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联盟大部分族人都已经穿过外方山,在山脚下平缓地带开始掘土建城。待万物复苏时节,我们便对轩辕部的地域进行讨伐。只是……不知……师叔的事情师傅怎么安排了?”姜石年有些支吾的说道。
此时的老李正侧卧于软塌之上,手中把玩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块,样子与铸造轩辕剑的那块玄铁一样。
听到姜石年的话,老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石块扔给徒弟。然后有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躺下,轻声说道:“你师叔派人送来的,说是给你感悟。”
然后没再理会姜石年,就那么闭眼沉沉睡去。
姜石年握着尚有余温的黑色石块,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站在软塌前不知道是继续等待师傅吩咐些什么,还是马上离去。
这时老李又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有所感悟,什么时候再来告诉我。还有,这东西贵重着呢,千万别弄丢了,不然打断你的腿。”
姜石年有些沮丧的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再次传来老李的声音:“对了,你师叔还说,这段时间挺忙的,就不来看你了,至于你们两兄弟打架时小心些,弄伤了可不好治,还容易便宜他人。好了,该说的都告诉你了,滚吧,别打扰我休息。”
姜石年听后愣住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师叔会传这样的话。这是什么意思?打架时小心些,伤了不好治?这哪里说的是两个势均力敌部落联盟间的征战啊,分明是说两个小字辈在打架。不过他也明白了师叔的意思,兄弟再怎么打还是兄弟,只要不过分他们这些长辈就不会出手干预,最重要的是不让外人得利。
想明白这些后,姜石年才摇头苦笑着走出了屋子。
这时手下有人来报,九黎族的穷奇前来求见。姜石年有些奇怪,先前九黎来人都是黎风,怎么突然换成了穷奇?
穷奇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曾经在有熊国很有地位,后来为害一方被少典赶了出去,没想到在九黎被申公克看中,从此在九黎顺风顺水。据说此人极其擅长心术,揣摩人心最是厉害不过。
姜石年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才同意见面。
一处远离营地的偏僻小谷中,穷奇带着一队九黎亲卫静候姜石年的到来。
没多久姜石年带着族内几名主事大人走入小谷,来到穷奇面前。
早就听说穷奇此人,可真的见到时有些惊讶。穷奇肤色白皙,眼目端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一副处事方正的青年才俊。
可姜石年在接近他时发现,此人身上的气息极度阴寒,其中还带着一点点的暴戾之意。
姜石年打量穷奇时,穷奇也在看他,心中暗自惊讶,这个侄子辈的小家伙修为不低,而且身上的沉稳劲完美的掩盖了火爆的戾气。穷奇相信,如果他们此次谈话中那块稍有不慎,姜石年绝对会第一个出手,而且出手即全力。
双方见面各自说了不少废话,才开始正题。
正如蚩尤说的那样,穷奇说明来意后,炎部一方果然惊讶,并要派人代替前去祭拜。穷奇也半推半就的同意了此事,并且一再的诉苦九黎现在的情况如何不稳定,甚至可以代表蚩尤表态,如果炎帝有意,他们可以马上附庸炎部。
如果没有丁丛没让老李给姜石年传话,眼下的局面绝对是姜石年愿意见到的,可现在心中反而出现疑虑。不单是九黎族目前的状况,而是穷奇所表现出的态度太过真诚,简直就是炎部想九黎如果,还没等开口咨问,穷奇马上就说事情正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随着姜石年一同来的那些炎部大人们,听到穷奇卑微的诉说后,各个都是眉开眼笑,似乎九黎族已经是炎部的附属族群。
