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举之死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沉寂下去,反倒是越来越喧嚣起来。
甚至于因为孔文举因德而阻寒门百姓之路这件事情引发了天下不小的动荡。
一方面是有人需要用这种办法来压制住孔文举的名士身份不让他的死造成更大的动荡。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人想要利用这一件事彻底压垮儒门一脉。
“如今天下莫要说德行不通,便是这儒家都已经到了陌路上!
不过此时正是我等崛起之最佳良机!”
洛阳城,某处府邸之中。
这大汉有名的天才何宴正在宴请自己的诸多好友,而他们探讨的东西赫然是要在如今的局势之下在此做出变动。
这一次的变动是针对的天下儒道!
“何兄这想法很好,然则此事着实是事关重大,我们不可这般轻率决定!”
“儒道虽然没落,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凭我等恐落人笑柄,不如借势!”
“相比较于诸位的谨慎,其实某家觉得诸位误会了何某刚刚话语之中的意思!”何宴轻笑一声并没有放弃,“儒道没落并非我等所能解决,我等唯一要做的是走出另外一条路来。
另外一条代替如今儒道之路。”
何宴话都说到这里了,在做的诸位也算是有些明白他是什么想法了。
“何兄你是想要再现董公事?”
“董公可以用天人合一解释儒家,我等为何不能用道家与儒家结合,以应对当今之天下!”
“儒道结合,那我等要如何以说此事?”
“儒家仁德,道家天性,我等当示之以玄!”
“玄.....”
“对,论玄!”
何宴呼朋引伴汇聚于府邸之中,就这么一群年轻人直接奠定了日后毁誉参半的论玄之风。
何宴并非是说说而已,他可是何氏一族的子弟,他的祖父当年也是这天下权势最大的几个人之一的存在,他更是如今大汉丞相曹孟德的养子。
有这份儿身份,他想办成任何事都不是问题。
玄风,很快的就刮了起来,而这玄风刮起来之后何宴也快速的声名鹊起,因为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以儒释道。
而是论辩于颍川,用最为谣言的方式让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观念。
这天下阶级已定,各司其职乃是天下至理,天下人都不该有那不该有的妄想。
这话说得,除了糊弄糊弄那底层的老百姓之外还能糊弄什么,因为但凡有点本事的就不会新他这句废话。
可何宴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他要帮助天下世家加身这层枷锁,然后才能够更好的将那些百姓收入自己的囊中,变成自己的私产。
在无数人为他鼓吹造势之下,以及何宴本身就有足够的本事,他快速的成长,并且成为了玄风的领军人物。
同时不少人都在等待着,看看并州的刘封要如何应对。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刘封要为了这群贱民和世家为敌,总想着让他们能够觉醒,能够明白自己的努力可以换来自己的未来。
但是这和当今天下是相悖的,他们不同意此事的出现,所以这中原之地的目光都已经放在了并州上,想要看看那位少君要不要自己出手了。
但他们失望了,这件事情刘封甚至都不知道,因为郭图直接掐断了刘封的所有消息往来。
若非是他地位超然,恐怕已经有人觉得刘封是被软禁了。
“这玄风之事不用多管,继续做好你们的事情即可。”郭图一句话将前来的众人给打发走了,同时书信一封,让冯习亲自送往了冠军学堂。
郭图知道现在他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什么何宴,他面对的是天下,只靠他们一己之力所做不到翻转的。
不过,他们也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建安十四年的天灾,建安十五年的玄风,等到了建安十六年,这天下九品招贤考核之法的缺点终于出现了。
连续两年的天灾让他们缴纳了两年的税赋,这用来换取一个名正言顺的官职那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如果这天灾仍然还在继续,他们可是不能就这么一直支持下去的。
在这种情况下....
“今年朝中赋税务必要缴纳的,告诉百姓今年不可有任何人逃脱此事,逃脱者,死!”
一道道的命令在天下各地州府郡县之中传扬出来,同时这天下各地的屯田之地也开始了一场场的逼迫之事。
“今年不管年景如何,这屯田之事必须有所成效,你们从今日开始给我吃在田里住在田里,不管如何都要出收成!”
