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只看到那人模糊的影子,似乎穿着件连帽衫,头被连帽衫的帽子紧紧裹着,只有一个剪影。
弯下腰,将盒子拿起,会是什么呢?定时炸弹?硫酸?机关?暗器?炭疽病菌?他越想越无法判断是什么,越想越没有勇气打开。
双手捧着盒子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左右看看,这又是一个看不到摄像头的地方,一根高高的石柱耸立着,边上是高大的樱桃树,过去是公共厕所。
呆愣良久,他只好先回到住处。
打量着摆在书桌上的纸盒,双手僵硬,来回揉搓着手指,李庆云站起坐下,坐下站起。最终,从抽屉里拿出一副乳胶手套,轻轻戴在手上,将盒子打开来。
没有什么诡异物品,只是一个小巧的U盘,能随随便便在淘宝找到一大堆。
他将U盘连接到电脑上,是一段视频,他的新任女朋友正与一个中年油腻男在床上翻滚。
……
李然与赵天听了李庆云的话不由面面相觑,呆愣当场。
“你对送东西的身份有没有推测?”李然问。
李庆云摇头苦笑:“想不到会是谁。”
李然脑中数个念头快速闪过,为何不邮寄呢?现在快递方便无比,随叫随到。难道想刻意引人过去?目的呢?
想到约定的地点又是在大公园,他忍不住冲赵天丢了个眼色。
赵天了然地点点头,转身走出审讯室,来到办公桌,打开电脑,开始搜查李庆云的行踪,有没有可能这天就是王彤被杀后弃尸的那一天呢?
“BINGO!”
赵天睁大眼睛,竟然是同一天早上!果然不是巧合。任何巧合都是一再设计后的必然!
不等李然走到跟前,赵天就大声道:“头儿,快看,的确是同一天!”
“可目的呢?嫁祸?”李然紧皱着眉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
“头儿,嫁祸的可能性的确很大。大公园附近的摄像头大部分都坏了,只有茶馆里一个漏网之鱼。这也是先前我们没有查出来的原因。不过刚刚我利用公共网络的登陆历史记录重新查了一遍,才确定了李庆云的话。”
“会不会动手的就是李庆云呢?”
“头儿,不如去找罗南德问问?”
“那肯定是个老狐狸,茅坑里的臭石头,不好相与。”李然摇了摇头。
“头儿出马定然手到擒来。实在不行,不还有房队吗?”赵天挤眉弄眼地。
“哦,感情我就是个背锅的。”房队抱着保温杯笑着走了进来,杯子里鲜红的枸杞随着水的晃动微微晃动。
“叮铃铃——”李然的手机响了。
他划开屏幕,点击接通:
“什么?罗南德心脏病发去世了?”李然猛然站起,简直对手机里传来的消息不敢相信。
赵天手指一顿,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望向通话中的李然。
“前天夜里……嗯,嗯……明白……了解……”放下手机,李然长叹声,“竟然死了。”
“会不会是谋杀?”赵天挑挑眉,“这死的未免太及时了。”
“医院开具的证明显示为正常死亡。”
“这下麻烦了。看来还是要提审罗姒。”
……
“又见面了。”李然在罗姒对面坐下,想起上次上门调查时还被对方赶出了房子。
一看这就是个很顽固的犯罪嫌疑人,绝对不是杨阳及李庆云能相比的。
“是什么让你决定杀死唐牧?是因为在摊牌后对方无视你的请求,再次去见孙玫,已经无可救药?还是非法集资损失惨重决定下手骗保?”李然笑着问,试图直捣黄龙,让对方露出马脚。
罗姒无动于衷:“让男人不出轨比让狗不吃大便还难,出轨就出轨,随便他,只要无视即可。”至于后一个问题她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李然摇头道:“不会。现在狗都改吃狗粮,不会去吃大便了。”
罗姒听到这句话,想笑,警惕性不由自主地降了降。
罗姒微微一笑:“我没有动手杀任何人。”
“是,但是你却利用了你的生父罗南德去杀了王彤,我们有证据证实。”
“他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几十年没见过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他还活着。从他离开,我们全当他死了。”
“他为你杀了人。”李然强调。
“为我?呵呵。你信这个抛妻弃子的人会这么伟大,会为了一个几十年未见的女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反正我不信。”
李然对此也没有合理解释。从品性上来讲,罗南德无疑不具有这样的牺牲精神。他于是换了个话题:“唐牧死于中药后的交通意外,巨额保险保险公司已经计划收回。”
“不管唐牧死于交通意外还是被杀,都是意外,凭什么收回?他的死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关,保险金收回不合理,我要上诉。”罗姒有些激动。
“请便。”李然冷冷道。
见李然如此表情,罗姒忽又平静了下来。她垂眸沉思,究竟因为什么想让丈夫去死呢?
