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然回来别墅,佣人忙迎上去给他摘了外套,又换鞋子。
“姜小姐吃了晚饭已经上楼了,姜小姐胃口挺好的,心情也不错,只是脸上手上都有伤,脸色看起来有点白。”
不等陈景然开口问,佣人已经开口回禀了姜烟的一应情形。
陈景然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径自上楼去了。
卧室里没有开灯。
陈景然推开门,就看到一室的月光流泻而入,房间里的布置渐渐显露在了他的视线中。
姜烟没有在卧室。
浴室里也没有开灯,陈景然微微屏住呼吸,隐约的,好似听到了几声的抽噎,是强忍着的那一种。
他站在卧室的地板上,月光把他整个人笼罩住。
他没有说话,连呼吸都是清浅的。
姜烟的哭声压的很低,却让他渐渐的心头微紧。
他站了足有两分钟,方才迈步走向浴室。
站在门口,哭声更清晰了一点。
那是一种十分委屈的,小孩子躲起来一个人可怜巴巴的疗伤的哭法。
可是不能否认的,曾经自觉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陈公子,很吃这一套。
因为他发现,他听着姜烟这样哭,竟是有些微妙的欢喜,又有些自感陌生的,心疼。
陈景然抬手推开了浴室的门,那压抑的哭声骤然强自止住了,但,似乎是一直都在哭,哭的狠了的缘故,哭声止住了,却不停的抽抽着打嗝。
还真是个小可怜。
陈景然开了灯,看到姜烟光脚坐在地板上,把脸埋在膝盖上,长卷发披散在肩,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肩膀剧烈的耸动着。
陈景然弯腰,伸手把姜烟抱了起来,姜烟慌乱的死死捂住脸,一开口声音里带了浓重的鼻音:“你别看我,我,我眼睛都肿了,丑的很……”
“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
陈景然微沉的嗓音擦过姜烟的耳畔,姜烟整个人颤了一颤,乖顺的偎入了陈景然的怀中,口吻却委屈的不行:“我以为三哥不要我了……”
“不要你,会让你搬到这里来?”
姜烟又低低哭了两声:“可是三哥都不看我一眼……就那样走了……”
“我再看你一会儿,她们更恼你几分,我又不能一天到晚护着你。”
陈景然抱着她回了卧室,又开了卧室的灯,姜烟低呼了一声,立刻紧紧捂住了脸:“三哥别看我……”
“我看看脸上的伤。”
陈景然到底还是强硬的拉开了姜烟的手。
脸上的伤看起来确实有些触目惊心,因为指甲划出了几道血痕的缘故,半边脸都肿着。
陈景然的眉头立刻锁死了。
“三哥……”姜烟却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扬起脸笑的一脸纯澈:“已经不疼了,医生开的药挺管用的。”
陈景然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姜烟的脸,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在她眉心处轻轻吻了吻。
姜烟有些微怔,失神的看着他。
陈景然被她看的乐了:“傻了?”
“三哥……”姜烟的双臂软软搭在了陈景然的肩上,身子若无骨蛇一般伏在了他怀中:“三哥,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没什么为什么,我这个人护短,我身边的人,我怎样都可以,别人碰,就是不行……”
“三哥骗人。”
姜烟扬起脸瞪着他:“三哥就是待我好,三哥待别人就是没有待我好。”
陈景然瞧着她乌黑的眉眼,眼圈周围搽了胭脂一样的晕红,娇小的一张脸,他一个巴掌大都没有,他都没舍得打过的人,却被那样一个东西打了。
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那你知道三哥待你好,怎么回报三哥?”
姜烟贴在他胸口娇气的轻哼:“人家从里到外都是三哥的,三哥又不缺钱,还要什么回报?”
“那不行,回报一准儿是不能少的。”陈景然被她哄的心情不错,声音里也带了笑意。
姜烟柔软的手指摩挲着陈景然的腹肌,又嫌不过瘾似的,干脆从他衣衫下摆探进去,摸个不停。
陈景然被她摸的有些上火,但想到她刚出小月子,今天又受了伤,到底还是把那浴火又压了下去。
“那三哥要什么?”
陈景然倒是真的十分认真的想了想:“……我这会儿没什么好主意,等我想出来了,再找你讨。”
姜烟作出不高兴的样子:“三哥小气。”
“我对你小气?”
“就是小气……”
姜烟话音还未落,手指上却忽然微微一凉,她低头一看,不由得眼角跳了跳,“三哥!”
陈景然握着她的手,在她鬓边轻吻了一下:“喜欢吗?”
那一瞬间,姜烟望着她手指上那个大的有些惊人的钻戒,她整个人有片刻的眩晕,好一会儿,方才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
她突然的想起曾经的少女时代里,她偷偷租来碟片看色戒。
电影里的王佳芝为了那一枚粉钻戒指,放走了原本该死的丁默邨,当时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她也无法理解。
她不懂一个人的信仰,怎么会被这么冰冷的钻石轻易取代。
可是这一刻,当陈景然把这枚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时,她好似骤然明白了王佳芝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
她不是个拜金的女人,对于金钱,珠宝,房车,她都没什么强烈的欲望。
可大概女人天性都是如此吧,心底总有一处柔软,很轻易就被戳中。
姜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忽然就破碎了,改变了。
她明明不爱珠宝钻戒,可陈景然,却用这颗钻戒,把她冷硬的心敲出了一点点的缝隙。
姜烟低了头,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陈景然明显能感觉出来,她这一次落泪,和之前无数次,截然不同。
她的情绪是真切的,是内心最真实情感的流露,陈景然这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窥探到了一丁点姜烟的内心。
他不露声色,故作讶异的问了一句:“难道你前男友没送过你戒指?怎么哭成这样了……”
姜烟突地一怔,心头刚刚触动浮起的那一丝绵软,骤然间消弭无踪。
陈景然知道沈言廷的存在,他在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