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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分宾主坐下,那个小尼姑看着不过末那识的修为,也就相当于道门的金丹期,客气了一阵,就有些生硬地说道:“师父说,两位道长从莲花小世界里得了些奇遇。让贫尼来寻两位道长听法,长些见识。”说到后面,声音渐低,很有些不好意思。

沈中玉就道:“我们确实侥幸得了《白莲往生清净经》,乃是当日莲台寺的根本*。我们也商量过,要将这经书交予水月庵。既然法师来了,索性就直接带回去吧。”

慧静听到这个,连连摆手道:“不行的,我可不敢带回去。诶,不是,这两本经书本门只作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并无贪没之意。”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语无伦次,顿了顿,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仿佛春花初绽一般,道:“贫尼不知事,让两位见笑了。”

沈中玉颇有耐心地看着她,闻言稍一颔首道:“无妨,慢慢说。”

慧静斟酌了一下,道:”门中只求得经书一观,命贫尼前来接引。“

沈中玉听到这个,道:“知道了。等法会结束后,我会让人通知你来一起上路的。”

慧静闻言,起身合十行礼道:“谢过前辈成全。”

又说了两句,沈中玉无心逗小尼姑变脸,就将她打发走了,回身跟一直沉默的张致和道:“怎么一直不说话?”

张致和道:“我在想,不知道是水月庵中哪位大师急着求这经书以作突破,只是可惜了。”

沈中玉听到这个,也道:“确实可惜了。”然后就分析道:“水月老尼早入化神,久不理事;水月庵中就只有几个元婴修士主持。大抵是其中一个卡在元婴入化神这一步太久,急着求这经书一观,以作突破之用。本来佛门四大皆空,而今却惑于外物,如何能有进展?可惜了千年苦修。”

张致和听完沈中玉分析了之后,说道:“我也听过慧静法师的名号,她师尊乃是优昙法师,据说因为在魔劫之中留下了心结,因此一直不得突破,难道是她心急了?“

沈中玉听到这个想了想,不记得自己上辈子曾惹过水月庵的老尼姑,也就道:“唉,罢了。横竖我们要带着个监军上路。一路上只怕用些荤腥也怕熏着她。”

张致和闻言笑了,道:“那我们走前,去买两罐子饴糖就好。”

沈中玉听到也笑了,隔空敲他一个榧子,道:“到时候我就抹你一嘴糖。”

张致和笑着躲过了,道:“我等着。”

翌日二人就听说芳林姬的侍女因为主人一直未归闹起来了,李家家主听说此事亲自出来到各个大派驻地问了,盼着有人主动承认是自己见义勇为。

张致和倒是很乐意承担,但却担心牵扯到沈中玉,只在心里想了想。最后此事还是不了了之,连芳林姬的事故都不曾找到,她的侍女们就灰溜溜地抬着空辇回宫了。

李家见人走了,开了几次清谈之会,好歹挽回了些人气,然后就开始了百年一次的金莲法会。法会当日,也布置了琪花瑶草,瑞兽仙禽,颇有仙家气象。众人在园林中围成一圈坐下,案席俱全。

这次昆仑仙宗有两个金丹期的弟子都来了,一个作为正魔两道第一宗门的代表高坐上席,而另一个却是跟着仙门世家来的,虽然也是一大世家,但却比不过这几个大宗门,只能坐在次席。

张致和在席上看到解存举,遥遥祝了杯酒,请他上来,解存举笑着拒了,拍了拍坐在旁边的贺楼承嗣的肩膀。贺楼承嗣一口把杯中的酒闷了,扭头不看张致和。解存举苦笑着坐下了,只得将劝两人和解的打算作罢。

沈中玉作为元婴大能,主人家本来想着另开一席,他就道:“不必麻烦了,我和阿致在一块就好。”

因而,两人便坐在一处,沈中玉见张致和其意郁郁的样子,便低声在他耳边道:“有你师兄在朔方城留意着贺楼氏的举动,不是很好吗?”

张致和道:“只怕太危险。”

沈中玉嘿然一笑道:“你从筑基到结丹,已经在生死边上徘徊了好几遭,这般危险,你还修炼不修炼?要知道,就算是寻常村夫说不定也能有百岁之寿。”

张致和听到这个,颇有几分了悟,说:“那说不定这还是师兄的机缘?”