所谓屯田,说白了更多算是官府和百姓合作的一个制度,有官府租赁百姓农具耕牛,以方便百姓开荒等等。
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彻底的变了味道,为了保证今年的税赋之事,屯田之官不顾民力强行推行屯田。
毕竟百姓的私田所缴纳的田税不过三十税一,最多也就是十五税一,可是这些屯田之地,可是足足的十税五!
而且就在前些年,作为屯田之官的枣祗和任峻将这曹孟德之下的所有屯田之事全都处理完毕之后也先后离开人世。
这一下,屯田之事上面再也没有一个威望足够,且真正公正无私之人能够遏制这种风气。
而这些消息,朝中的滚滚诸国,无论是那位陛下还是那位丞相,他们全都是了然于胸的。
甚至于,他们十分默契的将这些事情全部压了下去,不让这些事情再给这个世道增添什么混乱。
“还有两年,甚至可以说还有一年,只需要最后这些时间我等就可以积攒足够的粮秣,就可以解决足够的口粮。
我等就可以一举荡平天下了。
孙仲谋出来不得,刘玄德更是手中无粮,根本就难以为继!
我等兵精粮足,扫荡天下唾手可得!”
曹孟德此时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在天下之上,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患如何,但是就如同孔文举当初说的那句话。
他们已经顾不上了。
但是在这满朝衮衮诸公之中,偏偏还有这么一个人他不肯就这么沉沦下去。
“叔父,家族之中希望这一次能够让这些人得以出仕....”
“放下吧。”荀彧看着面前那依旧沉默寡言的侄儿荀攸,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的让他将这名单放下即可。
荀攸看着自家叔父,最后嘴巴蠕动之后还只是叹息一声。
“叔父,侄儿告退。”
“走吧,老夫就不送了。”
荀攸默然离去,只是在门口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停留了一下,轻声叹息起来。
“论起岁数,侄儿的年纪比叔父还有大上些许,有些话侄儿知道劝不动叔父,但是侄儿还是要告诉叔父一声,我等都这般年纪了,该知天命了。”
“走吧,老夫不送了。”
还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荀攸默然离开。
在荀攸离开之后,荀彧的儿子荀恽再次找了过来,然后刚刚进门就直接被一茶碗给扔了出去。
“滚!”
这一次荀文若没有忍耐,没有无喜无悲,他只有一声大吼。
听到自家父亲这般的怒吼,荀恽也知道自家老爹不是真的心情平静,只能脑袋一缩赶紧悻悻然的退下。
等到荀恽离开之后,荀彧脸色铁青,看着面前的名单,双拳紧握,脸色涨红。
“陛下与丞相争锋,最终便宜的是尔等,那这天下诸侯相争,你等岂不是要兼并天下!
天下世家,明明是这天下治理的绝佳帮手,为何会走向这一条路,为何要走向这样的路!
何其悲哀,何其悲哀!”
荀彧一声大笑之后,眼角再一次出现了泪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上一次流出泪水是什么时候了。
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为了这大汉,为了这天下而落泪。
建安十六年末,或者说建安十七年的元日之中。
朝堂“稳固”,陛下为表彰天下有才之士对大汉的忠诚,设宴于宫中,宴请群臣共襄盛举。
同时也算是天下一统的最后序章。
这一场酒宴不仅仅有这朝堂之中的诸多朝臣,也不仅仅有诸多州府郡县的官员势力,还有诸多世家之主应邀而来。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名士来此歌功颂德,其中名士之中有一人最为特殊。
那就是这一次主动前来击鼓奏乐的名士,从并州而来的祢衡祢正平!
作为当初许都之中的着名之人,他被曹孟德一脚踹倒了西川,然后跟随刘封进入了并州,最后又回到了汉室的怀抱之中。
不是没有人想过这是不是刘封的计策,但是一个名士,还是从并州而来的名士。
他又能够弄出多大的浪花,甚至曹孟德等人巴不得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只有这个样子曹孟德才能奉皇命而讨贼寇,也就是那并州偃旗息鼓的刘封。
而这一次宴会刚刚开始就直接进入了高潮之中,因为的就是那祢正平。
“今日我祢正平当以此证道,天下儒道未曾断绝!”
在上场之前,祢正平将自己的上衣脱去,袒胸露乳站在乐鼓之前,手持鼓槌大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