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里头甩护士巴掌……再加上眼前的情况,季若愚唯一的猜测就是病人的家属已经开始动手打人了。
哪里还有工夫去管蒋若若,她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担心陆倾凡,好担心陆倾凡。
活了这么二十几年,总算是让她见着活的医闹了。以前总是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某某医院某某医生挨揍,挨砍,之类之类的,当时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可是眼下,就离自己这么近。
总以为警察是危险的职业,眼下看起来,医生似乎也并不安全啊。
走进肝胆外科科室,护士站里头都没有人,好多身体情况还算好的病人,也都推了输液架出来想要看热闹,不说水泄不通,也算是个人声鼎沸的场面了。
季若愚朝着那个门口围了不少人的病房走过去,只听得那阵阵恸哭的声音就是从里头传来的,走到那病房门口,她就想要挤进去,只听得旁边的人在忿忿不平着,“陆医生多好的人啊!这些人也太无理取闹了!”
一个人开了个腔,旁边其他的病人也都开始附和起来,“就是就是,我转了三次院,碰到陆医生才算是碰对了!这年头这么细心的医生哪里找?”
一旁一个身上瘦得很但是肚子很大的腹水病人,一只手撑着输液架,皱着眉头,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这病到了晚期,要死有什么办法?陆医生再厉害,也不是神仙啊……送过来的时候都只剩一口气儿了,真是冤枉人也不是这么冤枉的,哪有死了人就栽到医生身上的。”
季若愚一直知道,在这个国家,医生的地位并不如其他国家的医生地位来得高,因为医疗行业原本就不纯粹的缘故,其实很多病人和家属,都对医生隐约有着一种戒备。
而这些病人,却是发自内心地表达着对陆倾凡的支持,和替他忿忿不平。
季若愚想要从门口挤进去,可是这门口又都是病人,她心里急也不敢动作太大,只能轻声说道,“请让一下好么?我是陆医生的家属……”
病人们听了这话之后都朝着季若愚看了过来,看着她脸上焦急的表情,大家自动让出了一条路给她,只是让到一旁之后就有人说道,“这边是警察在调解呢,陆医生去楼下照CT去了,如果陆医生不打算立案的话……”
季若愚一怔,朝着里头看过去,只看到地上很多玻璃的碎片,一些碎片上头还有着血迹,一个热水瓶也被直接砸到了地上,那金属的外壳都已经变形,热水瓶胆细碎细碎的落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一个女人一脸哀戚地在角落里头缩着,哭得很是大声,先前季若愚在外头就已经听到的恸哭声显然就是她发出来的,她脸上早已经挂满了眼泪,脸色很不好看,苍白苍白的,而眼眶下头一片浅青色,显然是因为照顾重病的家人休息不足所致。
而另一个看上去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岁,正坐在一张病床上,他眼睛通红的,垂在身侧的手,手指还颤抖着,手指上还有一些细微的伤口,应该是被地上那些玻璃碎片给划伤的。
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警察就站在他的对面,手中拿着笔在记录着什么,时不时还问他一两句。
季若愚想听清楚警察在问什么,只是却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她一句,“师母。”
转过头看到朱江站在后头,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季若愚转过身去之后,他也叫了一句“师母”。
自然是和朱江一起,被陆倾凡带的鄢川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倾凡在哪里,照CT的地方在哪里?你们带我过去。”季若愚的语气虽然强装平静,但还是听出来有些慌乱了。
朱江点点头没有拒绝,领着季若愚就朝科室外头的电梯走去。
季若愚心细地发现,鄢川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朱江的脸色虽然也不太好看,但是和鄢川的那种脸色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鄢川的脸色可以说得上是有些僵硬。
“倾凡现在人怎么样?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季若愚问了朱江和鄢川一句,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第一个问题。
朱江抿了抿唇,然后就答道,“那原本就是肿瘤科推过来的危重病人,就是要求手术,没什么别的要求,所以肿瘤科那边没有办法,只能推来外科了。”
这些都是季若愚知道的,她眉头皱了皱,“等等,你先告诉我,倾凡怎么样了?”
“老师头受了伤,下去拍CT去了,不算太严重。师母您别急。”朱江低声劝了季若愚一句,已经走到科室门口。
怎么能不急?头受了伤还叫不算太严重?敢情在这些医生们的眼里只要不是致命致残的,应该都是归类到不是太严重的范畴里头吧?
季若愚脚步又急促了几分,却是看到蒋若若依旧还在那轮床上头坐着,抹着泪。
鄢川原本除了叫了季若愚一句之外一语不发,看到蒋若若坐在那里,眉头皱了皱,“蒋护士,你医护都白学了么?坐在这里哭什么哭?脸那么肿着不去找个冰袋敷一下?”
鄢川的语气很不客气,季若愚侧目看了他一眼,只觉得陆倾凡的这个学生似乎是和朱江性格完全不同。
但是这么一眼看过去,同样也看到了朱江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怎么说呢,变得有些惭愧?
她并不明白朱江脸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电梯已经来了,季若愚看了蒋若若一眼,看到蒋若若正好也在看着自己,虽然对这个姑娘没什么好感,但是她现在的样子,不得不说,的确是怪可怜的,护士有什么错?医院里最辛劳的是她们,脏活累活都是她们做,而到头来病人家属还要拿她们撒气?
季若愚有些同情她,于是对她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还是去敷一下吧,别淤了。”
说完就跟着朱江和鄢川走进了电梯去,电梯里,朱江又开始和季若愚说事情发生的经过,无非就是病人没扛住,连手术都还没做,就忽然病危,抢救无效身亡了,现在尸体都还在停尸房摆着。
朱江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旁的鄢川冷冷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