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山外的官道上,朱松他们下了马车,在一座大树底下吃着点心、喝着冰镇葡萄酒,彼此闲聊着,而那些王府亲卫们,也都找了片阴凉的地界儿乘凉。
说实话,与阴雨气息颇浓的金陵之地相比,交趾这边气候还是有些干燥的。
“松皇叔,孟灿他们都走了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呢?”朱有爝上下抛着一个核桃,脸上有点焦躁之色,“要不侄儿带一队兄弟们过去瞧瞧?”
“不急,难道你没感觉到之前有一阵天摇地动?那就是他们动手了。”朱松笑呵呵地说道:“你想啊,咱们这距离铁乐的山寨得有多远?这么远的距离,光丢手雷就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说他们得投掷了多少手雷?”
朱松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动用了如此多的手雷,如果他们还有何闪失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只能表示朱孟灿这货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
“松皇叔,话是这么说不错。”朱有爝摇摇头,道:“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孟灿出了什么事呢?这小子的性子急,还真没准会误伤了自己。”
“有爝哥,你这张嘴就从来没说过我的好。”就在此时,朱孟灿带队走了回来,他背后的一名亲卫手中,还提着个圆咕噜咚的东西,用白布包着,好像有些血刺胡啦的。
“呼,走这一段山路可累死我了,让我也喝两口。”来到朱有爝身边,一把抢过了朱有爝手上的杯子,张口就灌了下去,随后一脸满足地说道:“真爽啊!”
“孟灿你回来了。”扭头看了朱孟灿一眼,朱有爝眼睛一亮,道:“匪头呢?”
“小六!”朱孟灿往身后招了招手,一名亲卫,随手把手中的东西丢了过去。
“什么鬼?”朱有爝扒拉开那个圆咕噜咚的东西,一个睁大了死鱼眼,上头沾满了鲜血,眉心正中还有一个血窟窿的脑袋瓜子,咕噜噜地滚动了起来。
“我靠,吓死我了!”朱悦燇也被吓了一跳,说实话,这情景确实有那么点惊悚。
“这便是铁乐吗?”瞧着那颗脑袋上死不瞑目的表情,朱松淡淡地说到。
“一枪爆头,怎么样?”朱有爝笑了起来,“这回侄儿可是快速结束战斗。”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朱松还是那副平淡脸,“这铁乐在广西和交趾纵横多年,应该抢了不少好东西吧?那些金银财宝都藏哪了,你别告诉叔,你没来得及问。”
“呃……”朱孟灿挠了挠脑袋,当时这货满脑子都是攻击铁乐的山寨,哪里还会想其他的东西,娘地,好多年的劫掠,那得有多少金银财宝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朱孟灿都快哭了,多好的发财机会啊,就这么给浪费了!
“得了,叔一会派人进山去找,你就先歇息一下吧。”朱松一瞧朱孟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货肯定忘了这茬儿了,“孙刚,你带一些兄弟们去搜搜看,若是能在铁乐山寨里翻出金银财宝来,全都给我装箱子拉下山来。”
“是,老爷!”一名身材欣长,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的青年,在剩余的两百名亲卫中甄选了一些,沿着方才朱孟灿他们回来时的方向而去。
……
要不说这土匪多不义之财,哪一个土匪头子拎出来,那都是身价不菲。
孙刚领着三十来名亲卫,在铁乐山寨的厨房最里面发现了一间密室,密室还挺高级,用了一个复杂的鲁班锁,里头还有个六孔锁。
若非孙刚直接用手雷將那间密室的大铁门给直接炸开的话,怕是他们根本就进不了这间密室的大门。
密室之中,发现了白银三十万两,黄金十万两,其余珠宝、玉器、首饰足足装满了五大箱子,还有古董字画更是装了三只箱子。
若不是孙刚重新回到商队拉了三十来人回去装东西,他们走两趟都拉不完。
就这样,朱松的商队从十五架马车变成了三十架马车,原本想打劫朱松的苍狼山恶匪,不仅没有打劫成功,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山寨里头八百人都被灭了不说,就连整个山寨都被朱孟灿他们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多了十五架马车,朱松这只肥羊自然就变得更肥了,只是交趾境内的一众豪强恶匪们,并没有对朱松他们动手。
至于原因嘛,很简单,那是因为朱松他们是经过苍狼山之后,马车才突然增多的。
很明显,这支商队是抢劫了苍狼山的山寨之后,才有如此多的财富。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苍狼山铁乐的势力,交趾境内的各路豪强恶匪们是知道的,若是没有强绝实力的话,铁乐的势力又岂会被人给连根拔起?
所以,朱松所率领的商队,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到了交趾,并且在交趾城中买下了一栋大宅院,而后整个商队都驻了进去。
后续赶到的黄三率领的三百名逃户,倒是很快就到了交趾城外,只是交趾的知府,竟然命衙役们将交趾的城门给关了起来。
第二日开城之后,交趾知府安排了府衙当中的两百多衙役们,直接在城门前头放置了围栏,并且手持刀剑地驻守。
这摆明了是不允许黄三所率领的逃户们入城。
黄三也没有法子,只能先在城外安顿手下亲卫,他自己则是换上了一套寻常百姓的衣服,悄悄潜进了交趾城,于朱松在大宅之中相见。
“黄三,为何今日才来与本王相见,怎么只有你自己来了,其他人呢?”大宅院中,朱松在所居住的房间中见了黄三。
黄三闻言苦笑了一声,道:“回王爷的话,咱们这支队伍因为是装扮成了逃户和流民,那交趾知府生怕我们进城去捣乱,不敢让我们入城。”
“这家伙,还真他娘地是不干正事!”朱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原本按照本王的意思,是要你们进入交趾甚至是禄州之地,慢慢打探、搜集各方豪强恶匪以及安南的信息,以做好日后对安南以及交趾出战的准备。”
黄三一愣,道:“王爷,咱们大明要对安南动手了吗?”
