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说了,我要提几点要求,大家来找碴,只是第一点要求。我接下来讲讲第二点。”杨飞道,“车间生产过程中,肯定会出现错误,我们不知道会出现哪些错误,但我们知道什么是正确的生产方式,对不对?”
大家看着杨飞,一边认真的聆听,一边认真的记录。
杨飞声音缓慢而富有磁性:“所以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尽量做到规范化生产,让每个工人,都安排标准化的正确程序来生产,减少犯错的可能性。把工作的每一个步骤、流程搞得非常的细,并且给每一个人都提供一套详细、全面的工作指导书。这就需要完善车间作业的相关规范,这个事情,我交给魏总亲自督导。”
魏新源欠身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做好。”
杨飞道:“第三点,我刚才说到了,质量是产品的生命,一粒老鼠屎搅烂一锅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售后、退换货本身就是最大的浪费,所以,我们要尽量把品控做好,那就需要建立健全严格的质量规范体系。这个事情,我交给生产副总来负责……”
他一连说了好几条,都是改善车间生产管理的。
众人一一领命。
杨飞笑道:“我刚才说的是岛国企业的优点,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大家听了,是不是觉得很郁闷?凭什么岛国企业就那么好?难道他们就没有缺点了吗?缺点当然有,我接下来也给诸位讲讲,他们的缺点,也正是我们需要注意和改进的地方。”
魏新源吁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小鬼子也有缺点啊,我还以为他们的企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完全没有缺点呢!”
大家都笑了。
杨飞道:“岛国企业很讲究人性化,所有的企业都施行终身雇佣制度,也就是一个人进了公司,那他就是公司的人,公司不会轻易解雇他,只会调整薪酬和待遇。比如本田公司,吹嘘的‘一入本田、终身本田’的人力资源管理,这样会造成一个后果,那就是在人力的优胜劣汰上效率极低,即使外界环境变化,也不能适应性地进行吐故纳新,产品技术革新缓慢。”
魏新源道:“这个问题,应该一分为二的来看,从企业角度来讲,少了优胜劣汰,少了人才的竞争,的确不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从员工来说,他就更有归属感,就跟我们的铁饭碗一样,捧上了就不发愁了。”
杨飞道:“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如果连企业都经营不善倒闭了,那铁饭碗还能吃吗?就好比以前的活力厂,还有我们以前的南化厂。”
魏新源沉默的点了点头,黯然一叹:“说得对。”
杨飞道:“岛国企业,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封闭的供应链管理模式,他们的企业,只能用现有供应链里有的,或可以做出来的,整个供应链都不愿意承担风险,导致对市场应对和技术革新缓慢。而且,这种模式,一旦出问题,整个链条都完蛋,具有很大的破坏性。”
“这种局限性,也会导致企业更新换代不足。如果产品本身是过时的,哪怕产品质量再好,又能占有多少市场?企业的生产经营成本是极高的,一旦被市场淘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杨飞娓娓道来,分析得条条是道,有理有据,大家听了,都感觉受益非浅,等于上了一堂精彩的企业管理课。
“好啦,我要讲的几点,都讲完了,现在轮到大家发言。”杨飞沉着的道,“我之前说过了,接下来的时间,是大家一起来找碴!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这也算是一种自我指评,是民主集中制的伟大体现。”
大家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没有人主动发言。
国人向来就是报喜不报忧,谁还敢当面提建议?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杨飞看了看众人,点名道:“魏总,你是老总,你先带个头。”
魏新源谦虚了两句,说道:“既然老板点了名,我就讲两句吧。刚才老板提到了,一级管一级,一级负责一级,这个就很好,而我们公司,却做得远远不够。很多事情,政令下达了,下面的人却没有实施。”
杨飞道:“你能不能具体举个例子?”
魏新源刚才的话,只是笼统而言,没有涉及到个人。
现在杨飞要他举个例子,不由得难住了他。
因为他是老总,他的上级是老板也就是杨飞,而他的下一级别,全是副总!
而所有的副总,此刻都坐在同一办公室里。
他要是举个例子,肯定会得罪其中一位副总。
副总要是含恨在心,挟怨报复,暗地里使绊子做手脚,那就更够他喝一壶的了。
有这样的顾虑,魏新源就不敢随便开口,这个例子就举不出来了。
杨飞知道他的想法,却故意将他一军:“魏总,怎么不讲了?”
魏新源暗恨自己嘴欠啊,怎么就把这事捅出来了呢?
现在情势所迫,想不讲也不可能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要说的事情,其实老板你之前也提到过。就是公司的研发方向问题。”
他说到这里,适可而止的闭上了嘴。
但就是这句话,立马得罪了人。
马知夏脸色一沉,说道:“魏总,你这是针对我吗?你对我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何必在老板面前打小报告呢?”
魏新源早知道会得罪人,此刻更是尴尬,扯着嘴角笑了笑,强行尬聊:“马总,你别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而且研发部门不只你一个人嘛,你又何必强行代入呢?”
马知夏更是羞恼:“我可没有代入,我只是质问魏总,你向老板提出这样的疑问,难道不是针对我们研发部吗?我是研发部的副总,不管你针对的人是部里的谁,我都有失察之罪。”
魏新源皱了皱眉头,看了杨飞一眼,马知夏毕竟是老板的恩师,有些话到底能不能讲,还得先看老板脸色。
杨飞舒适的靠在老板椅上,脸色平静如水,眼神犀利却让人看不透任何想法。
其实,杨飞是乐意看到眼前这一幕的。
杨飞并不想看到整个厂子全部由魏新源一个人说了算,更不愿意厂子的人,全部被魏新源或某个人控制住。
将相和,或者将相不和,都是统治者惯常用的御下手段而已!
不同的时期,就要用不同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