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然胜券在握,所以房县令并不如何着急,他笑道:“何孙氏那边越乱,对咱们越是有利,本官估计,如果何氏族人逼迫得再狠些,那王屠户明天就会把人头送来,此案就可以了结了!”
房县令心中暗喜,他刚刚闭目养神,就是在思考这个案子,辖区之内出现了人命案子,当然不是好事,但如果他破案破得如此干净利索,而且还是让凶手自动送上门来,那上司对他的破案本事,当然就会大加赞赏,说不定考评会给个上等呢!
房县令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又摸起了胡子,对李日知也越看越欣赏,是个当官的好苗子,就连傅贵宝他也看着顺眼起来,不再认为是个猥琐的小胖子,而是一个很富态的小胖子了。
李日知心想:“房县令是把凶手认定是王屠户了,看来这和我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可就在他们认为形势一片大好之时,另一个派出去的差役却回来了,这差役一瘸一拐的,他回来向房县令禀报,说他在跟踪的时候,怕何氏族人看到,在往树后躲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个兔子洞,结果就把脚给崴了!
房县令当然不高兴,责备了这个差役几句,又再派出了两个差役,接着去监视何孙氏和王屠户,案子马上就到了收尾的阶段,他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这个白天过得倒是很平静,再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就在黄昏时分,就在要关城门之前,那两个派出去的差役飞奔而回,而他们刚进城不久,一大群何氏族人风风火火地也进城了!
领头的自然是何氏的老族长,何老族长七十来岁的年纪,精神头相当地足,带着一群何家青年,押着何孙氏直奔县衙!
房县令连忙升堂,他心中颇有些生气,刚才他听差役们的回报了,说何氏族人押着何孙氏进城,看样子应该是何孙氏谋杀亲夫的事情暴露了,所以被何氏族人给抓起来,送到衙门里报官处理。
房县令好好的心情,被破坏得什么也没剩下,何氏族人为了得到财产,竟然如此的积极,破坏了他运筹帷幄好的计划,他能不生气么,万一把王屠户给吓坏了,不敢拿着人头来报案,那这个案子他就破得不完美,就没法得到上司的称赞,也没法得到上等的好评了啊!
当何老族长把何孙氏押上公堂的时候,房县令真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竟然有一种冲动,想扔下去一根火签,让差役们痛打何老族长两百大板,打死为止!
何老族长还不知道他已经触怒了县令大人呢,他跪下之后,哆哆嗦嗦地打开了一个包袱,哭道:“县令大人,何孙氏杀害了小老儿的侄孙何俊仁,小老儿在她家的后院里,找到了何俊仁的头,便押着何孙氏前来见县令大人,求县令大人为小老儿作主啊!”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公堂上点起了蜡烛,房县令看到了包袱里的一个人头,也不知是不是何俊仁的,可他却有些茫然了,怎么来送人头的不是王屠户,却是何家的人呢,难道凶手不是王屠户,后而是何家的人想要谋财害命?
这个时候,幸好李日知也来了,房县令这才稍稍放下点心,他很不喜欢发生意外,这会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会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房县令问道:“何孙氏把何俊仁的人头藏在什么地方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何老族长忙道:“她把何俊仁的头埋到了后院的枣树下,小老头儿把人头挖了出来,由此认定是何孙氏杀了何俊仁!”
房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她把人头埋在了自己家的后院,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是怎么跑到别人家里挖的,你每时每刻都在窥视何俊仁的家吗,你是不是盼着何俊仁死掉,你好欺负寡妇,分她的家产啊?”
何老族长张口结舌,他可没有想到房县令会这么说,他惊骇地回头,看向跟着他一起来的何氏族人,就见族人们也都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跑到别人家里挖人头,得给个理由吧!
何老族长只好硬着头皮道:“小老儿怀疑何孙氏谋杀亲夫,所以便带着人问她,结果她就说实话了,说了人头在何处,所以小老儿才会带着人去挖的!”
房县令又是一拍惊堂木,怒道:“你怀疑,所以你就去问,然后还一问就说实话了?依本官看,就是你杀了何俊仁,然后想要栽赃给何孙氏,这样何俊仁死了,何孙氏被砍头了,剩下的家产就全归你们了,是这样吧,你们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话说的可太直接了,把何老族长吓得双眼翻白,呃的一声就晕过去了,而后面那些何氏族人也都吓坏了,他们纷纷叫起冤枉来,想要谋财这种心思他们全都有,可要敢害命,他们就谁都没有这个胆子了!
哗地一盆凉水浇下去,何老族长立即就醒了,他一醒过来立即也大叫起冤枉来,反复说是何孙氏杀了何俊仁,而他们这些族人都是见义勇为,为了何俊仁出头喊冤,毕竟是同族之人嘛,但要说他们杀人,却是万万不对的了!
房县令不等他啰嗦完,第三次又拍下了惊堂木,喝问道:“那你说,何孙氏是怎么把人头埋在她家的后院,而把无头的尸体运进城里,然后扔到树洞里面的?”
