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这段时间心情一直很糟,曹洪刚刚过世,而他最疼爱的女儿曹淑,病情也越发严重,到了胡言乱语的程度。
宫中御医束手无措,他们只有一个主意,那就是提前结束小公主的生命,让这朵娇嫩的花朵早日摆脱病苦的折磨,只是不敢说,说出来肯定就是陪葬。
于是御医们尝试用各种药方,或猛或烈,曹淑被硬灌下去之后每次都哇哇吐出来,哭个不停。曹叡心痛欲裂,重金遍寻天下名医,一时间倒也有不少人入宫治病,但曹淑的病情没有半点好转。
皇帝虽然被称作天子,说到底还是凡人,到了无计可施之时,往往会将希望寄托于神灵。
道士们都撵走了,和尚还在,这天上午,曹叡乔装改扮,带领几名侍卫秘密出宫,前往洛阳城中的白马寺。
有着第一古刹之称的白马寺,始建于东汉永平年间,是佛经传来东土后的第一座成规模的寺院,被称作华夏佛教的祖庭。
可惜的是,当年董卓与军阀混战,洛阳城被大火烧毁,白马寺也被彻底夷平,曹操重建洛阳城之时,首先重建了白马寺,足见其对该寺的尊重。
春风和暖,山门大开,三重门分别为空门、无相门和无作门,寓意踏入之后,便得解脱。
曹叡缓步而入,虽然穿上了便装,但那份威仪俊美依旧难以掩盖,无论走在哪里,都是光彩耀人,引来不少朝拜者的侧目,甚至一些女子,还露出含情的样子,痴痴傻傻的看着曹叡发呆,连佛祖都看不见了。
曹叡视游人如无物,随即进入各大佛殿,非常虔诚的朝拜诸佛,自然不忘留下许多银两。
寺院的和尚见来了个有钱施主,立刻乐开了花,殷勤的跟在后面,有问必答,一通拜佛下来,曹叡觉得心里安静了许多,渐渐来到了寺院后面。
寺院内的一座矮山上,修建有一处歇息乘凉小亭子,小和尚解释,这里叫做清凉台,专供游客休息。
曹叡走累了,登上了清凉台,部分侍卫们守在下方,台上面并非空无一物,还有一尊庄严的卧佛。
“佛祖慈悲,请保佑我的女儿,早日摆脱疾病之苦。”曹叡再次叩拜祈祷,起身后叹气道:“唉,为父不易,不堪其伤。”
“女不在,子难养,皆是孽缘。今赐你一子,还望怜惜。”曹叡刚刚坐下,心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曹叡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谁说过话,侍卫们都面无表情的站在下方,再看那尊卧佛,好似脸上带着笑意。
就在曹叡以为是幻听之时,突然听到了婴孩的哭声,侍卫们急忙闻声过去查看,从卧佛的后方,抱出了一个胖嘟嘟的男婴。
孩子长得白白净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十分可爱,看起来只有半岁,绸缎襁褓,金锁项圈,显示其出身不凡,可是搜遍男婴的全身,也没发现任何信物。
曹叡不是多情之人,并未在意,但是男婴却哭着扭动身体,想要摆脱侍卫,却向曹叡伸出了小手,小小的脸蛋上布满泪水,十分可怜。
曹叡贵为九五之尊,怎会轻易抱来历不明的孩子,但这男婴却扭着小身子,就要找他,曹叡父爱大发,稍稍犹豫,还是将孩子抱在了怀里,非常奇怪的是,孩子立刻依偎在怀里,发了会儿呆后,便甜甜的睡着了。
“这位公子,寺院内都有遗弃婴孩,还望交给寺院养育。”小和尚贼溜溜的说道,孩子看起来很健康,小模样还很端正,这对于寺院而言,也是一种财富,留着是能够卖钱的,每年来寺院领养孩儿的可不少。
曹叡一听就恼了,冷着脸道:“朕要带走这个孩子,你胆敢阻拦,杀无赦。”
小和尚一听到朕这个称呼,立刻吓尿了,跪倒连连叩头,猛翻白眼,竟然昏死了过去。
曹叡抱着孩子离开白马寺,乘坐车辇返回了宫中,经过御医检查,孩子一切正常,随后交给毛皇后抚养。
毛皇后喜出望外,失去曹穆之后,毛皇后再未生养,这个孩子的出现令她再次找到做母亲的感觉,尤其是郭妃生了曹殷,而皇后无子,更是让她的后位岌岌可危。
就在曹叡从白马寺回来后不久,女儿曹淑病死,给了曹叡重重打击,小公主的葬礼多处不合礼数,众臣颇有微词,只是不敢多说。
然而,就在曹叡还没有从悲伤中解脱出来,儿子曹殷还不到一岁,就在睡梦中猝亡。
子女早夭,接连的打击,让曹叡几乎要崩溃,多日废朝,他想起了在白马寺清凉台上听到的话,女不在,子难养,由此看来,自己终将是孤家寡人一个。
曹叡最终认为,这个捡来的孩子,是佛祖赐给他的,于是下诏将其作为自己的儿子,取名曹询。
名字的寓意不言而喻,因为不知道孩子的出处,有询问之意,孩子,你到底从哪里来?毛皇后高兴异常,曹询养在中宫,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太子也难说,起码也得是位显赫王爷。
但曹叡这个任性的做法,在朝堂上却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皇室的血统何其珍贵,怎么可以掺杂一位来历不明的孩子?
群臣纷纷上表,要求圣上改变主意,曹叡很喜欢这个捡来的孩子,拒不松口。最后,还是陈群找到了曹叡,恳切的说道:“圣上,不可收养此子,若是由此子继承大统,群臣定然不能接受,早晚惹来祸事。”
“司空,朕无子,难道要让江山后继无人吗?”曹叡道。
“圣上正值壮年,何愁无子?”
“哎,朕接连痛失三子,已然死心。不瞒司空,近年来精力越发颓废,想要生养只怕也难。”曹叡黯然失色。
“圣上,听老臣一句,若是圣上执意收养,也可在皇室血统中甄选,如此才能服众啊!”陈群道。
陈群说得都是肺腑之言,曹叡倒是听进去了,说道:“此事就由司空去酌情处理,但此子朕定要养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