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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随波纪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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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辰深感无奈,又没法说什么,只得默许了朱襄的存在。当姜石年说起朱襄此时来是为了西北战事,未辰才回过神,仔细听了片刻后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能从一个简单的消息中,精准的推断出整个战局走势,实在是了不起。

未辰对朱襄的分析能力十分推崇,还忍不住问了几个颇为复杂的问题,待她一一分析后丁丛更是佩服,知道她能得此结论完全因为对各方信息掌握精准,推断时也懂得换位思考,往往都是以敌人的视角进行考量,平衡各自利弊,最难得的是能把所有因素考虑周全,信息汇总时更是面面俱到,如此精准不次于大数据比对结果。

未辰对朱襄由衷的称赞道:“果然厉害,不愧是炎帝的女人。”

二人听后都是一愣,姜石年哈哈大笑道:“她是我徒弟,可不是我的女人。”朱襄却是满面羞红,一巴掌打了过去。

这时未辰才弄明白,见朱襄打来也不敢躲闪,只得白白挨了一下后还给她赔了罪,心中更是一阵的尴尬。再看姜石年脸上的手印时,才猛的惊醒道:“难道是他们回来啦?”

姜石年微笑着点点头,左手下意识的在脸颊上抚摸起来,火辣辣的痛感依然健在,丝毫削弱的态势都没有。心中自也佩服师傅修为高深,随便一甩手力道便能留存如此之久,这要是全力还有谁能抵挡?

未辰得到确切消息后也是一阵大喜,来不及与姜石年道别便飞奔出了屋子。朱襄见此不悦的哼了一声,才再次告别师傅回了自己住处。

姜石年也不知道未辰到底找自己何事,看他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也无奈笑笑,自去运功修行。

未辰一溜烟跑到大祭司住所外,感知屋内气息确属丁丛,刚要推门,突然想起今天两次被打,虽然此时不会有第三次,可吃亏这种事情还是少干的好。

未辰刚举手刚要敲门,屋内便传来丁丛的声音,“今天怎么突然变客气啦?这可不是你的风格,进来吧。”

未辰这才推门进屋,来到丁丛面前坐下。还没等说几句闲话便直接说道:“蚩尤的儿子仓颉有问题。”

丁丛知道未辰找自己必定有事,没想到居然是仓颉的事情,只是在他还没有与对方长谈之前,实在不好做出判断,之好顺着未辰的意思,一路引导着他说了下去。

最后也只能停留在有待观察的层面上,未辰心中猜测对方可能是谁,只是没有证实之前不好下判断。再加上今晚遭受的打击太多,未辰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一声告辞后回了自己住处。

此时屋内只有丁丛一人,他起身来到窗前,仰望夜空中缓缓移动的星河,突然想到天心绝地中的星空,似乎永恒不变,只停留在最美的那一刻。

突然屋外想起敲门声,把丁丛的思绪拉了回来,听敲门的节奏,丁丛不用感知也知道来者是谁。在身边的所有熟人中,如此中规中矩的只有敕勒觽一人,而且他也是巫雨的忠实追随者。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丁丛以为敕勒觽与自己十分相似,可来到这个时代后,他才发现其实差距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自己在思想上的变化,可以说以前所追求的通通被舍弃,现在虽然不能算完全的放飞自我,也算是跳脱任性。而门外之人从始至终都保持初心不变,这一点让他十分钦佩,虽然对方坚持称呼自己为师祖,可自己内心中视他为友为师。

“进来吧,门没锁。”

敕勒觽恭敬的轻轻起门,然后随手关上,来到丁丛身前一丈左右的距离行了一礼。

丁丛知道无论怎么说他都会秉着自己的原则做事,也就坦然受之。然后开口问道:“这么晚可有事?”