“怎么,是不是感到很意外?”见到黄三脸上的惊愕表情,朱松呵呵笑了起来:
“其实本王也是在离开南京之前,四皇兄才告知本王的。在建文三年,安南王趁四皇兄靖难之时,派兵占了我大明的禄州之地。所以说,眼下禄州虽说名义上还是我大明的地界儿,可实际上早就成了安南人的地界儿。”
“此事末将倒是知道。”黄三点点头,道:“末将还曾听闻,在万岁登基之后,曾两次遣使前往安南进行讨要,但是却连安南王的面都不曾见到,酒杯赶回了南京。由此来看,我大明与安南之战当不可避免。”
“以四皇兄的性格,能够往安南遣使两次已经到极限了。”朱松眸中突然绽放出厉芒,道:“等到这极限爆棚之后,十万大军必然会出兵安南,到时候,你我都是我大明征战安南的先锋军!”
“好!”黄三猛一拍手,道:“我大明乃泱泱天朝上国,却屡屡在乱战之时,被番邦小国欺辱,此次出兵安南,末将必鞠躬尽瘁,拼死扬我大明国威!”
黄三毕竟曾经在边疆做过守城的兵卒,对于大明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所以说出这种豪情壮语,也算正常。
“好了,等到魏国公率领大军前来交趾之后,咱们再来谈论此事。”
听到黄三的话,朱松想了想,道:“这样吧,本王这里的人对清除交趾县的豪强恶匪,应该没有问题。这样吧,你將手底下的亲卫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散入禄州、一部分深入安南,一部分人……打入各方豪强恶匪势力内。或是搜集情报,或是潜入高层,以备日后与安南之战!”
“末将领命!”黄三恭敬点头,转身离去。
……
在朱松的商队到达交趾之后,韩青山率领王府亲卫们,也终于到了交趾。
与朱松他们无人相迎不同,韩青山在率领王府亲卫来到交趾之后,交趾的文武官员,可以说是倾府而出,
就连临近交趾几个府的高层官员,都赶到交趾来迎接韩青山这位天子特使。
毕竟,韩青山此次出行,可是挂的'中南承宣布政使司巡按史'的官职。
其实这个官职也是朱棣随便编造了一个,其职能是代天巡查大明东南部的几个承宣布政使司,官职从二品,最关键的是,可便宜行事,这一点最要命。
交趾作为大明朝的直辖县职,亦在韩青山的巡查范围之内,所以交趾甚至是周围几个郡县的高层官员,全都上赶着来巴结韩青山,想要韩青山在皇帝老子面前替他们说说好话。
交趾府衙,知府罗东、知州张展鹏、同知庞浩以及交趾其他的文武官员,全都在府衙之中,等着韩青山的到来。
“罗大人,这位韩大人谱也太大了吧?”交趾同知庞浩,生得方脸阔鼻,还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是他把咱们招来府衙的,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他自己倒是不曾露面,难不成是在耍弄咱们?”
“庞老弟,慎言!”交趾知府罗东脸色微变,上前两步靠近庞浩,道:“韩大人毕竟是钦差御史,可不是咱们能够随意谈论的。”
“是啊,庞大人。”年近花甲之年的知州张展鹏,轻咳了两声,道:“可能韩大人是有何事耽误了吧!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都等得,庞大人为何就等不得?”
“张老教训的是。”庞浩点点头,道:“是下官猛浪了。”
张展鹏从洪武十五年便是交趾知州,这么多年以来,张展鹏能够稳坐知州之位,除了他本身就有些能力之外,他这么多年来所建立的关系网,也成为了无形之中的势力,所以庞浩很敬重张展鹏。
“哈哈哈,诸位大人,本官昨日与近卫小酌了几杯,是以今晨起得晚了一些,还请诸位大人莫要见怪才是!”
穿着朱棣钦赐蟒袍的韩青山,哈哈大笑着,带着十来名韩王府的亲卫进了大堂之中,寻了个座位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口中还说道:“来来来,都坐,别站着了。”
这家伙还真是自来熟,直接坐了下来。
“谢大人!”一众大人们还能说什么?人家是上官,他们也只能忍着。
“本官今日召诸位大人前来府衙呢,也没有别的意思。”韩青山似乎很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率先开了个话头:
“就是为了告诉诸位,本官虽负圣命前来东南之地巡查,但诸位大人不必紧张,本官只是来瞧瞧、看看,等本官看够了,自然会离开的。”
“大人说笑了!”罗东笑呵呵地说到:“既然万岁封您为巡按使,那就是相信您的能力,您若是想要看咱们交趾的什么地方,下官定然会全力配合的。”
“怎么,罗知府不相信本官的话?”
韩青山笑看了罗东一眼,道:“也罢,本官也不怕你们笑话,说起来本官的妹妹嫁给了周王殿下,本官怎么说也是个外戚。这官职,也是周王殿下不想见本官在应天府中胡闹,特意向万岁爷讨要来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青山迅速在府衙大唐中众人的脸上扫了一眼,发现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露出了轻视以及不屑的表情之外,其余人等俱都一副躬身听教的表情。
將那几个露出轻视以及不屑表情之人暗暗记了下来,韩青山继续说道:“所以,你们平日里如何,现在还如何,本官不去看,也不想去管。待盘亘个七八日的后,本官便会前往广西,如此也算来过了交趾不是?”
说到后面,韩青山呵呵笑了起来。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术含量,摆明了是在告诉堂中的诸位:要献殷勤的、送礼……都赶紧啊!再有个七八日的时间,老子就得走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没地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