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郡某处府邸之中,似乎苍老了不少的赵韪满脸阴沉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青年,不由的胸中愤懑不已。
时间倒回数日之前,杨怀带人将郭图团团围住,一声令下就要将郭图斩杀当场。
但就在他们刚刚出手之时,一支冷箭直接冲一旁冲出,将一名冲到最前面的死士斩杀当场。
而与此同时杨怀的惊呼声直接爆发出来。
因为那根突然射出的冷箭要比正常的箭矢长两分不止,这种特制的箭矢在整个西川只有一个人能用。
巴郡严家猛将,严颜。
果不其然,在他惊呼之后一票兵马再次出现直接将他们团团围住。
而为首的,就是那个让刘璋忌惮不已的老将赵韪。
作为西川老将,以中郎将之身,掌控绝大多数益州兵马,让刘璋一度变成一个吉祥物的存在。
赵韪的本事毋庸置疑,这也是贾龙早早的就死了,若是贾龙没死,他和赵韪联合在一起。
那刘璋抹脖子上吊都得看看时辰会不会影响到两个人吃饭的心情。
可刘璋毕竟不是真的暗弱之人,他或许能力不够,但是这不代表他野心不够。
赵韪也清楚刘璋一直想要抢班夺权,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刘璋已经做到了哪一步了。
直到一个小乞儿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将一封信帛送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郭图给他的信帛,用一条命换一条命,赵韪在巴郡救郭图一次,郭图日后会救赵韪一次。
而这就是此时赵韪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那信帛之中说的几件事情,已经一一显露出来了。
刘璋联合外人,想要图谋汉中也好,想要图谋他也罢,总之赵韪如今仍然不是那个能够直接噬主的人,他也需要时间,需要外援。
而刘封就是郭图给他找到的外援,或者说刘备刘封父子两个人,就是那个外援。
赵韪带兵包围了杨怀和那些截杀郭图之人,同时郭图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杨怀将军,你就不要想着干点什么了,某家当然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这么死,若是可以在成都某家的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而不是出现在这种地方,恐怕你们也在想着是将某家的脑袋放在赵韪老将军那里合适。
还是放在荆州刘景升那里合适。
反正不能放在刘季玉手中。
这一点你骗不了某家,也骗不了赵韪老将军,你们现在走,赵韪老将军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毕竟如今益州还是平静一些比较好。
可若是某家今日死在这里了,赵韪老将军只有两条路选了。
要么斩了你们再斩了刘璋送到玄德公面前。
要么杀了你们自己去玄德公面前,哭诉你们的混账事情,请玄德公出兵攻伐汉中和西川。
你们说,某家说的可有道理?
杨怀将军,司马先生!”
郭图说完之后直接朝着杨怀身旁的一名文士冷哼一声,“他刘季玉到这个份儿上,连自己的人手都不敢动用。
就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也敢和我等争锋?
你们还真是选错了盟友。”
郭图的嘲讽之声让众人变得沉默,同时也让赵韪带兵再次逼近,最后关口,杨怀和司马朗选择了撤出战场。
郭图有一句话说得对,杀了他的目的是为了彻底断他刘封一条臂膀,不是将他们全都陷进去。
今日先不说和郭图一名换一命对于司马朗来说值不值得,就这么直接让刘璋和赵韪撕破脸,他杨怀也不可能同意。
至于刘表那里,这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刘表需要的是一个理由,一个合理的理由,至于送去的是人头还是什么这并不重要,只要有人愿意作个证的话,刘表不介意将荆州这个已经成为心腹之患的家伙直接清理出去。
反正最后杀人的不是他,他也不需要担心千里之外的刘备回来找他报复什么。
至于作证的人,申家的申仪想要凭空得到上庸郡太守,他需要两个人的举荐。
朝廷可以划出上庸郡单独来作为一个郡,刘璋也可以将今年的茂才之事放在申仪的身上。
至于将他表为上庸太守,这件事情刘表可以干。
那么作为代价来说,申仪出面做个证当这个牵线搭桥之人也是合情合理的。
刘表需要一个理由彻底的掌控荆州,申仪要一跃而起成为真正的上庸之主,刘璋不但要清理内患稳定益州,更要图谋汉中。
至于张鲁,他是纯纯的被骗了,韩遂在前面忽悠他,司马朗在后面忽悠他。
当然他自己也有自己的目的,比如得到正式的汉中太守。
到这里为止,四方云动合谋刘封的死局才算完全布成。
而郭图死或者不死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刘表会封锁荆州道路,让他无法回归。
郭图当初不走江州反而将路走到了这刚刚平息战争的巴郡朐忍一带,就是为了让赵韪亲眼看一看刘璋的实力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正如他之前所说。
这条路危险的很,但是同样在某种情况来说,这条路对于他来说,又是无比的安全。
只不过在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之后,赵韪如今对郭图的态度同样不好。
“上庸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你家的那个少君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了,申仪,张鲁,刘表乃至刘璋已经将他所有的生路全都封死了。
你觉得刘封若是死了,刘备知道了正式因为自己的虚弱导致了自己亲儿子死在了外面。
他会如何报复?
