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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文件叫《炎黄武术界改革计划第一阶段实施方案》。

内容并不复杂,只是要求曜日宗定时向武盟报告门派人数、资金来源、产业分布、学员招收名额等。

按理说,武盟作为监督整个武术界的半官方机构,确实有资格这么做。

然而这封文件甫一下达,便在曜日宗内部引起激烈争吵。

没有谁愿意主动放弃到手的权力,更没有谁愿意把嘴里的肉吐出来。

林重推行改革的目标,是打破隐世门派对资源的垄断,促使武术界变得更公平。

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真武门和无极门首当其冲,所以反应最过激。

虽然其他隐世门派选择隔岸观火,但是并不代表他们认同林重的改革。

他们真正所希望的,是武盟和真武门、无极门斗个三败俱伤,自己则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交锋的结果,是真武门元气大伤,掌门吕归尘败亡于林重之手,而陈寒洲亦退回平州,无极门从此偃旗息鼓。

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林重,改革计划得以顺利推行。

如今轮到曜日宗这些曾经隔岸观火的隐世门派品尝苦果了。

议事堂内。

赵乘龙和许威扬并排坐在上首,表情各不相同。

关于是否按照武盟的要求施行改革,曜日宗内部,已经连续辩论了好多天。

长老们分成意见相反的两派,每次辩论都充满火药味。

今天也不例外。

赵乘龙一开始还居中调和,希望说服长老们互相妥协,发现那么做没用后,干脆当了甩手掌柜。

他眼帘低垂,端坐不动,似乎在认真倾听,实则早已神游万里。

旁边的副宗主许威扬浓眉紧皱,目光阴沉,眉宇间隐含火气,整个人就像一座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长老们浑然没注意到许威扬越来越差的脸色,依旧争吵不休。

“绝对不能答应武盟的无理要求!”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性长老声若洪钟,响彻全场:“他们凭什么向我们发号施令?谁给他们的权利?以为我们曜日宗好欺负吗?有本事把我们全杀了!”

“没错!”

“单长老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他们没权利那么做!”

“对于武盟的越界行为,我们必须严词回应,以正视听!”

不少长老纷纷开口附和着。

“我们当然可以拒绝,但是各位长老,你们有没有想过后果?”

便在此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早不表态晚不表态,等大局已定了才这么说,不知情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比真武门、无极门更厉害呢!”

说话之人体型瘦削,皮肤黝黑,长相平平无奇,唯有双眼精光四射,望向单长老的眼神满是嘲讽。

单长老性格暴躁,属于强硬派中的强硬派,当即勃然大怒。

“姓王的,你什么意思?”

他指着那人的鼻子喝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们唱反调,我忍你很久了,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嘭!”

王长老猛地一拍茶几,后者应声而碎。

“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他上身前倾,用额头顶着单长老的手指,双目如刀,言辞犀利:“我他妈还要问问你们是什么意思,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现在武术界谁说了算,你他妈要和林盟主对着干,嫌前段时间死的人不够多是吧?”

单长老的眼珠子一下子红了,满口钢牙咬得咯嘣直响,恶狠狠瞪着王长老,鼻孔内喷出两道粗气,犹如一头愤怒的公牛。

“谁说我们要和林盟主对着干了?武盟是武盟,林盟主是林盟主,我们拒绝武盟的无理要求是出于公愤,与林盟主无关。”

见单长老落入下风,另一个年过半百的长老立即接过话头:“更何况,咱们曜日宗还帮过林盟主呢,总有一份香火情在。”

“庄长老,你这话未免太天真,说出去谁信?”

坐在王长老旁边的一名女性长老冷笑道:“改革武术界是林盟主首先提出来的,倘若我们拒绝执行,就是打他的脸,你觉得他不会对我们有意见?”

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囔道:“就算他有意见又怎么样?计划是武盟制定的,又没提前问过我们!”

“废话少说,反正我们不可能拿曜日宗的命运冒险!”

“冒险也比当懦夫强!”

“啧啧,又开始给人扣帽子了是吧?和你们意见不同,就是懦夫?”

“你们一味妥协,不敢维护门派利益,不是懦夫是什么?”

“如果我们是懦夫,那你们就是愚蠢的莽夫,审时度势,理性应对,才能帮助曜日宗渡过危机,你们到底明不明白?!”

长老们你一言我一句,吵得面红耳赤。

许威扬终于忍不下去了。

“辩论会到此为止!”

他语气冰冷,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你们的意见我和宗主都已收到,究竟是否答应武盟的要求,由我和宗主决定,散会!”

随着许威扬终止会议,快要打起来的长老们谁也不看谁,彼此泾渭分明,结伴陆续离开议事堂。

“唉!”

当所有人都出去后,许威扬长叹一声,神态变得无奈。

神游万里的赵乘龙听到动静,抬头左右看了看:“结束了?”

“结束了。”

许威扬没好气道:“长老们没办法达成一致,宗主,这个决定只能由你来做。”

赵乘龙小心翼翼道:“可是,我的决定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宗主的责任,就是在门派遇到困境的时候,即使背负骂名和耻辱,也要做出保全门派的选择,比如你的师傅。”

提起前宗主曹鸿,许威扬有些黯然:“但是,不管你决定怎么做,我都无条件支持。”

“多谢师叔。”

赵乘龙真心真意地朝许威扬拱了拱手。

“所以,你要答应武盟,还是拒绝?”许威扬正色问道。

“摆在我们面前的似乎有两条路,但是倘若仔细想想,其实只有一条。”

赵乘龙这几天显然进行过深入思考:“出头鸟没好下场,真武门就是例子,我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听完赵乘龙的回答,许威扬默默点头,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