姜石年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听着,既没有发言也没有点头,所有的谈话基本都是刑天主导完成的,就像现在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其实他在心中一直默默推算着不同情况下的利弊得失,直到回到营地坐在议事厅中,他才第一次开口说话。
“你们也都听到穷奇所说,是不是觉得九黎族这次不像是来毁约,反而像投诚?”姜石年淡然沉稳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厅内,落入与会众人的耳中。
众人都听出了炎帝话中的疑问,只是不明白炎帝在担心什么。
祝融此时接过话题,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回炎帝,穷奇此人在下听过,擅长蛊惑人心,今日他所说的事情,都是我们想要听到的,实在不能当真。我觉得还是尽快派人去查看九黎族内部情况才是。”
既然有人带头,众人的话语便活泛起来,基本都如祝融所说,同意先派人去借祭拜为名行探查之事。
只有刑天沉默不语,带众人都说完后也没表达自己的意见。
姜石年看了一眼刑天,直到他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当着众人没有说出来,只怕有不妥当的地方。不过派人去查探也确实必要,姜石年也是如此打算,只是他的想法是派出两拨人,一拨人在明一拨在暗,如此得到的消息才能让人信服。
单从这点上看,姜石年的思维方式已经与其他人有所不同,更注重求证事情的真实性,这一点可以说与轩辕、蚩尤同出一辙,不愧都是穿越者带出来的徒弟。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一拨人由刑天率领,代表炎帝前去祭拜,跟随穷奇向着九黎族进发,另一拨人也在夜里悄悄消失在营地中。
这次带队在暗中行事的人是姜石年的亲信,也是弟子——炎居。在姜石年看来,此去九黎族明面上不会看到什么真实情况,只有暗中行事的那批人才可能发现一些事情,可是暗中行事风险太大,因此才派了炎居前往。
炎居少时被随师傅修行的少年姜石年救于虎口之下,从此便自愿跟随,做了姜石年的仆人。对于这位仆人,姜石年虽然多次说过不需要如此,可炎居就是不离不弃的跟着,最后姜石年也只有认了。闲暇时,姜石年也是少年心性,教导他一些修行的门法,没想到炎居对于修行上的悟性极高,很多技艺更是触类旁通。
一次姜石年教导他如何用戾气化火,随后便去修行自己的课业,让他独自练习,可他不但化出火焰,还将戾气化成锋利的器刃。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老李看见,开始时也没太在意,只是以为姜石年所教,后来问起徒弟才知道,他教的就是简单的戾气化火。虽然当时老李有些惊讶于炎居的悟性,可是他的功法并不是很注重领悟力,也就没有在意太多。
后来与丁丛聊天中说起这件事情,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丁丛听说后来了兴趣,偷偷去看过炎居,在关注了一段时间后得出的结论是,此子修行戾气屈才了。
老李听后非常恼火,差差与丁丛大打出手。为了出心中这口恶气,老李在教导姜石年之余,也偷偷指点炎居。
至此炎居的修为更是进步神速,虽然不是天生火相,可是炎居的心思活泛,在火焰的变化上极具妙义,有时就连老李都叹为观止。
这次暗中查探太过凶险,炎居修为不低,人又机灵,姜石年才放心让他带队前往。
…………
轩辕一连十几天都在议事厅议事,调动联盟中一切力量驻防丘林,务必抵挡九黎族于丘林之内。
轩辕的部署安排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西北方向的炎部已经跨过外方山,可联盟的所有力量都用来防御九黎族,西北方向居然不设防?相当于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对着外面喊:“都进来吧,我们没有武装力量。”
轩辕对此并没有解释什么,可是丁丛对于这个部署非常满意,也没有再去过议事厅。
