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英很认真地想了想,道:“让刘保干和李桂娘在一起,是最好的结局!”
她年纪小,知道的事情少,所以怎么认为的,就怎么说了,不经掩饰。
李日知道:“但他俩偷东西,都是要受到惩罚的,所以都要坐牢,而且监狱里面,男牢和女牢是分开的,他俩至少得有几年功夫见不着面了!”
停顿了一下,李日知又道:“他们两个杀人未遂,还放火烧了马家的房子,并且偷走了钱财,这些罪加起来,嗯,他们还没法对马家的损失进行赔偿,所以怕是要罪加一等,那么他们可能十几年,甚至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所以注定他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那就不圆满了啊,你骗我,你说过这个故事要圆满的!”陈英英都要哭了,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欺骗。
傅贵宝咧了咧嘴,看向李日知,这样不好吧,你把臭(奸)不(夫)要(淫)脸(妇)讲成了痴情儿女,然后还编不出一个合理的圆满结局,看看,把英英都快给弄哭了!
这要是放在曾经的南朝陈国,可是要杀头的,陈英英在以前,身份至少是个小郡主哩!
傅贵宝有心替李日知编个故事的结尾,可他肚子里的货色太残次,实在编不出什么好听的结尾来。
李日知却道:“其实也可以圆满的,比如说晋朝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你听说过这个故事吧,结局也还挺圆满的吧?”
陈英英立即点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她当然听过,结局也好得很,两个人都变成了美丽的蝴蝶,整天飞啊飞的,非常圆满的结局!
李日知笑道:“所以,如果想要圆满,想让他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他们就得死在一起,然后才能变成蝴蝶,嗯,他俩是罪犯,所以不一定能变成蝴蝶,有可能变成蚂蚱什么的,每天蹦蹦跳跳的,那不也是很圆满的结局吗!”
陈英英哦了声,她年纪太小,阅历太少,对于死亡没有什么概念,却对于死后能变成蝴蝶,整天飞啊飞的,还是满有兴趣的。
陈英英道:“蚂蚱太丑了,让他们变成金鱼好吗,他们可以在池子里游来游去的,然后我就可以用干饼去喂他们了!”
李日知点头道:“好,就让他们变成金鱼吧,不过,他们可能不一定愿意一起死,你得去劝劝他们才行,告诉他们,如要不一起死,就没法一直在一起了!”
陈英英非常热心地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劝他们,他们一定会变成很好看的金鱼的!”
说着陈英英用手敲了敲车窗,马车立即就停了下来,这辆车一停,整个车队也都停了下来,车夫都是陈家的,当然要听陈家小姐的话了。
陈英英跳下马车,跑到了押着刘保干和李桂娘的马车旁边,开始劝说他俩,让他俩一起死掉,然后变成金鱼,由她来负责喂干饼!
傅贵宝见陈英英离开了,这才说道:“你干嘛要和她讲这些呢,她根本就不懂的,这样不太好吧!”
李日知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我真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有如此爱听故事之人,虽然编一个给她听,她竟然还能当真!”
他看向傅贵宝,道:“其实我也有点儿后悔!”
“后悔了吧,你不应该这么给她讲故事的!”
“我是后悔给她讲了半天,竟然没收她的钱,下次你得提醒我!”李日知笑道。
这时候,陈英英回来了,满脸的惊讶,上了马车之后,她道:“刘保干和李桂娘,他们两个太让我失望了,竟然不肯死,更加不肯一起死!”
李日知和傅贵宝心中都想:“废话,你让谁死,谁都会不肯的!”
但,如果他们不死,结局不就变得不圆满了么,为什么陈英英没有伤心呢,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陈英英在车上坐好,敲了敲车窗,于是,马车又开始行进,整个车队也再次移动起来。
李日知道:“他们两个相亲相爱的人,看来是注定不能在一起了,这个结果有些让人唏嘘,很是遗憾啊!”
陈英英却摇头道:“不是啊,我看他们两个并不是想在一起,所以也就不需要圆满啦呀!”
好象是真的没搞明白,陈英英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说道:“刘保干竟然哀求我,说他是被骗的,被李桂娘给勾引了,那把火也是李桂娘放的,马家的财物也是李桂娘偷走的,他只是在一边帮忙而已,还有他说当时在杀马栓住时,李桂娘要用刀,是他不肯用刀的,所以马栓住才活了过来。”
太复杂了,陈英英明显听不懂,只能复述一遍,但李日知和傅贵宝却是听得懂的,搞了半天,刘保干和李桂娘已经开始狗咬狗了!
陈英英又道:“那女人,就是叫李桂娘的那个,她竟然和刘保干说的正好相反,说是刘保干勾引的她,然后什么事也都是刘保干做的,她只是帮忙,她还朝刘保干吐口水!”
