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死了。”一个侍卫翻身下马,将手放到了前来通风报信的鼻尖, 遗憾地摇了摇头。
景王面色阴沉如锅底,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当真是欺人太甚!”
“王爷,该往哪里去?”周围护着他的侍卫齐齐看向他,眼神之中都充满了迷茫的神色。
景王一咬牙, 低声道:“出京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时先逃离这里,在燕北一带留有些许的兵力, 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他是给自己想好了后路的,皇上这次显然要彻底把他赶尽杀绝,也幸好他留了一条生路。
“出京的路都被堵死了,走哪里恐怕都会被发现。”有侍卫迟疑地道。
景王摆了摆手,他拿出地图点了其中一条路:“这条路在普通的地图里是没有显现的, 这是先皇留给我的逃命路。他就知道皇上是个容不下人的, 肯定会把我杀死, 他虽然没把皇位传给我,但是总有几分父子情的。”
话音刚落,一行人就顺着他指的方向一路狂奔。
这条路知道的人少, 都有些荒凉了,外加要避开官道, 就会奇怪八绕的。
“这条路是对的, 属下看见京郊的旗帜了。”
快要离开京都的时候, 有个很高的旗帜竖在那里,这是京都人的一个地标,每次出京之时,只要看到这个旗帜,就觉得无比的思念。
景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为了不泄露这条路,只在一开始先皇给他这张地图的时候,找人验证过,自己带人还从来没有走过。
幸好走通了,只要出了城门,一切就都没问题。
一路狂奔,在路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京都之外的风光,同时也看到了面色阴沉的九五之尊,领着一队人马在等他们。
景王猛地拉紧了缰绳,看着早已等在那里的萧尧,脸上尽是诧异的表情。
“六皇弟要去哪儿啊?朕在这里久候多时了,你来得也太晚了些。”萧尧勾了勾唇角,冲着他阴冷地笑了笑,表情带着十足的讥诮。
景王只觉得浑身发冷,今天的一切事情连在一起,都让他感到绝望。
先是刺杀皇后一事,本来以为是十拿九稳的,结果那是一辆空马车。
他不仅没有杀掉皇后和太子,反而被皇上给端了老巢,甚至在逃离京都的时候,却依然被拦截了下来,本来是救命之路,如今看来是送命之路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安安心心的当个王爷不好吗?非要肖想早就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不是找死是什么?”
萧尧看着他到现在还没有恢复冷静的表情,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景王勉强收敛住周身发凉的消极状态,沉声问道。
萧尧点头:“是啊,朕立太子是催化你要造反的心思。你筹谋了一年多,朕知道却没动你。因为朕要你的命,而不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若不是有你造反板上钉钉的事实,朝堂上那些老臣,必定要为你求情。朕一意孤行的话,的确可以杀了你,但是却会留有污名,连自己的亲兄弟都容不下的皇上,绝对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他慢悠悠地开口,一切都从头说起,显然景王一开始不甘心的心情,以及之后的筹谋与安排,九五之尊都是心知肚明的。
只不过他故意没有拆穿和制止,甚至还在推波助澜,直到今天发生的一切。
萧尧知道景王布置了一年多,一直没动手,一是在储存力量,另一个就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如今景王的力量已经储藏的差不多了,至于契机他就亲自送到景王的手上,这才有之后的将计就计,把皇后和太子送出宫,正是可以引出景王,让他亲自来诛杀。
“朕无论之后是否会背上骂名,都不会因为你背上。因此才有这两年与你的周旋,若不是你急不可耐地放出毒蛇进宫,最近朕也要做些小动作引你就范了。”
萧尧冷脸看着他,兄弟俩长得并不算很像,唯有那双狭长的眼眸,是出自于萧家。
但是此刻,两双很像的眼眸里,同时迸发出仇恨对方的神色。
同父异母的两兄弟,自小就感情不和,长大了那更是互相算计,更何况在秦骄一事上,萧尧连同先皇狠狠地坑了一把景王。
这些景王也该清楚,他自小就知道父皇喜欢萧尧,不是因为自己这个皇兄有多么的出彩,而是因为他有个好母亲。
以此来作为太子人选,先皇的决定着实是儿戏,色令智昏之辈。
偏偏萧尧是个很出类拔萃的人,他没有辜负先皇的栽培和传位,把九五之尊这个位置做得十分稳当。
“父皇以前说得对,你从小就是一个善于谋略的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引我出景王府,去追着空车。我没有见到皇后和太子,你却把景王府给一锅端了,又故意放出一个侍卫,半死不活地跑到我这里通风报信,让我不能回景王府,直接奔着这条唯一的后路而来。我不明白,为何父皇连这一条生路都不肯给我留,不仅皇位传给你,连这个也告诉你,我们同是他的儿子,为何差距这么大?”