这段时期魏鹤醒过几次,可魂力消耗严重,一时半会儿也不是能恢复的,丁丛也不急于要知道九黎族的动向。只是找了很多草药开始研磨调配药剂。这个过程被经常串门的宁儿看到,觉得新奇便跟着学了起来。
宁儿的学习方式比起姜石年要简单很多,丁丛直接将草药方面的知识凝成记忆颗粒,打入宁儿的识海中。他可不想一个女孩子天天去山谷、峭壁上寻找草药,还要冒险自己尝试药性。
可丁丛太不了解女人这种生物,尤其是宁儿这样青春年少,好奇心中,爱探索的小姑娘。他的本意是好的,却适得其反,宁儿得到了大量的知识后,兴奋的不得了,根本不理会丁丛的劝阻,天天的跑去山谷中、峭壁上寻找着一株株神奇的草药。
丁丛无奈下只好退而求其次,既然劝阻无效,那就传授她一些攀爬保命之法。可毕竟不是很放心,又费神费力的炼制了一批保命法器给了宁儿。
此时的魏鹤已经好转,看着师傅给宁儿炼制那些保命法器,心中那叫一个嫉妒。每次在师傅炼制之后,他便要跑过去在丁丛耳边念叨自己如何如何的不容易,不但被追杀不说,还没有什么手段逃命……
丁丛也实在是怕他继续唠叨不休,只好多炼制了一批法器给了魏鹤。同时又训斥他修行不努力,总想着靠器物之便偷懒。
自从魏鹤拜丁丛为师学习了先进的现代思维方式后,脸皮的厚度也是与日俱进,既然得了便宜,当然要乖乖的听从训斥。
在魏鹤彻底复原后,将九黎族的消息告诉了丁丛,又把去见老李的经过细说了一遍。当丁丛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带给老李后,才轻舒一口气。根本不在意之前魏鹤所说的那些消息,至于申公克的死讯在他看来更是无稽之谈。
轩辕在魏鹤恢复后来过几次,但丁丛没有说出什么新的部署方案,他也就按照自己的安排继续执行下去。只是每次临走时,丁丛都要给他安排新的学习任务,让他尽快熟悉轩辕剑的特性与剑法。
最后在轩辕安排完全局部署后,硬是每天晚上逼着他去练剑,而一练就是通宵。对于修者来说,熬夜不算什么大事,可是对于一个天天白日忙于政务的首领来说,熬夜就是残酷的折磨。
还好轩辕心志坚定,并不轻言放弃。在坚持了四个月的月下舞剑后,终于达到了丁丛要求的水准,可以御剑斩断三十米外石块上的树枝,而不伤石块。
接下来的修行又恢复到了松弛有度的地步,丁丛制定计划,轩辕依照执行,如此直至冬末。
…………
蚩尤坐在软塌前,看着床上女人的脸庞,并不如何出众的容颜却因重瞳而明媚迷人。只是此时那张微黑的脸颊上挂着不正常的苍白,眼神也有些涣散。
蚩尤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一只大手握着那有些瘦小的手掌。柔和的月光随窗入屋,落在那高大的身躯上,泛起一丝盈动。身躯在月光中轻轻颤动着,屋内没有声音,屋外没有声音,整座城中都没有声音。所有人都知道,蚩尤最宠爱的女人,今晚要离他而去。
涣散的眼神不知何时恢复了一丝清明,看到那轻轻颤动的身躯,瘦小的手掌从大手中抽了出来,轻轻的拍着身躯的主人。还是平时的位置,一样的节奏,只是这次拍的有些吃力。双月没有说话,她想说话,想对颤动着身躯的蚩尤说很多话,可现在没有一句话能止住那无声的颤动。
弯弯的笑眼最后一次出现在蚩尤面前,然后便是永远。
良久,寂静的黑夜中没有一丝声响。
天明,城内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蚩尤从城外缓步进入。
当族人见到蚩尤时,喧嚣声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跪拜在地的声音。蚩尤没有看这些族人,如平时散步一样的走入了议事厅。
黎明带着几个族内执事恭敬的起身行礼,然后安静的听后吩咐。
“他们走了吗?”蚩尤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深沉,没有一点起伏的波动。
黎明听后答道:“昨日中午离开的,那时大酋正在那位房内,属下没有回禀此事。”
蚩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是默默的看着黎明,眼神有些冷。屋内的温度也瞬间降了下来。
黎明则是浑身大汗淋漓,不敢抬头看向蚩尤。
良久之后,蚩尤才冰冷的说道:“她是夫人,只有她是夫人,我不想再听到别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