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几次想要与她说话都还没开口便咽了下去。
小船在河中央无声无息的行进了百里,才向着对岸靠去。没多久,一处明亮的码头映入众人眼帘。
与来时的简易码头不同,这里怎么看都是大型的客货港口,数不清的船舶在这里进进出出,岸上集市成片,人声鼎沸,此地的繁荣更胜奈河镇十倍。
灵灵眼睛瞪的大大的,觉得自己对幽冥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
玉阳也是吃惊的张大了口说不出话。牛头马面对此到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奇怪这里那么多船,为什么船夫说只有他一人在摆渡。
船夫让小船减慢了速度,缓缓泊入到一处缆桩前,系好缆绳让众人下船。
牛头走在最后,船夫突然说道:“船虽然多,可两岸摆渡只有我一个。”
玉阳此刻突然回头对着船夫问道:“两心通,心有灵犀?”
船夫哈哈大笑道:“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虽然船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不过玉阳知道,不回答便是答了,于是恭恭敬敬的给船夫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灵灵见状也跟着施礼,可船夫却闪了闪身子避开了。跟着说道:“你的礼,我可当不起,要是真的受了,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还回去,不划算,不划算。”
灵灵一愣,还没想清楚时,船夫已经闪身钻入旁边的船中。
见船夫不想再理会他们,灵灵便当先向着岸上走去。
玉阳紧追而上,却不敢再与她并肩而行,只是在后面跟着。
几人来到集市才打听到,这里名叫三途河,是地府外的一处贸易重镇,来这里做买卖的都是三山五岳中的那些成名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玉阳,你说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这是灵灵登船后第一次对玉阳说话。灵灵在问话之初也是随心而说,毕竟四人中牛头马面是下属,只有玉阳是朋友,虽然二人弄的不愉快,可一路行来早已习惯相互之间的存在。
玉阳也在思索这件事情,看着南来北往的马车、挑夫,相貌各异的妖魔鬼怪,根本没察觉灵灵主动与自己说话。随口道:“确实奇怪,这里虽未深入幽冥,可不论是奈河还是忘川河,都要过鬼门关经酆都城,如此庞大的贸易队伍,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没错,虽然这个城主只有其名,可酆都城的变化我还是心中有数的,至于那鬼门关的青铜门,申克也说过要及早解决才是。只是听他们话语间,似乎每几个月便会来一次。”灵灵一边注意着身旁人的动向,一边思索着说道。
二人十分自然的聊着,似乎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曾未发生。
几人在集市中四处闲逛,发现这里的商品种类还真是齐全,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外,各种灵石、天材地宝、兵器灵符等等,在这里都能找到专门的店铺。
几人越逛越是觉得不可思议,这里不过是港口的一个普通集散地,商品种类居然如此丰富。这要是进入里面那些大的城镇,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此刻的灵灵与玉阳,早已忘却了之前的芥蒂,开始有说有笑起来。牛头马面跟在后面,毕竟是下属的身份,因此从来不敢插嘴说什么。牛头突然间猛的抓了下身旁的马面,拉着他向左侧人群挤去。
灵灵与玉阳虽知道他俩离开,可并没在意,依旧聊着刚刚看到的那件奇异灵符。
“大哥,你怎么了,要拉我去哪里?”马面一脸不解的跟着牛头前行。
牛头则一脸紧张之色,紧紧的抿着嘴不说话。
二人连着穿过三条街道,才在一处人流相对较少的角落停了下来。
牛头满头的大汗,要不是因为抓着马面没有松手,恐怕这会儿早已倒在地上了。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马面再次问道。
牛头喘息了一阵,谨慎的四下张望片刻才说道:“刚刚我见到了舍利输迦。”
马面一脸的茫然,根本不清楚这个舍利输迦是什么,可是看到牛头如此紧张,追问道:“舍利输迦?那是什么?东西?灵符?兵器?”
牛头又缓了一阵才说道:“是王,是……”
“孔雀王朝六世国王。”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出现在牛头马面二人的身后。
听到声音,牛头脸色发白全身发颤,慢慢转身对着声音方向屈膝弯腰,双手交叉胸前行了一礼。
“没想到,没想到,在这异域居然还能遇到熟人。”声音虽然有些生涩却极富磁性,单听声音便知道说话之人年龄不大。
马面也跟着牛头转过身来,见身前站在十几个人,身上的服饰有些古怪,坎肩不坎肩,披风不披风。每个人都是中等身材,鼻宽唇厚浓髯,头发卷曲呈波浪形,肤色深棕至黑色不等,怎么看怎么不受人待见。
而领头之人衣衫华丽,面目干净,站在人群前自有威势。此刻正对牛头的行礼视而不见。
牛头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轻易起身,马面此时有些看不过眼,皱眉道:“大哥,他谁啊,也值得你这样?”
领头之人见马面不认得自己,哈哈一笑,身后自有人说道:“那马脸,这是我们孔雀王朝六世国王,快来拜见。”
马面听后啐道:“什么孔雀王朝,什么六世国王,一个世俗的王朝之主也敢在幽冥之地撒野?没被打过吧?”
舍利输迦听后恼怒异常,像马面这样敢当面怼他的还真少见。虽然怒气勃发,不过舍利输迦依然面露微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马面说道:“一只小妖也敢如此大胆,来人,杀了。”
杀字刚一出口,他身后侍卫中走出两人,向着马面扑来。
在马面说话时,牛头便知事情不好,再也顾不上保持行礼的姿势,直接将身旁的马面扑倒在地。
马面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背后的墙壁上已然多处四道刀痕。
没等马面回过神,牛头已经拉着他向身旁的一条小路跑去。
他们动手的地方虽然人少,肯看热闹的人还是聚了一堆,其中不少都是修者。当他们见到墙上的四道刀痕,又看到双手空空如也弯刀依然在鞘中的侍卫,心中都是一震,甚至有人轻声说道:“以意化形,好霸道的刀气!”
