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现代,水上运输也是性价比最高的一种。而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水上运输较之陆运,优势之大更是难以数计。
在袁术大力开发水军和水运之时,所有世家就明白了这一点。
如今天下世家群体之中,最强的依旧是扬州世家。能够在根基深厚的豫州、司隶等世家的包围之中杀出重围,以新秀之身独占鳌头,扬州世家可不仅仅靠的是抢占先机那么简单,还有他们的造船技术。
论起造船,大汉十三州又有谁能够与荆扬二州相比?尤其是扬州,水运发达本就首屈一指,优秀船匠数之不尽。袁术对商人虽有诸多规定限制,但却也提供了不少保障,使得无数商队船队往来不断。
从最开始的瀛洲、荆州、交州、辽东,到现在的青州、冀州,到处都充斥着扬州的商船。
海贸的优势足以甩普通贸易八条街,扬州的商人即使全部的身价赔的只够买一船麻布外加船租,成功往瀛洲、西南诸国来往一趟,轻松就能赚回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利润。
最开始就跟着袁术起家的糜家和甄家如今已经是冠绝天下的富豪,地位已经不能仅仅用商贾来定位,足以与一般三流世家比肩。
不要小看这所谓的三流世家,要知道,汉朝商人的地位之低简直令人发指。就是历史上一辈子为刘备鞍前马后的糜家兄弟几近散尽钱财,最后又收货了什么?能有这种待遇,已经是袁术特许的结果了。
世家再弱,也是世家,又岂是区区商贾能够比肩的。
尽管袁术明面上一度在扶持商人,世家和商人之间依然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几乎所有世家都在暗暗提防和压制着商人,商人的地位依然位于最末,不比农工强上多少。
当然,这也是袁术暗暗默许的结果。
不要以为商人如今表现得极为柔弱和善就认为他们和善可欺。袁术深知这一点,若是一味扶持商人,将商人与世家并列,这些商人能够造成的危害可远比世家要恐怖得多。
一旦放任开来,商人的节操绝对比世家要低得多。明朝的灭亡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世家好歹还重视其根本及名誉,商人可是很多孑然一身,没有家族的限制,为了利益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用世家来压制商人,用书院和寒门来制衡世家,确保工农的利益,这是袁术一直奉行的根本之策。
走的越远,袁术越觉得自己最初的想法有多么幼稚。世家能够被这个时代选择,自有其原因。尽管袁术一直在限制世家,扶持书院、寒门和商人,却依然没有改变世家在管理上的主导地位。将土地和知识从世家手中解放出来已经是袁术所能做到的极限。还是需要世家来主管这个时代,推出书院来打擂台。
最终,平衡才是根本。
……
金陵,龙口港。一支糜家的船队正准备出海,数十艘大船前后成列,浩浩荡荡、甚是壮观。
正中间最大的货船之上,糜家嫡系子弟之一的糜陵正一脸郑重的查看着桌上的海图,不断的用笔勾划着。
而在一旁,一名面色和善的老者正满脸欣慰的看着这一幕。
“德叔,您看这条海路怎么样?”半晌后,青年忽的指着自己所划的一条路线,对着身旁的老者问道。
“若是我等经过西南海域之时风起西南,沿这条海路速度会更快,应该能节省近两天的时间。”青年眼中满是自信。
老者微笑着点点头,一边指着图上的几个点,一边缓缓道:“少爷您说的不错,走这条路确实会快些。但是这条海路距离我大楚的驻军点略远,而且其中的这片海域气候最近较为异常,此次还是不宜选择这条路。”
“不过少爷您能发现这条路已经是很厉害了,待这片海域气候稳定下来,家族的其他商船倒是可以走这条路。”
青年闻言,嘴角微瘪。忽的眼睛一转,悄声道:“德叔,这次我们运往身毒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
“少爷您为什么这么问,我们这次运的不就是些粮草、茶叶和布帛吗?”德叔眼睛一眯,嘴角微微上扬,口中却是道。
“少来了。”糜陵翻了个白眼:“家主让您亲自跟船,又多次让我听您的话,怎么可能就是些粮草布帛之类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别看眼前这位老者名义上只是糜家的下人,但随侍糜家数十年,自打糜竺幼时便随侍左右,地位之高不比他这个少爷差多少。
“少爷果然聪慧,家主果然没有看错人。”老者满怀欣慰道:“少爷不妨再猜猜,我们运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遮掩,那必然是不可告人之物,难不成是禁品?”糜陵略加思索,忽的道。
“运往身毒,又安排如此多的船只,难道船上运的,是大量军械?”糜陵忽的惊讶道。
“真不愧是少爷,不枉家主如此看重。”老者毫不惊讶,笑着道。
“家主糊涂啊!”被如此夸耀,糜陵却丝毫不喜,一脸惊慌之色,压低声音道:“私自运送军械于异国,这可是叛国之罪,我糜家何至于此?”
老者丝毫不慌,淡然道:“少爷放心,家主一向远见,又怎会行此短视之举。这批货就是奉了官府的命令,暗中运送的。”
“官府让我糜家暗中运送军械于身毒?这是为何?”糜陵不解道。
“少爷,为商者,最重要的便是要有远见。您是糜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眼光也须得放长远一些,不能仅着眼于商业一隅。”老者意有所指道。
“家主以一介商人的身份能带领糜家走到如今的地位,可不是仅靠着仁义和运气。只有看的更远,才能走对路。战争,不仅是对于军队,对于商人而言,也是一个最好的舞台。糜家能不能彻底站稳脚跟,就看接下来这一步了。”
糜陵仿佛听懂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看向身毒方向,口中喃喃道:“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