景王十分不甘心地质问道,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终究是要一战。
皇上亲自来堵他,证明他已经没有活路了,哪怕要死,他也想死得明白。
“这的确是父皇给你留的活路,当初他也一直没准备告诉我。直到你跟秦骄勾搭上了,连未来天子的发妻你都敢抢,那下一回抢的恐怕就是皇位了吧。所以他便把这条给你留的生路告诉了我,他留这条生路是为了以防不测。若是哪一日,萧家的大烨朝拜了,至少还留下一丝骨血,身为天子的朕,必定是要与大烨朝共存亡的,用不上这条生路。你就可以用了,可惜你犯了错,终究是用不上了!”
萧尧的视线在这条路上扫了扫,脸上的神色越发肃穆。
他的父皇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从来不会盲目地以为大烨朝能够万世不倒,所以才留下这条生路。
给另一个儿子能活命的机会,但是这种机会,只有在大烨朝要衰败之时,才能用上。
如若是大烨朝蒸蒸日上,皇上秦臻爱民的时候,景王用了这条生路,那他就必须得死,因为他不是为了萧家保存血脉,而是叛逃了。
景王的脸色越来越差,直至所有的血色都退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皇兄,内心里滋生出无数的恐慌和难以置信。
“你从很早的时候,就算计我了。给自己戴绿帽子一事,竟然一箭数雕。摆脱了秦骄那个你不喜欢的女人,还顺便在父皇面前抹黑了我一把。更甚者把父皇给我的生路,都断绝了。”
这么掰着手指头一算,萧尧最起码为了今天的事情谋算了十年之久。
看着景王如此受到震动的模样,萧尧冷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没有那么神机妙算。父皇给你留生路一事,纯粹就是另外附送的惊喜。谁让你如此不老实,竟然连皇嫂都要抢。朕登基之后,之所以一个都没动你们,就是要让你们亲自瞧见自己梦碎的模样。这大烨朝再如何的兴衰荣辱,都与你与整个景王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萧尧这番话着实不客气,景王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他的脸颊气到狰狞,肌肉不自然地抖动着,似乎随时都要发疯一般。
“你只不过是投了个好胎,因为你是从高太后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所以才能当上九五之尊。如果我们俩的母妃换一换,那么这个位置上做的就是我,我并不是不如你,你没什么好得意的。等你百年之后,史书记载你,必定是凭借母亲登基成功的人。”
景王满脸都是嘲讽的表情,似乎这样说几句,就能让他的心情好受许多一般。
萧尧没说话,阴冷地注视着他,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道:“你从小到大都不服我,至少最后送你走这次,要让你心服口服,否则你到了地底下都不安稳。这是我这个当皇兄的,唯一给你的手足情了。”
景王听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由得冷笑一声,但是这种一对一的挑战,他却没有拒绝。
在剑术和杀人方面,他从来不会认输。
同样的,也正如萧尧所言,景王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他差在那里。
“嗡”的一声,宝剑出鞘,两人同时挥起了缰绳,两匹马对向冲击了过来。
两把宝剑在半空中相撞,两个男人的眼中,同时迸发着一股杀气腾腾,带着必然要对方死的决心而站。
两人战得激烈,景王的势头很猛,完全就是不要命的,甚至在过完十招之后,就一剑刺向他的颈间,萧尧立刻滚下马来。
景王紧跟其后,宝剑在地上戳了一个又一个窟窿,却始终没有刺到萧尧。
萧尧用力格挡住,一脚踹在了他的脚腕上,景王直接一个踉跄,萧尧就趁此机会站了起来。
两人再次激战到了一起,刀光剑影,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感。
“你就是有了儿女情长,所以才如此磨叽,秦翩翩终究成了你心中的软肋,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再是战无不胜了。”
景王步步紧逼,脸上显出热血的杀意,双眼都通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