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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初终究还是没跟陆北深详谈,准备了满满一肚子的问题,在见到他后就化为乌有。话题转到了凌双身上,她敏感发现陆北深的眼角眉梢匿藏着一丝情绪,她摸不透这丝情绪背后的意义,总觉得他和凌双之间也许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寒暄几句,顾初发出邀请,“等你哥从北京回来后,你来家吃饭吧。”

陆北深失踪了很多年,现在就这么回来了,顾初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北辰的缘故,有可能陆北深这辈子不会跟她朝面。就像是这段时间来他都不曾主动露面一样,看得出他是不想给她和北辰造成麻烦。

他回来后有何打算她一无所知,也许北辰知晓,两人毕竟是兄弟,北深有什么事自然会跟北辰讲。所以,她提出了这个邀请后才觉得有点奇怪,是她的口吻奇怪,就好像,她是长嫂的语气。

陆北深没说话,只是含笑地看着她,神情安静脸颊俊逸。顾初舔舔唇,轻声解释,“毕竟是一家人,吃个饭也没什么。”

他唇角微扬,“好。”

离开小区,顾初总感到怪怪的,可能是当年的乌龙事件,导致现在她跟陆北深说话多少感到尴尬,又或者是陆北深自身的缘故,他明明是一脸的痛苦,为什么要装成没事人似的?

他是生了什么病?有了什么隐疾?

顾初百思不得其解,又无法判断陆北辰是否知晓陆北深现在这种情况。

正想着,身后有人叫了她名字先。

回头一看,是何奈。

他走上前,笑问她,“一起吃个饭吧。”

——————

顾初对何奈的印象总停留在图书馆的顾肆,也许,她潜意识地认为顾肆是一个单纯的人,是一个跟陆门无关的人。不像眼前的何奈,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头衔有多大,能成为陆门四大特助之一,昭示着此人的不简单。

一直以来她都不希望跟陆门的人过多打交道,更自私地说,她只是希望能跟陆北辰两人谈着简单的恋爱,组成一个跟其他普通家庭无异的家庭。没人喜欢大风大浪的日子,她也一样。

可陆北辰是陆门的人,不管她有多么不情愿,她注定要跟陆门的人接触。

吃饭,只是何奈的借口,顾初深信这一点。

但他还是载着她来到一家环境甚优的餐厅,盘旋在盛夏的外滩之上,享受舌尖上的美味。何奈还是跟以前一样风度优雅,谈资随意,顾初却很少说话,他说什么她就浅声迎合什么。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何奈给她倒了果汁,笑眼盈盈。

顾初抬眼看他,微微困惑。

“朋友间不是应该无话不谈吗?可你现在对我有所提防。”何奈轻笑。

顾初忙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提防你。”

“还记得之前我们也在一起吃过饭,那天,我们天南地北地聊,你可不像今天这么拘束。”

顾初咬咬唇,轻叹,“那天,我还不知道你是陆门的人。”

只当他是个萍水相逢却又聊得来的人,那时候他给她的感觉很亲切,虽说交往不深却让人相见恨晚。他很有学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那一天跟他聊天她觉得很愉快,丝毫没有负担。

但今天,他顶着一个光灿灿的头衔坐在她的对面,一时间,那道隔断彼此熟悉的隐形墙就攀升起来。

“我只是为陆门工作。”何奈闻言笑了,“就像你在医院工作的性质一样,我需要工作,需要养活自己。”

顾初微微扬起唇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很多事和人都有了颠覆性变化,揭开真相她才知道过往所了解的不过是镜花水月。

像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陆北深,竟然就是陆北辰;

她以为那个每天靠打工来维持生计的大男孩,原来是陆门贵公子;

她以为陆北深死了,可他出现了;

秦苏是那般高雅的妇人,却不是陆北辰和陆北深的亲生母亲;

而眼前这个她一直以为是无意间结识的仗义朋友,最后兜兜转转竟也跟陆门有关。

就连一直跟她对着干的凌双,也跟陆北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好像一时间,她陷入了跟陆门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中。

“其实你是有话跟我说吧。”许久后,顾初轻声道。

何奈微微挑眉,“难道不能是叙旧?”