舍利输迦见牛头再次逃开也不在意,依然保持着王者风范,带人追在后面,只是他的追逐看起来更像是在散步。
马面被牛头拉着跑了一阵也开始自己奔跑起来,想起背后的四道刀痕,心有余悸的说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得罪的他们,怎么那么厉害?”
牛头边跑边说:“他是我的王,我虽在佛祖账下听命,却要服从王的管束。自从跟着佛祖来到此地,我便算是叛离了孔雀王朝。”
马面根本不知道什么孔雀王朝,此刻听的也是稀里糊涂,于是问道:“为什么听命于佛祖却要受到王的管束。难道佛祖不是最大的吗?”
牛头喘息道:“这是佛祖当年定下规矩,除非我能修成正果,否则便无法脱离世俗的管束,这也是为了维护孔雀王朝能够长久发展的策略。”
灵灵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四周望了一下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都醒了,那小人便开始说了。”小二的话语明显给灵灵听的。
玉阳在灵灵耳边低语了几句,灵灵才搬了把椅子坐在小二对面,等着他的讲述。
牛头马面自然站在灵灵身后,等待小二开始讲述。
小二见几人都已就绪,嘿嘿一笑,说道:“各个的目的是岱山地府没错吧?”
见小二再次问起,几人都点头应是。
“那小人简单的说下那面的事情。”小二再次确认后开始了讲述。
岱山地府,实则是岱山与地府两个地方。岱山便是世俗中的泰山,被世俗认为是峻极之地,因此自华夏之初便有封禅的习俗,而后了历代帝王又在此地祭祀天地。祭天是因为泰山位居东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万物发祥之地。而祭祀中说的地,却很少有人知晓,因为这里的地之的便是地府,人死魂归岱山。
也许很多人会认为这不过是巧合而已,可此刻的灵灵却突然想起申克说的至阳之地有极阴之气,而至阴之地有极阳之气,物之极必反。
小二并没有说的十分具体,毕竟重点不在岱山,所以灵灵恍然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继续听小二讲述。
可后面的事情却出乎几人的意料,因为小二说的地府是经过几代城主改造装修而成,而现任地府之主撒旦对此地的贡献尤为突出。
这中间最大成果便是开辟出两条路,回阳路与轮回路。回阳路是阳之路,对应的是阳退,可进可退。而轮回路是阴之路,说的是阴进,指的是有进无出。
那些入轮回之鬼魂、妖魔都会走轮回路,而管理者走的则是回阳路。
小二说到这里,玉阳忍不住插嘴道:“那回阳路有限制对吗?”
小二笑道:“客官,这就是小店菜品中大补阴气的作用,只有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踏上回阳路。据说是因为这条路是现任地府之主强行打开的,所以没点真本事很难踏上半步。”
灵灵嗤之以鼻道:“切,难怪弄那么多傀儡,感情是有能力走那条路的人太少,所以才弄了那么多傀儡来干活。”
玉阳想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笑道:“确实,不然历代打通的十八层岂不是无人管理。”
小二到是没有跟着他们说些什么,只是微笑道:“老板心地好,知道但凡去地府之人不见得都是为了轮回,所以在此地开设饭店,希望能在暗中助人一臂之力。同时也是想在暗中帮帮现任地府之主,让他能在来者中找到一些有能之士,共同管理。”
对于小儿的说辞,玉阳保持怀疑态度,不过他能说这么多也算是仁至义尽,况且他说的话语中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小二,你家老板到底是何许人也?”灵灵对于那位连面都没见到的老板十分忌惮。要知道光凭附身术便能让火力全开的灵灵吃瘪,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小二脸有难色的说道:“客官,老板不许我们说出他的名讳,见谅见谅。”
玉阳见外面的仪式结束后,那牌匾上大大的三个字十分醒目,不禁感慨道:“奈何桥,奈何桥,奈何桥上道奈何!”接着对小二笑道:“请教小二哥,那奈何桥便是轮回路吧?可回阳路要如何走,还请指教。”
此时小二起身来到桌上,在陶釜中打出一碗碗热气腾腾的丹花汤,然后让各人来取。
清淡无色的汤水中隐隐传来花与丹药的香气,让几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干下。可牛头马面却脸有难色,这香气中虽多出以为丹药,可那花香还是让他俩心中不安。
小二见状笑道:“二位客官,这才是本店特色,丹花汤。”
灵灵先是小口抿了一下,发现味道不错,而且入腹后神清气爽,精神也旺盛了很多,知道确实不是凡品,于是一口喝下。
玉阳也跟着喝下,只是天性谨慎的他怕再出什么问题,施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看似一口喝下,实则悄悄倒入随身的水囊中。
见他们二人都喝了,牛头马面也只好跟着一起喝下。
小二见几人都喝下了丹花汤,笑道:“各位客官,请跟小人前往渡口。”
“渡口?”玉阳问道。
“嗯,在那里过了忘川河,才能看到回阳路。”小二笑道。
灵灵蹙眉道:“怎么又出来一条忘川河?”
小二指着窗外正在给大桥挂牌匾的奈河说道:“阴阴阳阳,虚虚实实,看到未必是真,奈河也是忘川河,只是你看到的是奈河,而盛开彼岸花的地方才是忘川河。只有过了忘川河才能走上回阳路。”
灵灵揉着太阳穴说道:“有些复杂,直接带我们去就好。”
小二笑了笑,领着众人走下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