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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我怀疑此处瞒报

转运使亲口说这句话,等于许了个前程了。这王知事在盐仓做了二十多年,本就绝了上升的心思,凭着厚道的本心一丝不苟地守好盐仓。

忽然之间,喜从天降,王知事喜不自胜,跪在地上:“谢大人恩典!”

“起来吧。”成甯平和地说,“这些是你应该得的。”

王知事爬起身来,还是满脸喜色,都说这个成大人是做实事的,传言不假,自己要时来运转了!

就在这时,外面呼啦啦的,来了黑压压一堆人。带头的是个不认识的瘦子,穿着四品官服,长得竹竿儿似的,两颊凹陷,下巴上一抹山羊胡子随风飘摇。

成甯比他官大一级,对他却很客气,一拱手,道:“段大人。”

段维民扬着下巴,尖着嗓门,道:“成大人,你好哇。”

叶斐然低着头,隐匿在成甯身后,听着那又尖又细的声音,针尖儿似的,感到十分不舒服,“皮笑肉不笑”,就是这感觉了吧。

段维民环视盐仓一圈,山羊胡子一抖:“成大人,这盐仓有问题!”

成甯说:“哦?”

段维民拿出一封搜查令,说:“我怀疑,此处瞒报了产量,以此贪墨朝廷运银。特此申请彻查州郡内各处盐仓。希望成大人配合!”

成甯拧眉:“段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无凭无据的,你虽是御史,却不能冤枉好人!”

段维民挺直腰板,说:“成大人,我身为御史,必须不畏强权,彻查到底。不然的话,十几年的圣贤书岂不是白读了?”

这道理听着有点儿歪,叶斐然很想问,他怎么就不畏强权了?强权在哪里?哪儿来的强权?成甯也就循例说了几句话啊!

成甯说:“这儿没有人用强权压你。”

段维民说:“你比我官大,你跟我说话,就是强权。”

成甯说:“是吗?那么不知道阁下怎么跟皇上说话的?难道他日面圣,皇上问你一句吃了没,你也认为皇上强迫你吃饭?”

一番毒舌,段维民本来一脸忠肝义胆的表现,此刻脸瞬间黄了。

旁边几个人没忍住,“呲呲”笑出声。段维民脸面有些挂不住,看了手下人一眼,说:“还不赶紧去封查卷宗?”

段维民带来的人齐声答应,抖开封条,就要去封查。

“且慢!”

一人张开双臂,拦在去路上。

段维民眯起肿眼泡:“谁人拦路?”

那个知事王历拦着,说:“大人,你无缘无故,为何来查我盐仓?”

对方只是个芝麻绿豆从八品的小知事,段维民不放在眼内,心想:“这么一个小小知事,也配来问我的话。敷衍敷衍他就罢了。目标是成甯这个三品的官儿,等我扳倒了他,必成朝廷佳话。”

就说:“此事与你无关,你且让开,如果查出盐仓没有问题,自然解封。”

王历说:“此处是我负责管辖的盐仓,如果出了问题,第一个丢乌纱的就是我,为何说与我无关?”

“……”段维民无言以对,沉下脸,摆出官威,“你知不知道,阻止御史巡查,我可以参你一本?”

王历摇头:“我知道。但我无错,大人,请掌握了证据再来查我。”

段维民怒道:“来人,阻止御史巡查,把这个知事拉下去!”

成甯这时看不下去了,说:“段大人,王知事不过恪尽职守,并无犯错。何必一言不合就拿入大牢?这盐仓如果没有了知事主理,要是造成了损失,段大人,你又该如何弥补?”

段维民梗着脖子道:“下官不过秉公办案,成大人何必处处刁难?”

成甯拧眉。

王历“扑通”下跪,“段大人,分明是你在刁难我们的盐仓。为何要颠倒黑白?你是御史,是言官,难道为了你一己清名,就能够肆意污蔑清白?”

段维民见这个王历活脱一块茅厕石头,又臭又硬的,已经起了杀心。

他铁青着脸说:“到底是不是污蔑,查清楚就知道了!休要废话!”

王历绝望了,他知道,若惹上了御史,自己不死也得扒层皮。更可怕的是,履历上若留了污点,此生往上升就无望了!

可是段维民的官职比他高太多了!

他拿什么跟他斗?

指望成甯吗?成大人凭什么帮自己一个八品芝麻官?

王历没有多想,怒吼一声:“既然如此,我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闭上眼睛,朝旁边的柱子狠狠撞去,顿时肝脑涂地,气绝身亡!

变故突生,段维民脸吓白了:“大、大胆!”

成甯凉凉地说:“段大人,他人都死了,你再摆官威也没用了。”

段维民说:“哼,这是畏罪自杀!证明此处铁定有问题!封了!”

成甯看着段维民封了莺海盐仓,面无表情。

原以为他要暴跳如雷,最好就是拔剑出来打一顿,这样自己占了理,可以反手还击。没想到成甯纹风不动,段维民不免升起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两边法令纹挤得越发深深的,段维民对成甯说:“成大人,不好意思,得罪了。”

成甯也不动气,只是垂眸看着他。

他身材高大,上过战场,杀气重,段维民气势远不及他,不由得生出怯意。成甯黑黢黢的眼眸倒映出段维民那老鼠似的身影,轻声说:“你也知道会得罪我了?”

段维民伸了伸脖子说:“我才不怕你!”

成甯眯了眯眼睛:“那把话放在前头,得罪我的后果很可怕。”

他这么一说,段维民更害怕了,两条腿不听话地颤抖起来。成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

“二丫,吓到了吗?”

叶斐然正看着窗外发呆,成甯叫了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她把视线从车窗外枯燥无聊的景物移到成甯的脸上。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怕吗?”

叶斐然摇头。

她穿着亲兵的衣服,衣服长长的,手脚都卷起两道边。深蓝色的粗布,衬得她肤色莹白,白得犹如透明一般,没有半分血色。那是刚才王知事的血流了一地的画面把她给吓到了。

现在,叶斐然缓过劲来,不再害怕,取而代之是愤怒。无论是否存在亏空盐仓的问题,这个段维民一上来就把人往死里逼,就是个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