何老族长这回傻了,这个问题他是无法回答出来的,何孙氏要是有把无头尸体运进城里的本事,那她干嘛不把人头也扔进城,却反而埋在自家的后院,等着让他们来抓吗?
可何老族长却也有话说,他道:“这个,县令大人问何孙氏就好了,小老儿不知!”
房县令看向何孙氏,道:“抓你来的人却说不出抓你来的理由,现在你说吧,有什么冤情,本官给你作主!”
现在房县令的心情糟透了,本来计划好好的,现在却出现了变故,下面该怎么办,他都不知道了!
何孙氏此时呜呜地哭了起来,她道:“何俊仁是民妇杀的,民妇求大老爷杀了民妇,给何俊仁报仇!”
房县令顿时愣住,公堂上的众人也都惊住了,差役们还有傅贵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孙氏就这么承认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何孙氏是有问题的,但让她招供,却是不容易,可她现在一问就招,这不免就让人费解了!
只有李日知皱起了眉头,事反常即为妖,事情如果反常不合乎情理,那么里面就一定会有猫腻,何孙氏这么痛快地承认了,那么她一定是知道后果的,那就是她被砍头,如果她被砍头,那么谁是这个案子的受益者?
受益者便是何氏族人,估计何老族长得到的好处肯定最多,会分到最大的一部份财产,剩下帮忙的何氏族人也都人人会有好处!
那么,何氏族人怎么会让何孙氏这么痛快的就认罪呢?必定手里拿捏着何孙氏的把柄,这个把柄是什么?
何孙氏敢杀丈夫何俊仁,那么她就对自己娘家人的看法不在乎,拿捏她的娘家人是没有意义的,何孙氏也没有儿女,她没有儿女的牵挂,何氏族人自然也就拿捏不住她,没法让她痛快的承认罪行,那么唯一能让舍不得的人是谁,那就只有情人了!
李日知想起来那个差役曾说,王屠户曾在暗中跟着何孙氏回去,那时何孙氏被何老族长带人抓着,想必回了何家之后,何孙氏受了些折磨,被何老族长给拷问了!
王屠户心疼情人,所以跳出来相救,结果不但没有救出何孙氏,还被何氏族人给他抓住了!
何老族长看样子就不是个善茬儿,估计得狠狠地对王屠户用了点儿私刑,把王屠户给打得痛不欲生,这回便轮到何孙氏心疼情人了,便承认了杀夫的事情。
何老族长大喜之余,当然要命人押着王屠户去找人头,还把这个人头给找到了,然后送到公堂上来。
这些经过,那两个被后派去的差役应该都没有发现,他俩十有七八是偷懒了,差役们总是偷懒,这点倒不稀奇。
想到这里,李日知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想:“那为什么何老族长不把王屠户一起带来呢,这样可以一举让两人偿命,他们也好顺利地吞并何俊仁的财产,这样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不让王屠户出现?”
他稳了稳心神,又再一分析,很快就得出了结论,那个王屠户必定又逃走了,是在取完人头之后,回来的路上逃走了,估计当时何氏族人光顾着高兴了,放松了对他的警惕,结果王屠户就逃走了,何氏族人只得了人头,却让凶手逃走了。
但何老族长是不敢告诉何孙氏王屠户逃走的,因为何孙氏一旦知道情人安全了,那她可就不会承认什么了,肯定不会再配合!
所以何老族长一定是威胁何孙氏,如果何孙氏不听话,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杀了王屠户,相反,如果何孙氏听话,把罪名一个人认下了,那么他们就放走王屠户,留王屠户一条小命!
让何孙氏来选,一种是她和王屠户一起死,另一种是只有她死,那她只好选了她自己死,看来她还是对王屠户有点儿感情的,没想要拉着王屠户一起去阴间。
何老族长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变故,万一王屠户再来,而他们又没抓住,那何孙氏可就什么都不会认了,所以他才着急,拼着天黑了,也要上公堂来了结这件事!
李日知把今天白天的事情推理了一下,所用时间并不长,也就几息的时间罢了,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公堂之上还是寂静一片,房县令还在愣着呢!
房县令回过神儿来,他气急败坏地猛地一拍惊堂木,整个人几乎都站了起来,他喝道:“好,何孙氏,你说是你杀的人,那你给本官说,你是怎么把无头尸体运进城的,用什么运进来的,守城士兵怎么可能没发现,而你吃饱了撑的,只运尸体,不运脑袋,还埋在后院里,你等着别人来抓你吗?”
何孙氏却道:“县令大人,民妇招供杀夫就可以了,至于怎么杀的,怎么运尸的,民妇统统都忘记了!”说罢,又是大哭。
而何老族长也在旁边说道:“是啊,县令大人,只要案子的凶手抓到了,这案子不就破了么,为何非要问经过呢,没这个必要啊!”
房县令大怒,骂道:“混账东西,本官要写案件卷宗的,没有经过,如何写,那不成了糊涂案了么!”
骂完之后,他才想我干嘛要跟他们解释这个,这群混蛋!
忽然,他听到一声咳嗽,扭头一看,是李日知,房县令顿时想起来了,他身边还有李日知呢,有问题找李日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