那天是个艳阳天,罗姒顶着日头,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跟在唐牧后面。
在她拦滴滴车的时候,连司机都看出来她是去抓奸的,还调侃她。
她只是笑,僵硬地笑。
心情犹如过山车,上上下下,又似海盗船,晃晃悠悠,十分无力,有种万事脱离掌控的感觉。是的,她清楚意识到生活失控了,再无力把握住丈夫,两人间的距离已经是咫尺天涯,回不到过去,望不到未来。
隔阂丛生,陌生疏离,他不再是他,而她也不再是她,婚姻与家庭面临分崩离析。
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什么是“至亲至疏夫妻”。
一片叶子旋转着落在罗姒头上,她轻轻拍掉,或许她就是这片叶子,归处已定,前路飘摇。啾啾,有鸟儿在头顶的树枝上啼叫,那只不过是只再普通不过的灰色瘦小身躯的麻雀,却也在歌唱生活。而她罗姒,已经看不清未来的路,看不清未来的人生。
她垂着头,了无生气,我的生活全完了,她绝望地想。
不行,不能这样消沉下去,还有儿子,对,至少生活给了她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那是谁都无法取代的,是她的骨中骨,血中血。
儿子不会背叛她,至少成年前不会。
罗姒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凝聚身体里零散的勇气,再塑一个自我。
随后,她从银泰门口的绿色棕榈树下离开了,不再去想唐牧与孙玫。
瞧,只要你想,总能在生活中找到一个支点。
后来,王乐山,这个某次同学聚会中巧遇到的男人给了她希望,又给了她绝望,而对方的职业又给了她灵感,让生活从头再来的希望。
……
“没想到结局是这样的。”赵天道,“这个李青云竟然想把杀人的证据栽赃在新任女朋友孙玫身上,果然够无耻。”
李然冷笑道:“不知道孙玫知道了真相该作何感想。”
赵天骂道:“还真TM有戏剧性。你瞧瞧,三个死者都与孙玫关系密切,两个是前任情人,一个是现任情人。”
“可不是嘛。”
“可惜唐牧的尸体和车子都已破坏,找不到确实的证据了。”李然叹道。
“我们的工作是查案,至于怎么判案那是法院的事。”
“我还是不明白。”赵天叹气。
“不明白罗南德为何要杀死王乐天?”
“对啊。在罗姒的回忆里,罗南德分明是个极其自我、凉薄、自私的人,绝对不会动手杀人,还是为了几十年未见的女儿杀人。”
“如果说他本身就是非法集资这个网络上的重要一员呢?”
“别非法集资了,不就是洗米嘛。”赵天翻了个白眼,“这个还要看经济组调查的最终结果。”
“但不管怎样,罗南德杀人证据确凿。”
……
回到家中,乔木正在晾衣服,这是昨天换下来刚洗好的,而今天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很适宜洗晒。
“老婆,你家亲爱的回来了。”李然捏着嗓子喊,双臂伸开,期待着爱人扑入怀中。
“今天这么早?”乔木吃惊地道,并没有激发“乳燕投林”技能。
失望地放下手臂,李然回道:“早还不好吗?哎,案子告破,总算能休息两天了。”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快步走到阳台,凑上前亲了亲乔木,他才重新回到客厅,往沙发上慵懒一躺。
“你是该好好休息休息。难怪交警、民警猝死的越来越多,真得太辛苦了。”李然最近忙的团团转,乔木心疼坏了。
“嗯,这是人民赋予我们警察的权力与责任。”李然难得严肃道。
“行吧。只要不是黑警都是人民的守护神。”乔木道。
大家都是体制内的,谁还不明白谁?
“对了,我爸妈说想和你爸妈见面商量商量婚礼的事儿。”
“婚礼?”李然挠挠头,“要不这个星期六上午?”
“我家没问题。其实我是觉得不如旅游结婚,半个婚礼累死个人。”
“那肯定不成啊。主要是撒出去的份子钱不能不借这个机会收回来。父母肯定不愿意的。”
“是啊。就是因为想到这个我才没有反对。结婚证领了这么久,就等你这个新郎有时间。”
“嗯。对了,我去书房拿个东西。”
“随你。”
李然趿拉着鞋来到书房,刚要翻书架上的书,眼睛余光忽然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他忙坐下,点开屏保,露出页面,那分明是个聊天室,而聊天室的名字叫“天使在人间”。
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