李日知点了点头,其实刘保干和李桂娘互相的乱咬,是没有意义的,对于最后的判决,两个人肯定都差不多。
而李桂娘要想罪责轻些,她不应该去咬刘保干,而是要去求马栓住,只有马栓住念及旧情,替她求饶,至少说上一两句好话,量刑时才会对她减少些,否则她和刘保干是没有主从之分的,这点恐怕她和刘保干都不知道。
陈英英说完之后,便默不作声了,看样子好象很迷茫,估计可能是今天的事情,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所以她得消化消化,要不然没法立即就懂。
这时,后面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士从后面风驰电掣地赶来,领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留着漂亮胡子的书生,这书生相貌英俊,骑术也是甚高,到了马车旁,他一勒座下骏马,整个车队都停下了!
来的人正是陈英英的父亲,陈敦儒。陈敦儒昨晚喝多了,今早被管家叫醒后,听说宝贝女儿被一个叫李日知的人给拐跑了,直吓得他魂飞天外,立即便带人来追!
陈敦儒怒气冲天,见到了女儿的马车后,立即上前,扯开车门,向里面看去,见女儿完好无损地坐在车里,他道:“英英,爹爹的心肝宝贝,你没事吧,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陈英英一脸的惊讶,摇头道:“没有啊,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爹爹,你怎么来了?”
陈敦儒道:“还不是担心你出事,所以急着忙着就赶来了,爹爹的酒劲儿还没过呢,头疼得很!”女儿没事,他这才有心情去看同车的两个少年。
傅贵宝是见过陈敦儒的,他曾随父亲傅发达去过陈家庄园,见过陈敦儒,做为世侄,傅贵宝应该是给陈敦儒行礼的,他很是得意地看了眼李日知,这回看我的,由我来向陈家主人解释,我们可不是拐他的女儿!
见陈敦儒看过来,傅贵宝在车上连忙行礼,道:“小侄傅贵宝,拜见陈世伯!”嗓音洪亮,竟然还带着一点点的欣喜,仿佛看到陈敦儒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一样!
谁知,陈敦儒只扫了他一眼,看表情根本就没有认出来傅贵宝是谁,他哼了声,道:“小小年纪,便不学好,你家大人是谁?”
傅贵宝大感没面子,真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弄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没有认出来自己,他道:“回陈世伯的话,小侄的父亲是荥阳傅发达!”
陈敦儒目光闪烁了下,看样子,似乎记起来是有个叫傅发达的人,但傅发达是干什么的,因为什么认识的,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了,在他心中,傅发达还没有重要到必须要记住的份量!
傅贵宝更加感到没有面子了,他在心中暗暗责怪父亲,要不是父亲太没地位,人家陈敦儒能记不住他嘛,记不住父亲,当然也就更记不住儿子了!
陈敦儒看向李日知,李日知打了个哈欠,他和傅贵宝的殷勤态度截然相反,说道:“我是荥阳郑县令的外甥,名叫李日知,来此公干,你家出了个杀人放火的凶犯,便是马夫刘保干,这种事情你懂的,这关系到你家是不是窝藏了罪犯,本来要你这个家主去衙门里说说清楚……”
说到这里,李日知停顿了一下,观察观察陈敦儒的表情,果然,陈敦儒的脸色变了,并不是害怕去衙门,毕竟陈敦儒并非是全无依仗的小民,他脸上的表情是“真是麻烦,浪费时间”,李日知便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李日知又道:“但当时你酒没有醒,你女儿不忍叫醒你,怕你头疼,所以她便自告奋勇,代替你随我们去衙门,向我舅舅郑县令解释一下,并非是你家窝藏刘保干,你家是被无辜连累的,解释清楚就好,小事一桩!”
他很有官“表”二代的觉悟,不停地说着郑县令是他舅舅,扯虎皮做大旗,对于某些人来讲,这招是很好用的,至少对陈敦儒是好使的。
陈敦儒为人比较酸气,南朝陈国皇室之后,家里不缺钱,也不愿出仕,那么就在家中当个庄主,对于他来讲,别的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麻烦,而只要和官府扯上关系的事,没有不麻烦的。
陈敦儒可以记不住谁是傅发达,他也不当回事,实际上他也没见过郑刚令,但他可不能拿县令大人不当回事,否则麻烦大了,顺带着,他就不能拿李日知不当回事!
陈敦儒冲着李日知笑了笑,道:“原来是郑县令派来的人,李贤侄年纪虽不大,但自古英雄出少年,一看便是个有作为的少年人,很好,很好。嗯,不过,你看这去衙门里解释的事情,我派个管家如何,让管家去说说清楚?”
傅贵宝嘴又咧开了,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态度差这么多,李日知才是坏孩子,我是好孩子——嗯,至少也是被坏孩子胁迫的无知孩子!
李日知笑道:“这,好吧,既然陈世叔和英英都脱不开身,那小侄就做个主,让管家代替,其实不用真的去衙门的,我舅舅此时在商阳书院做客,和郭山长以文会友呢!”
陈敦儒听了,哦的一声,忽地笑了,道:“商阳书院,离着不远啊,那咱们一起吧,我也去书院转转,一起一起,早就想认识认识郭山长了!”
陈敦儒是很喜欢读书的,但平日里总在庄园里待着,有些偏宅,朋友不多,他早就有心想结实郭有皆了,但一直没有机会,而此时郑刚令也在,那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他有心去见见,如果大家能说到一块儿,研究一下学问,那岂不是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