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从清朝开始,就在收藏古董了。”傅恒向杨飞介绍道,“特别是解放前和建国初期,那个时候人都很穷,家里有点什么古玩,都拿出来换口粮。拿几张粮票,就能换几个宋、明的古董。”
杨飞道:“那个时候,人的古玩意识还不强。”
傅恒道:“古玩其实是一种文化,一种历史。人在温饱尚成问题的前提下,谁还在乎几个器物的贵贱?”
杨飞道:“你有这么多的古董,为什么不自己开一家博物馆?”
傅恒道:“我没时间了。”
杨飞笑道:“你没时间,可以请人帮你打理啊,就相当于一个企业似的,请职业经理人就行了。”
傅恒露出一抹凄苦的笑:“杨先生,你没听明白,我不是没时间,我是没有时间了。”
杨飞笑道:“这有什么区别吗?——等等,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没时间了?”
傅恒掏出一块蓝灰格子的手帕,捂住嘴,重重的咳嗽了一下,说道:“我身患重疾,时日无多了。”
杨飞的笑容,僵在脸上:“这?”
傅恒道:“这是真的,杨先生该不会怀疑,我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吧?”
杨飞脸色严肃的道:“不会,我相信傅先生是个严谨的人。”
傅恒感叹的道:“年轻的时候,我们追求什么?羡慕什么?追求有钱、有女人,羡慕别人当官、发财。你别笑我啊,我年轻时候,想的就是这些,就是想要有很多钱、有漂亮年轻的女人。而现在,我只想追求和羡慕健康的身体。”
杨飞道:“你说的那些,也是很多男人的梦想,更是男人努力的动力。”
傅恒道:“我有过一段很荒唐的时光,那个时候,我为所欲为。”
杨飞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傅恒高傲的脸,忽然变得落寞,甚至带着丝丝痛苦:“小颖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生的。而我伤透了她母亲的心,她最终离开了我们。”
杨飞不知道他对自己说出这些,有什么用意?
傅恒道:“杨先生,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可以托付小颖终生的人,一个可以托付我全部家当的人。”
杨飞轻轻一笑:“你不会以为,我是这样的人吧?那我得提醒你,你一定是看走眼了。”
傅恒道:“不错,我就是这么认定的。”
杨飞摸摸下巴,说道:“傅先生,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其实,你可以把你的家产,交给你的女儿,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可以帮你管理好这些财产。”
傅恒道:“我当然相信我的女儿,但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的其它男人。他们也许会像我年轻时候一样,和我女儿在一起,只是为了耍一耍,然后留给她终生的痛苦。”
杨飞道:“我必须告诉你,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傅恒道:“这更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如果是其它男人,听到我这么说,他们早就高兴的跪下来叫我爸爸了。别说一个女朋友了,便是叫他们放弃家庭,放弃一切,他们都会心甘情愿。”
杨飞嗯了一声:“这样的人,确实很多。”
傅恒道:“杨先生,你刚才的提议很好,就是拿这些古玩,开一家博物馆。”
杨飞道:“这是你的。”
傅恒道:“不,没有谁能永远拥有这些文物,我们每一个收藏家,只是历史长河里面,保管文物一段时间的守护人而已。”
杨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对傅恒这个人,有了全新的看法。
傅恒道:“文物是属于国家和人民的,也是属于民族和历史的,更是属于未来和子孙的。这里面有很多文物,都是我从国外拍卖和采购回来的,这些文物,原本是我们国家的瑰宝,因为种种原因,它们流落在外,有家不得归。我列了一个文物清单,你看看。”
他拿出一本装订成册的资料,递给杨飞看。
资料册很厚,最前面的是目录,后面每一页,都有文物的详细介绍和相关的资料。
每个文物的名称、朝代、流落在外的原因,以及现存国家和城市,以及收藏家的姓名,都写得清清楚楚。
杨飞光是看目录,就花了几分钟时间,他越看越心惊:“傅先生,别说收购这些文物了,单单制作这么一本资料,就是一桩浩大的工程,你是怎么做到的?”
傅恒道:“很简单,花钱!请人搜集。”
杨飞道:“这得多大的恒心和毅力啊!你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傅恒道:“文物如果都能回来,那就是一件大喜事。如果回不来,那这只是一个花名册,除了提醒我们曾经失去的痛苦,以及那段耻辱的历史,还能有什么用?”
杨飞沉吟道:“收购这批文物,价值可不菲,这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做得到的。”
傅恒道:“所以,我才要把这它交给你。你有经商的天才,更有聚集人气的能力。也只有你,才有这个能力,能将这本册子上的宝物全部收集齐全。”
杨飞正色道:“傅先生,你抬举我了。”
傅恒道:“我这辈子,什么本事都没有,唯独对这眼力还是很自负的。不管是看人,还是看物,只要我这火眼金睛看过的,就八九不离十。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我不会看走眼。”
杨飞道:“按理说,你能这么相信我,我应该很高兴。可是,我觉得这个重任,我无法承受。”
“杨先生,我除了这幢房子,在美国和法国,还各有一套庄园。至于宝物的话,值钱的,基本上全在这里了。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最重要的宝贝,我也要一并交给你。”
杨飞下意识的问道:“还有什么好宝贝?难道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吗?”
傅恒双眼蓦地一亮:“不,在我心里,她比传国玉玺更重要——那就是我的女儿,傅颖。”
杨飞摇了摇手:“那我更不可能接受了。”
傅恒沉声道:“杨先生,你先听我说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杨飞道:“好,请讲。”
傅恒缓缓说道:“我看得出来,小颖对你有好感。把他托付给你,我是放心的。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那些所谓的亲戚,也早就因为钱财的缘故,变得生分和疏离了。我现在,只有把这一切,全部托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