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冰将一坛子酒拔开塞子递到穆九面前:“这是二哥酿的,他从不给别人喝,今日刚刚挖出来的。”
金木水火土,按照年纪排的,老二便是卫木,卫冰是老六。
浓郁的酒香飘散出来,穆九喝了一口,辛辣入喉,这烈酒倒是很合她的胃口。
穆九抬手一挥,剩下的一坛子落到了卫冰手里:“能喝吗?”
卫冰连忙点头:“能。”
不能也必须能的。
穆九喝酒从不会浪费狂饮,她更喜欢一口一口的平常,那辛辣入喉的滋味才是她最喜欢的。
穆九不开口,卫冰也不开口,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跟少主聊天,怕自己最笨说了不好的话,干脆不说,就这样陪着少主喝喝酒也很好。
两人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翻出了鱼肚,泛起白光,清晨即将来临。
就在穆九等待着给卫策喂药时辰到来的时候,萧君夙也终于拿到了他要的消息,关于卫殊的一切。
这么几天的等待,他的心情已经从震惊激动中慢慢平复下来,终于有了理智能冷静的面对这件事情。
展开信纸,本以为卫殊的身份该是天之娇女,生而荣宠,可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词却让他不敢相信,怪物?卫殊是怪物?
出生之日,霞光漫天,本以为天星降世,却不曾想,卫殊出生之后不啼、不闹,但双目却湛然有声,仿若已开心智,一月之内长眠不醒,汤水全靠灌食,未满三月开口能言,眉目戾气恒生,昆仑道人观之,曰恶鬼投胎,唯以业火焚烧,方能消灾解难,洛琼公主恐之惧之,求作法除灾祸。
开坛作法之际,大元帅卫策急归,于法坛之上抱起女儿,曰:云泥殊路,逸辈殊伦,起名卫殊,从此常事女儿左右,事必亲恭,无所不应,卫策爱女如命,人尽皆知。
卫策以其所有势力保护卫殊,他人窥探不得,卫殊之事,鲜有人知,唯有燕都之时,其乖戾嚣张、冷血无情,其顽劣恶劣更胜纨绔子弟,同辈之人闻风丧胆,长辈避如蛇蝎。
太子景昀与卫策相交甚笃,卫策出征之时,曾将卫殊交付太子照看,与太孙胤纶青梅竹马。
十年前太子府惨遭血洗,唯有太孙下落不明。
......
唯太孙下落不明。
萧君夙紧紧握住纸,所以,穆九到底要救的人是卫策,还是太孙胤纶?
厚厚的一叠纸,写得密密麻麻,几乎能查到的都写上去了。
卫殊的身世,恶鬼投胎,业火焚之.....
心口像是被人切开一般的疼。
乖戾嚣张、冷血无情,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若穆九真的是卫殊,那她身后强大的后盾和那一身从容的底气就说得通。
知道真相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因为真相往往不会尽如人意般美好。
“主子?”南风察觉到萧君夙情绪不好,走进来给萧君夙上了一杯茶。
萧君夙回神,放下被他捏得褶皱的信纸,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让北霜盯着燕都,她一旦现身,立刻汇报。”
“属下遵命。”南风应声之后看着萧君夙,犹豫着道:“主子可愿意听属下一言?”
“说。”
南风恭谨道:“属下觉得主子可能多虑了,穆姑娘虽然变换莫测,却唯有一点,非常坦荡,是个性情中人,若她真的对你有恨意,定不会让你亲近,以她的本事,没必要对你虚与委蛇,属下看得出来,她是喜欢主子的,若这中间当真隔着血仇,以穆姑娘的性子,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还有一点,主子不管怎么查,只要穆姑娘不想,北霜可能也查不出来什么,毕竟是燕国之事,鞭长莫及,若主子真心想知道答案,不妨亲自走一遭,面见穆姑娘,说个坦坦荡荡,到底是悬崖绝地,还是柳暗花明,届时自有分晓。”
萧君夙眼眸缓缓睁开,眸中流光明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目光投向远方天际:“还不是时候。”
穆九的行踪还没有找到,就算有七成的把握穆九就是卫殊,但她没有出现,他就不能动,他在等,等一个最终的答案。
见萧君夙似乎没那么烦躁了,南风这才将两张帖子放到萧君夙的旁边,一脸公事公办的口吻:“主子,这是宫里递来的名帖,皇上说您已经二十有一,马上就二十二,该娶个正妻了。”
萧君夙瞪他一眼,觉得南风脑子出了问题:“爷有穆九。”
南风依旧棺材脸:“太后说她侄女儿年方十八,端庄贤淑,准备赐给您做妻子。”
萧君夙脸色更臭:“爷有穆九。”
南风歪头:“属下说的是娶夫人,穆小姐还是妾啊?”
萧君夙一把将杯子给他丢过去:“南风你想挨板子?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个,等穆九什么时候愿意嫁,你们就有夫人了。”
他对穆九的态度这些人不是最清楚吗?他的夫人只有穆九一人。
南风苦笑:“不是属下非要找主子的不自在,属下知道你心里挂记着穆姑娘,可您也不能因为穆姑娘就什么都不管啊?自从封王之后,您可就成了香饽饽,以前您是侯爷,宠爱着穆姑娘,大家也因为你的冷漠所以止步,可现在你是王爷,穆姑娘的身份怎么看都够不着正妃的位置,所以哪怕您有个宠爱无比的穆姑娘,但这正妃的位置,可就成了大家眼中的肥肉了,太后和皇后都亲自给你选了两批人,务必让你在赶赴封地之前把王妃娶了,他们也不在乎你宠爱谁,就冲着王妃这个是身份来的。”
“就连大夫人都在娘家选了几个姑娘,还有老夫人娘家选的您的表妹,前两天一起接近了府里,就准备瞅着机会让你去看看呢。”
“我们几人这些天都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被人拉着问东问西,还塞了一大把银子,属下不收他们就纠缠,收了更是纠缠,就连赶车的车夫都拉着属下套话,您看怎么解决一下?”
这外面这些人才不管萧君夙宠爱谁,他们只计较利益得失,只想将女儿送进去,搏个王妃的身份,是生是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光耀门楣,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异姓封王,这个王妃的头衔足以让他们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说萧君夙宠爱穆九?切,男人的独宠能有多久?不就是新鲜一时?况且穆九还怀着孕,又不能侍候萧君夙,正是塞人的好时机。
萧君夙今天能宠爱穆九,明日就能宠爱更年轻漂亮的姑娘,反正男人都是这样。
然后他们就靠着自己的自以为是,做一些无聊又恶心人的事情。
这件事情萧君夙还真是第一天知道,这些天除了政务他想的就只有穆九,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关心,尤其是这种事情。
能让人南风不惜惹他恼火也要拿到他面前来说,想来也是真的很严重了。
萧君夙沉思了一下:“我记得西山有个别庄。”
南风点头:“是,不过买了之后主子都没去过。”
萧君夙立马拍板定钉:“让人打扫一下,就说本王带着穆九去西山养胎,放消息出去,等穆九生出孩子,本王就娶她为妃。”
南风:“......”这个慌得扯到什么时候?您有问过穆姑娘肚子的意见吗?十个月到了去哪儿弄个孩子出来?再说现在别说孩子,孩子他娘都不知道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