“是不是机缘不一定。但是不经磨折,不得正果,却是真的。这世上立地成圣自然也有,但更多的还是劫难磨炼出来的真仙。”

张致和闻言道:“先生说的是,这般说,我以后还需多经磨难才可。”

“也不必自讨苦吃。修行为的是超脱,逍遥世外,可不是让你去吃苦。”

“嗯。”

在一旁的李家家主李修能听着他们喁喁细语,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想到家累在此,总不能抛下家小去历劫,看到他们说完了,才恭维地插了一句道:”前辈所言字字珠玑,使我等茅塞顿开。“

沈中玉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颔首微微一笑,算是回礼,然后就捡起席上的瓜果吃了起来。

终于到了金莲上席之时,李家本宗的女弟子身穿白色纱裙,捧着透雕莲文白玉盏,仪态万千,姗姗而来,在客人面前放下玉盏,然后福身一礼,缓缓提起同样是白玉透雕的盖子,露出在内光华闪烁的金莲子:

这莲子看着不过指头大小,表面上却金光流转,四周青气隐隐,烟雾旋而结成莲花状,随后又散起,大抵这些侍女们也是事先排练过的,这盖子竟是同时揭开,席间瑞气千条,青气盘旋,在坐席围着的空地上结成一朵硕*真的青莲,缓缓开放然后又缓缓散去。

李修能见莲花散去,颇有几分自得地站起来,道:“诸位同道,我们就一同品尝金莲吧。”说罢坐下来,将金莲子凌空摄入口中,众人见主人家示范了,自然也跟着。

金莲子不过因为其功效特殊才会被每百年遭劫一次,但实际上却是苦涩至极,而且为了不妨碍它的功效发挥,通常服用金莲子是不会添加任何佐料的。沈中玉看着张致和一口咬下去,然后脸色立变,硬忍着吞下去,就觉得自己嘴里都有些苦意,喝了口茶压下去。

金莲下腹,张致和就忘了口中的苦意,如在六月坠入雪水一般,只觉无边润泽清凉之意,脑中青莲缓缓而开,诸多心魔内火随之退去,一时间心思澄澈无比,浮躁心思消散,本性自现,如光明大作。

他因为是剑修,虽然道心坚定,但是也因为太过鲁直而不能做到时时内省心灵,而今在这清净之意浸染当中,本来有些忽略的隐秘心思也浮现出来,纤毫毕现,让他可以一一思考。

等到清净退去,张致和忽地出了一身冷汗,手一动就感觉到沈中玉在握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侧头看着在咬着甜点心的沈中玉,刚好沈中玉也似有所觉地看了过来。

两人眼神一碰,又避了开去。张致和看了看在场这么多人,实在不适合说心事,只得按下。

吃完金莲子之后就到了说法斗法之时,沈中玉为元婴大能,上台说了两句,然后就下来了,至于剩下的多是积年金丹说法。

接下来便是斗法,张致和这几日闯出的风头太盛,凶名在外,除了李修能意思意思地问他要不要上场一试身手之外,其他人都绕着走。

这也正常,来参加法会的自认是一时俊彦,是要扬名的不是来找虐的。这般说,卢问鹤让张致和前来的目的倒是完全达到了,世人皆知昆仑仙宗又多了个杀神。

其中贺楼承嗣却是在斗法中扬名了,一招一式虽然中规中矩但不乏亮色,心性端正,根基扎实。再加上双眼明亮有神,五官俊秀,英气勃勃,看着就是个正道翘楚,简直就是上佳好女婿。

同样围观的大姑娘们看到春心萌动,将手里的水果、手帕和香囊都扔向了斗法台。吓得贺楼承嗣赶紧窜下台子,回到席上去,把解存举顶在身前挡住,连要挑战张致和的事都忘了。张致和在席上见到这一幕,不由愕然,暗道幸好幸好。

侍女前来,问要否把斗法台上的香包手帕收拾了送来,贺楼承嗣忙拒了。侍女嫣然一笑,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就离开,却在走时也把香包留下来了。

解存举拎着那香包,笑吟吟地斜眼看着贺楼承嗣道:“招蜂引蝶。”

贺楼承嗣反唇相讥道:“如果解兄上去了,说不定得的还比我多些。”你可是昆仑仙宗的弟子。

“我身体不好,就不凑这样的热闹了。”

贺楼承嗣翻了个白眼过去,堂堂一个金丹宗师说这话不害羞吗?

金莲会后,张致和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慧静尼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沈中玉却苦笑道:“慧静法师,你也跟得太紧了。”

慧静法师脸一红,低头道:“两位还有事?”

两人脸脸相觑,张致和道:“无事。”

慧静闻言喜道:“那就好,我还怕打扰了两位。”

沈中玉无力地说了句:”唉,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