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岑耳根通红,有些恼羞成怒,正要发火,突然眼珠一转,淡淡道:“啊,只不过想博君一笑,看来所料不错,二哥就喜欢看我发火的样子,所以总是试图惹我。”
话音刚落,乔岱的笑声便戛然而止,生生吞入咽喉。
乔岑看他瞪大眼盯着自己的样子,忍俊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老是故意惹怒我了,果然有趣。”
乔岱幽怨地看着小妹,幽幽道:“所以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乔岑不答,只是用手里的团扇遮住脸偷笑。
乔岳看着重视的家人你来我往的说笑吵闹,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摇椅上。
科举是要用生命来考的,这话绝对不是说笑,他可以用亲身经历证明。九天下来,元气必伤,爹压着给好好补补,回回元气也好。希望这次能顺利过关,不用再吃二遍苦头。
想到考场夜里从窗户吹入骨缝的寒风,让人作呕的便溺味,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进士,一定要中啊。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远处传来一阵阵响锣声。
“DuangDuangDuang——”
“喜报——越州府青山镇青山村乔岳,高中会试第六名——”
猛然从躺椅上坐起,乔岳失声道:“今天好像不是放榜日。”
对啊,如果是放榜日,绝对不会如此放松地躺在后院晒太阳,而是着急地等着查看榜单。
乔木忙站起身来,往前院走去,瞧瞧报喜的是什么人。
邻居已经将报喜人引至院中,笑着上前迎了一步,冲乔岳道:“恭喜乔公子中了进士。”
乔岳心下惊讶,却只能点点头还礼。
而乔木则将视线转向报喜人。
乍一看去,与中举时的报喜人差不多的穿着打扮,只是身架颇小。
报喜人背对着他们,面朝中堂而站,似没听见他们的到来。
乔木上前拱手行了个礼,客气地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为何捉弄小儿?今日尚不是张榜之日。”
有句话说的好,先礼后兵。这样恶劣的玩笑一旦传扬出去,非把乔岳名声破坏的一文不值不可。这可是京城,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假传会试喜报,是大罪。
就听一道清脆的声音高声道:“谁说是假传喜报,你等着便是。”
乔木见这二人迟迟不肯露出面貌,只好再次上前一步,道:“不知二位可是我儿故交?”
另一个报喜人这才扭过头来,道:“你可识得我?”
乔木抬头一看,只觉那人面目一片糊涂,唯余一双眸子闪亮如星。不由摇了摇头,道:“不识得。”
刚才说话的那人也扭头过来,抱怨道:“我就说他早就不认识我们了,你还非要来。”
乔木放眼望去,嘿,这人同样面目糊涂一片。或许是用了术法掩饰了容貌?只是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故交。
长着星眸的人叹道:“许久不见乔君,想不到再见已是物是全非。”
乔木心里暗骂,你谁啊,能不能报个名号,到底来这里是善意还是恶意,多少给个话。
只好又拱了拱手道:“还请指教尊姓大名。”
“以后你就知道了。”两道声音异口同声道。
呵呵,以后就知道了,你们现在来做什么?面貌不给看,名字不给说,过来做什么,凭白乱人心绪,乔木很不爽,面上不由露了几分。
长着星眸的人道:“乔君还是经不起逗弄,我们就不多呆了,再会。”说完,化为遁光消失。
一直没出声的乔岳这才道:“爹,是你认识的奇人?”
“鬼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根本没印象。”
“可他们说是爹的故交啊。”
乔木的确想不起来,只有苦笑。
见父亲满头雾水,乔岳转移话题:“这两位可真大胆,居然敢开这样的玩笑。”
乔木苦笑道:“可不是嘛。”又道,“莫要担心,这两位既然非常人,想来会有办法不让外人知晓,你只等张榜便好。”
乔岳反倒苦笑一声,低声道:“不知道他们的报喜能不能成真。”
乔木听到了,却不好回答,究竟能不能中呢?
乔岳果然中了,还如两位异人报喜的内容一样,中了会试第六名。
张榜之日,得到喜报后,尽管面带喜色他却并不激动,只有尘埃落定后的从容。
这样沉稳的表现让邻里啧啧称奇,连称不凡,恨不能与乔家做个亲家。
淡定地发了喜钱,打发了贺喜的人,随后便呆在房中按部就班地准备殿试。
殿试过后,乔岳又以二甲第四名选馆成功,用庶吉士的身份留在了翰林院。只要经过三年的学习,通过散馆时的考核,就能留馆,正式成为翰林。
到了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人生的第一个目标算是完成了。琼林宴,打马游街,留在翰林院,可以说超额完成。等做几年翰林,便辞官跟着父亲游山玩水,踏遍整个大闵朝。
这想法挺美,却没想过老父亲愿不愿意带着这么多拖油瓶。
“爹,等大哥安顿下来,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出门游历去了。”乔岑眼睛一转。
“没错。在外面玩个两年,便要给你说亲,准备嫁妆了。”
“爹,我不想嫁人。”一想到成亲后便要脱离父兄的呵护,面对一家陌生的老少,乔岑便有些害怕,“不能让我一直呆在家里吗?”
“当然能。”对恐婚以及不想嫁人女孩子的想法乔木不陌生,“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不嫁人,能不能承受住身边的流言蜚语?”
“我能。”
“若是将来两个哥哥生了侄女,因为你名声有损呢?”乔木又问。
“为什么?若是伤害到名声,那我便去道观出家修道。”乔岑脱口而出。这样的想法由来已久。
“做女冠吗?”乔木轻叹道,“你都想好了?是不是想了许久?”
“是。”乔岑认真道,“我知道女子都要嫁人,若是不嫁人唯一的办法便是修道。我有修为在身,不怕将来没有依靠。再说了,相信哥哥们不会不管我。”
“你让爹好好想一想。”乔木也不忍让女儿拘在后宅的四角天空下。
“那你一定好好想想。”似乎将包袱甩给了亲爹,乔岑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十分欢快。
“这孩子。把难题丢给我了。哎,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乔木内心也是挣扎的,一边想随女儿的意,只好高兴便好,另一边又担心女儿老了孤苦无依。想了许久,他长叹一声,喃喃道,“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两天就改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