暴怒之下的刘备,你觉得在他们面前还有多少胜算?”
赵韪此时的脑子只感觉发胀的很,他现在兵马和粮秣都需要时间筹措,刘璋也需要时间继续整合自己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谁都不能率先动手。
可是自己的这个外援,怎么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靠谱。
郭图也没有反驳赵韪的话语。
“先四方合围堵死我家公子,然后引怒玄德公让他立足不稳的时候直接出兵报仇,最后应该就是让韩遂等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直接从后方抄了关中之地。
到时候,大好局面彻底的成为泡影。”
“那你还让老夫出面,你这是觉得老夫不敢杀你么?”
“你们为何都会觉得我家那位公子这次绝无生路呢?”郭图突然轻笑一声,“某家突然想起来,当年这个家伙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和某家辩论了一件事情,一句话。
将军可知道是什么话?”
“哼,无谓之言罢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郭图突然轻笑起来,“这个家伙平时懒得恨不得身上生蛆算了,但是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这家伙的韧性,可是某家见过的最强的。
这一次,不管是谁出手,他们都忽略了最后的那一线生机。”
“就凭刘封...”
“你们才认识他多久,某家认识他多久,这件事情你大可看着就是了。”
郭图的冷笑也让赵韪慢慢冷静了下来。
而此时郭图的心里也是在想着当年见到刘封的样子。
咋咋呼呼,胸中没有半点笔墨存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冷笑和嘲讽。
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儿来的自信看不起自己。
不过四年的时间他刘封成为颖川之地那鼎鼎有名的祸害。
和马超田豫关平三个人不知道坑了多少世家子。
真就以为他只有管宁的庇护就能活下来的。
从胸无城府到笑着打断人的一条腿,从胡搅蛮缠到颇有几分分寸留着。
从依靠管宁到旁人弄不到他的证据。
以及最后将自己坑到身边的这些事情。
或许别人看上去刘封还是那个没甚进步的刘封,但是郭图却是能够看到与众不同的刘封。
“当初某家从来没有怀疑过马超那个莽夫会出什么状况,就如同现在某家相信你一样…”
与此同时,上庸城的某个角落之中。
“公则啊~你死的好惨啊~那天杀的贼人怎么如此可恶啊~”
刘封带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白布条朝着那简陋的草席子正在哭天抢地。
只不过这里面确实是没有郭图的尸体,而众人脸色古怪也是有原因的。
就在刚刚他们发生了一系列的对话。
“少君,如今情况未定,或许郭图先生尚有活路啊。”
“某家知道,某家知道…”
刘封一边点头说着知道一边布置着简陋的灵堂,然后给郭图亲手劈出来一块灵位,用不知名的颜料写上他的名字。
紧跟着就开始了一顿哭腔。
“少君,我们要不要再打探一番消息?”
“不必了不必了,万一打听出来他没死,就没机会给他哭灵了!
这家伙上次说某家得死在他前面,这件事儿某家还记得呢!
公则呦~我的那个公则呦~”
“……”
此时刘封的身边只留下了两个亲卫,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上庸之地。
当然,在申仪的眼中离开上庸之地的还有刘封本人。
而等到刘封哭天抢地的哭嚎结束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就恢复了正常。
“他们也该看够戏了,咱们也该去和申耽聊聊这申家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