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茹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面,妆奁里都是一些连她辈子都没见过的香露妆粉,放到哪个小姑娘的妆盒里,一定让她欢喜不已。
但是司马茹的目光扫过那些东西,一点儿动容都没有。
甚至对它们有隐隐的厌恶。
若没有这些东西,她还能理所当然的觉得,司马二夫人已经放弃了她,司马芸心心念念的都是要抢走她的东西。
但是事实和她记忆当的根本不一样。
刑烈早死了,海寇早被打退了,这样一来,泉州城根本不会被海寇攻破,司马睿也不会为了救司马芸而死,司马翊也不会伤了一条胳膊。
而且司马芸已经说了亲,夫家是江州秦家,和江州姚家交好,她嫁了人,以后会和姚家的关系很好,不会像一辈子那样,在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之后,姚家和他们家断了关系。
司马茹也在想过,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
但是这个噩梦太真实了,她在那里活的二十五年,很多细节她都能记得,特别是最后的日子,每一天躺在床怎么熬日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做梦会这样清楚吗?
司马茹骗不了自己。
但是苍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装一个孩子好累,她装出笑容好累,她不想喊那个人为母亲,也不想喊司马芸为姐姐,甚至无法为她成亲露出半点儿笑容。
这样好的生活,对她来说,不是解脱,而是折磨。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的内心,那些痛苦仿佛一滩泛着恶臭的烂泥,紧紧的裹着她的心。
她看不到光。
司马茹的手摸到梳妆台下面,这下面有个小抽屉,她抽开抽屉,里面是一块布。
她醒过来第二天,司马芸拿了一匹布过来,是十分漂亮的火红色,司马芸说,这种布料叫朱雀火,红的十分正,做嫁衣最好看了,而且不易褪色。
司马二夫人给她准备的太多了,正好多出一匹整的,她便拿过来给司马茹,做条红裙子穿也好,以后做嫁衣也好,都可以。
司马茹当时沉默的收了这块布料,最后却把这匹布裁成了一根红绫,只消挂在房梁,系死结,能再死一次了。
但是司马茹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之后,又会醒来面对一样的情况。
她很害怕。
她不想活着,不想记得这些事情,不想让那些记忆始终盘踞着她的脑袋,她想忘掉,她想清清白白的死去,想要……忘掉一切去转世,哪怕来世只是一棵草,一棵树,一朵花,也好过成为司马茹。
司马茹低头看着手的红绫,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这红色真好看啊,好像血的颜色,她回想起她的丈夫第一次去司马芸房里的模样,他们在屋里被翻红浪,司马芸穿着一身漂亮的大红衣服,浓烈的晚香玉的香气在屋里弥漫。
她在屋外哭得不能自已,回到房里吐的一塌糊涂。
明明她才是正室,司马芸只是个妾,她却公然穿着大红的衣服勾引她的丈夫,她还不能对司马芸怎样,否则第二天司马二夫人要门来指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