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交错,余次慢慢感觉到,事情似乎不如表面这么糟糕。
一个多月的逃避,让魔君这个灵魂对她的态度有些恶劣,但……
这股恶劣,仅仅只浮于表面而已。
在这股恶劣之下,隐藏着的,还是一颗想要和她相交的心。
在余次刚醒来的时候,魔君还端了一会儿架子,心魔也来示威,并且说过几次xx话,说什么——
师傅的味道真是不错。
余次觉得面上过不去的同时又破罐破摔的想,反正当时她灵魂也不在身体里,被舔的只是一个躯壳而已,不必在意。
但想归这么想,心魔乱说话的时候,余次还是忍不住把她怼了。
不过心魔进山洞的时间不算多,所以两个人吵架的机会也不多。
大多数时候,都是余次和温柔的‘魔君’在一起喝茶、谈天。
由于……
由于从系统那里抽取了一个叫做‘梦魇’的bug外挂,余次从不太爱讲话,变得活跃了起来。
因为要使用这个技能,保证这个技能成功,就必须要让被施术者到达一个相对放松,没有什么心防的时候。被施术者越脆弱,这个致幻的技能成功率就越高。
就心魔那个样子,刀枪不入,要致幻她显然是不可能的。
倒是每天都会过来两个时辰的魔君——
软很多。
比如现在。
余次醒来后第八天。
魔君这会儿进山洞的时候总算能收起自己的冷嘲热讽了。
她又端了茶碗,坐到石桌上跟余次讲自己过去的故事。
余次一开始在倾听,直到她说到:“当时……得了传承后,就之直接入了魔。”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了十恶不赦的魔族。”
“其他人我不在意,毕竟……他们不了解我,不认识我,听到我入魔会觉得害怕,很正常。但是宗门的人……也全都不相信我。”
“师兄,师姐,师叔,还有师傅,都不信我,且拔剑相向——”
就是听到这里,余次打断了魔君的话,道了一句,“不可能。”
“如果你说的是云深宗,我不信。”
余次眸色清澈,十分认真,“云深宗和天下其他宗门不同……我与师傅师兄师妹,不喜魔族,但也没想过无缘无辜对所有魔族赶尽杀绝。”
“更何况,你不过是获了一个传承而已。一切并非你所愿,你手上也没有染血,青云、国色……”余次把大长老名下的弟子一一点过,最后说:“都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至于我。”余次顿了顿,“更无可能。”
被打断的魔君有几分钟没有说话。
停了一会儿之后,她看这余次,眼神里有些苦,“是,你们……确实绝无可能。”
现在的这些师傅师叔,确实不是那种人。
但是过去的她……经历的,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说,明明都叫木子,为什么经历的人生,这样的不同?
余次很轻易的就感觉到了魔君身上的低气压,她看出来,这个人现在很悲伤,非常的悲伤——
舌尖轻轻抵住上颚,梦魇这个bug外挂用出来很明显的。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只能用一次,用过一次没成功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思忖了一会儿,余次准备再下一剂猛药,确保梦魇这个技能可以成功。
就在魔君悲伤不能自已的时候,余次又说话了。
这次,她的语气很平,平直无比,带着微微的叙述:“魔君阁下。”
“听你谈论你的世界很久了。”余次坐直,“你和木子一样,出身无泽之地,和她一样,来到云深宗拜师,然后拜入内门。”
“但未来,你们的经历完全不一样,你遇到的宗门和她遇到的人,完全不同。”
“是,所以我不懂——”魔君想要控诉命运的不公。
但余次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明明完全不同,但每一次,你都是说……机缘巧合之下,你现在回到了过去,你没有侵占木子的身体,你本来就是木子。”
“明明你自己都知道你和她完全不同,为什么……你总是要说,你回到了过去?”
“魔君阁下,以后,请你不要再叫我师傅了。”
余次蹙起眉,仿佛很不喜魔君,“我的弟子,一直都只有木子,不是你,不是你这个——”
“强占了别人的身体,还要一天一个机缘巧合的人。”
余次说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是下刀子一样下到了魔君的心里。
她忽然有些气血上涌,眼睛里慢慢的溢出了紫色的光。
余次看准时机,在魔君不可置信的神色里,忽然往前,扶住了魔君的肩膀,和她对视了一眼。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魔君感觉自己进入了梦中。
也不像是梦,梦里……绝不会这么真实。
她忽然发现,自己变小了,变得特别小,特别矮。
周围的场景一下子变得陌生又熟悉,她抬头看看,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山脚下。
山上的景致,无疑就是在她心里待了许多年的……云深宗。
恍惚之间,她好像忽然回到了小时候。
魔君一惊,整个人不由得沉入了梦中。
山洞内,余次看着魔君在和她对视一眼之后,就慢慢的软了下去,她伸出手,花了点离去把人扶到了床上。
行动之间,魔君的身体擦碰到了余次脚上的铁链子,铁链子触到石床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人放好了,余次看这这根铁链子,脑子里闪过了系统提供的剧情——
用魔气锻造的玄铁铁链,认了主的东西,凭借她此刻的灵力很难破除,但……无事。
钥匙,不就躺在床上么?
白光一闪,余次的手上很快多了一根簪子。
余次手执簪子,把这玩意儿的尖头对准了安静躺在床上的魔君。
以魔气锻造的链子,只要借以锻造者的指尖血为钥匙,就不需要那么大的灵力来突破它了。
红色的血液溢出,余次把略有些粘稠的液体擦在了脚踝的链子上,运转起了自己的灵力。
很快,紫色的铁链慢慢的变得透明,在余次的脸慢慢的有些苍白的时候,这链子,化为了虚无。
束缚消失,余次站起了身。
从乾坤袋里拿出衣物穿上之后,她凝气成剑,正要走时,她转身看见了玉床上迷蒙着眼神,嘴角勾起,一脸笑得魔君,眉目低垂,最后,在这里设了一个结界,就冲了出去。
……
还在童年美好幻想里的魔君并不知道,山外的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