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李日知的目光,傅贵宝和成自在,还有马文尚也都看到了那盘素果,刚才他们都忙着抓人,屋子里头又黑,所以谁也没有注意桌子上有什么,可现在松了口气,屋子里面又点起了油灯,桌子上有什么,当然也就可以注意到了。
忽然,外面又有人敲门,却是陈英英来了,她叫道:“李日知,傅贵宝,你们打算在这里过夜啊,不要连夜去衙门了吗?”
陈英英在村外等着急了,但因为这里没有真正打起架来,所以虽然有声音,却也不至于声音太大,她就一直没敢动,可等的时间有点儿长了,再也忍耐不住,便跑了进来。
亲家公一家面面相觑,今晚这是怎么了,来了一波人又是一波人,个个看上去都挺有钱的,这个人是女扮男装吧,看起来真有钱啊!
陈英英当然穿的是华丽衣服了,而且也不顾忌什么,直接就进了小院子,在厢房外面叫人名,她刚才在院门那边,正好看到李日知关门。
李日知连忙把门又给打开了,道:“别喊了,进来说话!”
陈英英立即进了屋子,门外,亲家公一家人目瞪口呆,却没有人上前阻拦。
好半晌,亲家公转过头,看到了小儿媳妇张氏手里还拿着菜刀,他摇头气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为儿子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小儿子也道:“你,你还不把刀放下,难不成你还想杀谁么!”
张氏哼了声,她现在也豁出去了,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个阶段,那她也不打算再在这个家里住下去了,大不了和丈夫和离,自己搬出去,反正自己也有地方住。
厢房里,陈英英进来了,正要埋怨几句,为什么不早点叫她,让她在村外好等,可却发现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桌子上的一盘素果上面,她不由得奇道:“你们饿了,这素果不够分的?”
陈英英对素果的事情并不了解,她对郑州的点心西施没兴趣,又没去那座小庙见成山主持,所以素果有什么秘密,她当然也不了解,只是很奇怪,大家正在办正事儿呢,为什么却对一盘子点心这么上心,都是饿死鬼托生的不成!
傅贵宝上前,拿出一块素果,道:“这,这和城里的那个点心一模一样,和老和尚那里的也一模一样,那老和尚还说是他的独门秘方,独门秘方就是到处都有这东西?”
傅贵宝和成自在各自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吃了,同时点头,他俩异口同声的道:“真的是一模一样,味道半点不差!”
马文尚也感到蹊跷了,他道:“也许,是成山和尚吹牛的,这种素果本来就是谁都会做的!”
李日知却摇头道:“如果谁都会做,那么老和尚必这不会拿它吹牛的,而且看得出来,做出这素果的本事,确是很让他骄傲的,而且,这种素果就算是他的独门绝技,但却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徒弟呢!”
马文尚皱起眉头,道:“你是说惠勇?这个人倒是很少看到他!”
李日知当马文尚说出惠勇二字时,他立即看向旁边跪在地上的张多羊,就见张多羊脸色大变,李日知立刻便知道,说对了,马文尚说的那个惠勇,极有可能就是案犯!
这可真是万算万算,但唯独漏算了惠勇和尚,李日知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张多羊的身上,之后又放到了张多羊女儿的身上,可却从来没有想过惠勇和尚,如果看不到这盘素果,李日知仍旧想不到这个人!
然而,现在一旦想到,李日知便道:“惠勇和尚经常出门化缘,认识的人也必定多,恐怕他还会些武艺,如此一来,做起某些事,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屋里众人一起看向张多羊,就见张多羊表情激动,马文尚大怒,他上前重重踢了张多羊一脚,喝道:“你这个畜生,我马家待你不薄,你竟然伙同寺里的和尚,对我侄子下毒手谋财害命!说,你把我侄子的尸首埋在什么地方了?”
张多羊再也不复刚才的倔强,当马文尚说出惠勇的名字时,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再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他叫道:“东家,小人没有谋财害命,那惠勇杀人的时候,小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日知眼睛一亮,道:“果然是他,我想起来了,我在寺里时,看老和尚的那把刀时,抽出来后,那刀竟然有一股血腥味儿,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
傅贵宝和成自在听到这个,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傅贵宝说道:“不错,大哥你要是不说,我还真的没有想起来,那刀上确实是有一股血腥味道!”
成自在也道:“我还以为那刀是因为杀人太多,乃是一等一的凶器,所以才会有一种杀气,现在想来,哪里是杀气,明明就是刚刚杀人不久,血腥气没有散掉呢啊!”
李日知也道:“不错,我本来也以为是杀气,我以前没有见过什么叫杀气,只从书上看过,所以便误解了,以至于没有往惠勇身上怀疑,对了,我看到刀的同时,还看到了一双很大的僧鞋,想必也是惠勇的,如果拿到张家去比照,说不定就和门上的大脚印一模一样!”
