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老爷守了曾氏大半夜,他躺在床上思考这大半辈子,日子怎么就过成了如此?
雨后的京城透着一丝凉意,快要入冬了,袁嬷嬷送来了今年过冬的氅衣,整五套之多。苏瑜瞥了一眼,便继续手下的画作,她正在画一株品质高法的黄兰,“柜橱里已经有好多氅衣,我忘了告诉你,我又不常出门,哪里穿得了?今年就罢了,明年再要送就送一套过来就成了。”
袁嬷嬷收收拾,边说:“那怎么成?娘娘身份贵重,怎么能这么敷衍,就算老奴愿意,内务府也不敢呐。”
一丝阳光透过窗棂落到画纸上,苏瑜收了笔。
蝶依迈进门槛,撩帘进来,“人全都送往北国了,囊王府算是空下来了,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囊王府就这样空着。”
苏瑜想起了宣晗,“你还不知道,晗哥儿来信说了,囊王府暂留着,等着往后瀚哥儿长大封王出宫时给他住。”
蝶依点点头,觉得囊王殿下这主意不错,,然后又说起来自己刚办的差事,“那个什么折娜郡主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马车上挑三捡四,依奴婢看直接让她们走回去才对呢。”
“阿玥呢?”苏瑜想起了她倔犟的性子。
蝶依说,“还是那副死样子呗,反正自从知道自己中意的南宫小王爷没了,她就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下好了,陛下开恩,没取他们这帮人的性命,让他们回去缅怀吧。”
拿起自己的作品,苏瑜尚算满意,又与蝶依说了几句闲话,便拿着画好的黄兰去找宣祈。
路过崇玉门的时候,见到几个身着官服的朝臣迎面走面。
近了,朝她跪地请安,“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苏瑜认得跪在最前面的人,乃是礼部尚书邹仕俊,跪在他右边的人也是熟人,孙嬉的夫君宋鑫。
说起来她与孙嬉也是多年不见了,这个宋鑫每次宫宴也都是坐在末席。
“都平身吧。”
“谢皇后娘娘。”
苏瑜在邹仕俊旁边看到了孙学雍,笑道:“表哥,本宫久未出宫,不知家里近况可好?”
孙学雍拱手回道:“谢娘娘记挂,一切都好,兰姐儿已经诞下第三子,大伯父一家也准备回京城定居,如今一家子算是齐全。”
“表嫂生啦?”苏瑜知道关芯兰怀了第三胎,感觉昨日才知道她怀有身孕似的,没想到今日就听到孙学雍说她产子的消息,这是个惊喜,“恭喜表哥。”
“谢娘娘。”孙学雍又拱手作了一揖。
“不知几时办满月酒?”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要给孙学雍的第三个孩子准备什么礼物了。
“回娘娘的话,就是这个月的初十。”
苏瑜想了想,“不就是大后日么。”
“正是。”
“本宫若是得空,定要去讨杯满月酒吃。”
“那微臣就恭候凤驾。”
在孙学雍与苏瑜谈话期间,宋鑫的目光一直悄然在皇后娘娘与他这个堂舅子身上来回复返。其实他是有丝羡慕的,皇后娘娘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不仅单独与孙学雍说话,还亲热地喊他作‘表哥’,这得是多深的情份呐?他想着要是有朝一日皇后娘娘也用这么亲热的语气喊他作‘表妹夫’,他肯定受宠若惊。
等他回过神来,皇后娘娘凤姿已经走远,他有心再多看几眼,也怕这是在宫里,让有心加以惴测的话,莫说他的前程,就是性命恐怕也保不住。
出宫时,宋鑫专程靠近孙学雍,“舅兄,大后日我会让阿嬉早些回孙府帮忙。”
孙学雍对宋鑫的印象初始是不坏的,可是这些年他越来越世故圆滑,急功近利,自然越来越不讨喜。再加上孙嬉的脾气也很怪,每次见到兰姐儿总是明里暗里阴阳怪气,阿娘说这一家人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省得自找麻烦。
此时宋鑫来套近乎,孙学雍也清楚他是因为听了皇后娘娘有可能会到当日前往孙府吃满月酒的缘故。
孙学雍看破不说破,谦逊有礼的笑道:“嬉妹妹如今也是一当家主母,定是诸事繁扰,可不敢耽搁她的正事。”
“舅兄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学雍想拒绝 也拒绝不了了。
回到家就把这事告诉了阿娘余氏,余氏叹了口气,有些使气般将后里的果子往桌上一扔,“搅屎棍,谁稀得她来帮忙?如今阖府都是人,还怕咱们忙不过来吗?”又想了想道:“这也只是宋家姑爷的一面之词,依嬉姐儿那心高气傲的脾气,肯不肯来还是一回事呢。”
“阿娘说得是,儿子只是先跟阿娘说说,有这么一回事。”
且说宋鑫回到宋府,站在门口有些望而却步。这些年家里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熬得他身心俱疲,却还要为了宋家的荣辱苦苦支撑,委实辛苦。当年他那么执意要娶孙嬉,说没后悔是假的,现在弄得想休不敢休,想惹又惹不起的两难境地,这都是他自找的。
孙嬉自打出狱之后,恨得迎春牙根痒痒,对于迎春所生的孩子光哥儿也是隔三差五的责罚,惹得迎春惹怒不敢言。而对她自己生的荷姐儿则是百般疼爱,无比宽容娇纵,弄得他这个阿爹在个女娃面前都快没威严了。
他清楚孙嬉想要个儿子想疯了,他也明白她的担忧。荷姐儿是个姑娘家,将来始终是要嫁人的,这一嫁人,万一家里只有光哥儿一个男丁,宋家如今的这份家业就要落到一个庶子身上,她岂能甘心?
所以,这两年她每每拉着自己造人,为生儿子什么苦汤苦药都能忍着往肚皮里灌,也真的是拼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屋子现在只要一进门就是一股很浓的药味儿,若不是惧她身后的孙家,他岂会忍着?
可他只是敷衍的行房,这样哪里能生得出来孩子来?
宋鑫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进了门,然后就听门房说宋春花回来了,宋鑫又忍不住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