫栖鹤,从不手下留情。”
“毛头小儿,”眉山老人轻喝一声,内力运气,一甩拂尘:“老朽让你一只手,教教你江湖规矩!”
杜若眉头一跳,身形微动,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游离之间,剑已经搁在了他的喉咙上,微微用力,划出一条血线。
老人身形停下来,惊讶的看着她抬剑的姿势,明白了自己刚才自己有多大意。杜若再次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中,和和气气的:“你看,说了不让你小瞧我。不若再试一次?”
校场外的人一片哗然,来尽燕牙关合紧了,不明白既然她妥协了,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难道她真的被逼疯了?
眉山老人被下了面子,当下面色青白交加,不再傲慢,使使出了全力:“再来!”
杜若剑似游龙,身形如风,一点一刺,挑了他的拂尘,毫不怜惜的把岁序支在地上:
“刚才那一挡可不好,我能轻易削了你的手臂。”
她循循善诱般的,像是耐心教导学生的老师:“再来一次?”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纷纷议论她这怪异的举动,皆是跃跃欲试的姿态。
看这样子,她似乎不想杀人,那就是说,上去试一试,能杀了她,不但能为武林盟主保持,还能扬名立万,手握小重山。
再不济,也能全须全尾的下来,多好啊!
眉山老人脸色已经涨红,颜面扫地,众目睽睽之下,行若疯癫的扑上去:“妖女,老夫杀了你!”
众人看他这副姿态,纷纷暗自摇头,刚要说话,只觉得眼前血光一闪。
老人圆滚滚的脑袋皮球似的滚落,这一剑,快得不只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连老人失去脑袋的半截身子都直直的立在原地,没有倒下。
杜若依旧在笑,一声叹息,似乎失望至极:“孺子不可教也,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她杀眉山老人的这一剑,与刚才她走过来尽燕,杀那一只羊的态度没什么不同。
这一刻,众人恍然明白,不是她太宽容,只是自己在她心里,同一只牲畜没什么区别。
看着场中依旧笑意沉沉的杜若,一股极深重的凉意窜上场中每个人的脊梁骨,让众人打了个冷颤。
魔教。
每一个被蒸腾的热血和贪婪蒙蔽的眼睛,在这一刻被她用染血的刀刮开,他们想起那逐渐被他们淡忘的东西。
魔教被称之为魔教,魔教教主被称之为魔教教主,从来不是因为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