马文尚忽地一拍大腿,道:“极有可能,那只脚印极大,而惠勇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如此种种证据,可不就正好证明了那惠勇就是凶手么!”
李日知看向张多羊,奇道:“你说惠勇杀人时你不知道,可为什么事后你会包庇他,你和他不是同伙,又能是什么?让我想想,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怪不得我以前一直想不到,你家的事情也真是让我想不到啊!”
张多羊以头撞地,嚎啕大哭,他道:“如果各位猜到了,就请快快去抓住惠勇,把他砍头示众,要是让他逃了,他必会回来报复,你们不晓得他的厉害,他一定会报复小人的女儿啊!”
李日知不等听完张多羊的话,立即转身开门,可就当他打开门的一刹那,就听见外面的人惊叫起来,尤其是那个小儿子,叫得声音最大,李日知出门一看,就见那张氏靠墙倒地,她竟然用头去撞墙,试图着想要自尽!
李日知立即上前,道:“到底,没有晚这一步,好得很,没死就好得很!”
那小儿子扑到张氏的身边,叫道:“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就连张多羊都挣扎着爬到了门口,当张多羊看到张氏倒地时,他哭得更加大声,叫道:“傻闺女,别做傻事啊,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早早说出来,好死不如赖活,大不了离开这里,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再找个好男嫁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要自己想不开!”
傅贵宝低头看了他一眼,道:“好男人遇到你们,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那小儿子茫然不知所措,他只是不停地道:“为什么啊,这到底为什么啊!”
傅贵宝成自在,还有马文尚,甚至是于捡金,都一起摇头,人人心中都想:“为什么,就因为你够蠢,所以才会这个样子啊!”
李日知救助张氏,幸亏张氏的头比较硬,或者说这家的墙不够硬,所以她虽然头撞破了,流了点儿血,但却没有性命之忧,当然,头晕目眩,那是不可能避免的了!
亲家公在旁不住地道:“幸亏,幸亏之前让她把菜刀放回去了,要不然她用菜刀抹脖子,那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李日知把张氏救醒,但也不会对她客气,叫过于捡金,把张氏绑了起来,把她和张多羊一起,扔进了厢房里,让张多羊靠西边的跪着,而张氏靠东边的墙跪着。
之后,李日知对亲家公一家人道:“现在什么也别说了,你们都回屋去,养养精神,咱们明天一起进城,这种大事,得让官府处理才成!”
亲家公一家人都傻了,不过,他们对张氏似乎并不如何的关心,完全没有把张氏从厢房里抢出来的念头,甚至连张氏的丈夫都是如此,他们现在着急上火,并不是因为张氏如何如何,而是怕张氏和张多羊连累到他家!
李日知转身回了厢房,把那盘素果又端了出来,道:“这点心是谁做的?”
那小儿子地道:“是,是我婆娘做的!”
“嗯,还有谁会做这种点心?”李日知接着问道。
那小儿子忙道:“再没见过,这种好吃的果子,只有我的婆娘一个人会做!”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挺骄傲的,不过一想起张氏的那个样子,他又泄气了。
李日知哼了声,道:“那么,明天早上咱们一同出发,对了,我们是刺史府的人!”说完,他进了厢房,把门关上了。
亲家公一家面面相觑,刺史府的人?这些人是刺史府的人……那是干什么的人?
众人进了屋子之后,马文尚着急知道真相,便想要追问张氏,李日知却阻止了他,这个时候问话,往往会引起激烈反抗,尤其是这张氏,宁可撞墙自尽也不说实话,如果现在问她,可能会让她下定决心不说!
当然,如果进了衙门,一顿板子打下去,或者是用竹签子扎手,那张氏不可能不说,但这样就显不出李日知的本事了,人都是有私心的,李日知也不例外,他也想把案子就在他的手里破了,越少借助官府的力量,越好!
张多羊紧张地看着女儿张氏,张氏却并不看他,张氏只是低着头,眼睛也闭上了,看她的样子明显不是昏迷,是在想事情,估计就是在想惠勇的事吧!
厢房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就连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估计亲家公一家人都回了正房,在商量着明天怎么办吧!
张氏虽然头上的伤口很痛,可却没有她的心里痛,她是在想着心事,而心事的的确确也真的是和惠勇和尚有关!
她和惠勇和尚认识了快有十年了吧,那时她还是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虽然已经订亲了,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夫家的人,因为家里佃着马家的桔园,所以他家的生活还不错,她每天上午帮着父亲忙乎完桔园的活儿,下午她就会出去玩,桔园附近风景极好,在这里生活,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