顾初瞧着他,似笑非笑,“我虽然没你们从商的人眼睛那么毒,但也不意味着我傻。”

何奈笑了笑,“堂堂顾家千金,我从未敢小看过。”

“现如今,这个头衔已经不适合我了。”顾初伸手,轻轻摩挲着杯子。

何奈并未觉得尴尬,反倒说,“有些人适合忘却过去,有些人需要拾起过去,我想,你属于后者。”

“看来你并不了解我。”她摇头。

“顾家当年的事我多多少少了解过,难道,你就不想给你父亲正名?”何奈打探。

“正名?”顾初不解地看着他。

餐厅服务生将最后一道菜上齐,何奈示意她动筷子,她的心思却只在他这番言语上。何奈抿了口酒,道,“当年建科集团因新药导致人命,至此成了导火线,顾家股价大跌资金链断裂,顾氏夫妇接受调查,直到后来逃逸身亡,难道,这期间你就没怀疑过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初心平气和地问。

何奈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顾家破产这件事挺奇怪。”

顾初轻叹一口气,沉吟片刻,说,“前几年我也这么想过,甚至一门心思想查出我家出事的真正原因。”

她相信父亲,更相信母亲。她的父母是那么爱她,他们在商圈之中是那么受人尊敬,怎么可能会研制出吃死人的药?

何奈闻言后,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现在你知道原因了?”

顾初点头,轻描淡写,“是顾家的错,顾家就要认。”

何奈微怔,稍后道,“如果顾家没错呢?”

顾初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父亲是被冤枉的呢?”何奈试探性地问,“比方说,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

“你是知道些什么吗?”顾初没回答,反倒是问他。

“我?”何奈想了想,浅笑,“我多少听说过你父亲在业界的作为,他向来被评为业界良心,所以我觉得要他研制出吃死人的药不大可能。”

顾初轻轻摇头,“我父亲当然不会为了利益去做伤天害理的事,研制新药吃死人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但实际上,就算是意外,我们顾家都是有责任的。”

何奈看着她,思索良久。

顾初没对当年的事多说,一来何奈毕竟与顾家不熟,二来错在顾家,如今顾家的辉煌不在,可她还想维持顾家最后的尊严。

正如她刚刚所说,在顾家刚出事的那几年她发了疯地去查去问,她压根就不相信她父亲会做出那种事,所以认定了同行陷害或其他什么外界原因,就在她像疯子似的想要为顾家正名时,姨妈拿出了一本父亲留给她的日记。

那是一本从未给别人看过的日记本,甚至连顾思都没见过。

是父母叮嘱姨妈,日后一旦出事后,这本日记本就交到她手中。

她看了那本日记,是父亲的笔迹,她熟得不能再熟。父亲在日记中记录了建科投资的实验室如何研制新药的过程,以至于后来吃死人的事实。日记中还记录父亲在国外以她的名义购地的打算,顾初看到这里就明白了这种行为背后的意义,父母想要逃逸。

车祸当天她记得很清楚,父母暗自交代她去机场,当时父亲的助理给了她张飞往国外的机票,说他们全家要到国外待一阵子,可就在她机场等着父母的时候,听到了他们出车祸的消息。

等她看到那本日记的时候就明白了,那时候哪是举家度假呢?无非是到国外避难而已。

新药出问题在先,父母携了巨资想要逃逸在后,顾初很想再去相信其实这一切都是被人陷害,甚至想去相信那本日记都是假的,可她明白,其实顾家当年真的就是做了不好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心头的沉重,看向何奈,“我很奇怪,你怎么突然对我们顾家的事这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