敕勒觽恭敬道:“师祖远归本应好好休息,可我心中总有一事未解,想着应该及早禀明才是。”

丁丛心中一震,知道能让敕勒觽如此沉稳的性格都着急的事情,应该不小,于是点头道:“坐下说。”

敕勒觽并未就座,直接开口道:“仓颉是申公克。”

听到这里丁丛才放下心,知道他与未辰一样,都看出了蛛丝马迹,只是未辰不敢断定,敕勒觽却是十分肯定。丁丛点头问道:“此话怎讲?”

于是敕勒觽把欢迎宴上未辰发现仓颉的夜店风一事说了一遍,只是他重点提到,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今夜看到狄绣绣后突然想起大师兄申克,两相一联系才得出的结论。

丁丛好奇道:“为什么看到绣绣才想起来?”

敕勒觽微笑道:“当年刚开始盛行迪斯科时,未辰便常常跑去看热闹,后来怕大师兄责罚于是常常带着狄绣绣一起去。可当时大师兄也知道他性情活泼好动,也并没有太多管束。后来不知为何未辰突然对迪斯科及其反感,一段时间再也么有去过。直到再后来夜店兴起,未辰又去,只是去过几次后便让师傅带上大家一起去,说是要入世最好从那里开始,什么犬马声色、什么假言欢笑,人间百态中最虚伪最放纵的一面都在那里。”

“师傅宠他宠的厉害,自然带着我们一同去观摩,别说还确实看到许多故事。当时他们都下场去同乐,我却更喜欢看着他们。虽然大师兄嘴上不屑一顾,可下场后还真像那么回事,甚至有几次直接带嗨全场。后来大师兄偷着去过几次,别看他平时沉稳不苟言笑,可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羁。后来这件事情被绣绣发现了,于是大师兄为了让她保密没少给她开小灶传秘术,好东西更是给了不少。”

说道这里敕勒觽不禁回忆起当年大师兄被大家抓现行时的场景。整个夜店中的所有人都被魏鹤定住,音乐声音很大,震的地板都跟着颤抖着,可除他们几人外的所有人都保持着上一刻的姿势矗立不动,场景显得有些滑稽。魏鹤当时的脸上带着十分愤恨的表情,咬牙切齿的瞪着申克,敕勒觽自学艺以来就没见过师傅发那么大脾气的时候。当然不敢上去劝说什么,只是在底下用手肘搥搥未辰,让他去帮大师兄求情。

没想到未辰的表情居然与魏鹤如出一辙,只是那忿忿不平之意比起师傅更加强烈三分。敕勒觽还在纳闷时,魏鹤突然开口道:“申克啊申克,你身为大师兄难道就是这样起表率作用的吗?这样如何带好师弟师妹,难道让他们都学习你的自私自利吗?……”

魏鹤每说一句,未辰便在后面接一句“就是”,到是让魏鹤越说越怒,最后他狠狠的一巴掌打在申克肩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难道为师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吗?你自己到是高兴了,可我们呢?我们还……”

听到这里敕勒觽才发觉师傅真正恼火的是大师兄出来玩居然没叫上他。未辰显然早就知道师傅的心思,同时这也是他最恼火的地方,不叫师傅一起就算了,怎么能不叫最好玩的小师弟呢?

至此之后魏鹤定了一个规矩,那就是不管谁去夜店,都要通知大家一声,想去的就一起,不然谁都别去。

敕勒觽微笑着回忆那时的画面,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后来看的多了,自然对大师兄的动作极为熟悉。今晚未辰发现问题时我便觉得熟悉,可是并没有想到大师兄的身上,后来看到绣绣神态娇羞,正是当年被我们抓到她替大师兄隐瞒真相时的表情,这才联系起来。”

听到这里丁丛心中也觉得好笑,决定等与仓颉会面时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很留恋夜店的气氛。丁丛微笑一下后又问道:“未辰怎么没有看出来?他应该一起去的次数更多,看的也更多吧。”

敕勒觽笑道:“他自己还不够嗨呢,又怎么会注意到别人什么动作?”

丁丛哈哈一笑,心中飞快的琢磨着要不要把仓颉的事情说出来。片刻后丁丛收起笑容对敕勒觽认真道:“你看的很对,他就是你们大师兄,也是罪魁祸首申公克。”

当这句话在丁丛口中发出时,敕勒觽便觉得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攥了下拳头,可接着又放松下来,对着丁丛施礼道:“既然师祖已然知晓,那么一切事情该如何处理请师祖定夺。”

丁丛看敕勒觽躬身行礼,并没有马上让他起来,而是沉吟一声后说道:“嗯,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较辣手,而且我能认出他实属侥幸,只是他现在的身份太过特殊,难道我们真的要尝试改变历史的轨迹吗?”

敕勒觽依然保持着躬身行礼状,听到丁丛提起历史轨迹,心中也清楚事不可为。不过内心的不甘还是让他身体不自禁的轻微颤抖起来,眼中的泪水也滚滚落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敕勒觽一直都是中规中矩之人,自然尊师重道,可如今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有可能违心出手相帮,这怎么能让他心中不憋屈呢。

丁丛听到敕勒觽轻微的抽泣声,看到他身体的颤动,心中也替他难过,不过此时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上去轻声安慰几句后让他先回去休息。待敕勒觽走后,丁丛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是想要驱走心中的烦闷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最后决定还是出去走走,赏赏夜景。

…………

轩辕丘东南不远处有一座孤山,虽不高却是一处公共墓地。平时已经是人迹罕至,夜晚更是如此,便是胆大的豺狼也不敢在这附近出没。可今夜这里却来了生人,只是他一不掘土埋人,二不祭拜先祖,来此只为了这里的清净。

蚩尤独自坐在山巅,看着远处轩辕丘那高大城池,默默想着自己的事情。突然觉得身后似有人走来,蚩尤并没有丝毫戒备之意,仍然看着城墙上那一个一个火把的攒动。

这时一人来到蚩尤身侧,与他并肩坐下,也是看向轩辕丘,数着那一个个的火光。

足足有半个时辰,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起身离去,就那么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忽然天上一流星贴着月下划过,蚩尤不禁抬头仰望,忆往事心中柔情似水波动。这时身旁之人似感知到他内心的波动,突然开口道:“转瞬即逝的美,值得如此留恋吗?”

蚩尤并不吃惊身旁之人开口说话,依然看着流星消失的地方,沉声道:“此生无求,唯有一瞬。”

话语一出,坐在他身旁的丁丛愣住了,起身来到蚩尤正面,看着身材高大的蚩尤,问道:“只有一子?”

这时蚩尤才将视线转到身前丁丛的身上,点头道:“只有一子!”

丁丛听后叹息道:“可惜了。”

蚩尤并不认识眼前之人是谁,可是看他说话的神态与见到自己后的态度,大致猜到他的身份,只是还不敢确定。于是开口问道:“此言何意?”

丁丛笑道:“以你的资质而言,子嗣必然能继承一二,甚至有完全超越你的可能。可你只有一子岂不可惜?”

蚩尤不满道:“一子胜多子,够了。”

丁丛又上下打量一阵蚩尤,才再次开口道:“今夜未央,来此处难道只为怀念?”

蚩尤不明白未央之意,皱眉道:“本无怀念之意,偏偏此情此景惹人伤感。”

丁丛叹息道:“没想到啊,堂堂战神居然也是专一之人,可敬可敬。”

蚩尤微笑道:“多谢称赞,如果不是专一之人也不会有今日之果。”

丁丛愣了片刻才再次叹息道:“可惜了。”

这次蚩尤没有问,只是表情上显得格外淡然。

丁丛坐回刚刚的位置上,又去数那飘忽的火光。

蚩尤也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慢慢的月过中天,二人的影子开始长了起来,丁丛才打了一个哈欠起身告辞。

这时蚩尤也跟着站起身来,对着丁丛举手为礼,随后低声说道:“多谢美意,只是黎贪早有师傅。”

丁丛看着蚩尤心中再次感慨,第三次叹息道:“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