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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见此大惊失色,道:“两位道友,莫非要破吾家门?就不怕吾等祖师相报吗?”

张致和不曾搭理,依旧专注于战斗之中。只有沈中玉说了句:“我们正在这等着他来。“

了尘听到这个,脸色数变,道:“哼!吾等祖师乃是一国国师,岂有这么移驾?”

“那就杀到他来好了。”沈中玉道,昨日观天柱就知,湛明道人与国同体,和国运合二为一,既是社稷臣,也是社稷奴,一个修行人去到这般地步也是可怜。

了尘正要说话,忽然间远方传来一声怒吼“何处狂徒,伤吾子弟!”

沈中玉听到这个,转身看向声音传来之处。一个巨大的白玉手掌已然出现在半空中,估计打实了可以将在场之人压成齑粉。

沈中玉轻笑一声,道:“看来,你们祖师爷也不甚把你们放在心上嘛。”说着,手上玉尺化为一道白虹迎日而上,剧烈而轻微地颤动着,幻化出万千尺影,最后归于一点,玉尺刚好点在巨大手掌的薄弱之处,就如纤弱女流夹住了八尺大汉的拳头一样。巨掌按下的势头立刻被止住了。

不仅仅是止住了,玉尺点在那处还在剧烈地颤抖着,带动构成巨掌的庞大灵力也开始自身的共鸣,最后就如烟花一般散开,落下。

不过一瞬间,原先要像泰山压顶一样压下来的巨掌一下子就化为灵气,远远传来“咦?”的一声,再无响动。沈中玉收回玉尺,一边警惕地看着远方,一边回味刚才与湛明道人交手的感觉,感觉比自己的功力更胜一筹,只是对战下来尚未可知。

在刚才巨掌要袭来的时候,张致和就及时抽身,回到了沈中玉身旁,此时也仗剑警戒。

了尘沉痛地看着躺了一地的死尸,用仇恨的目光看了看二人,但刚才连祖师也只能退避,这下子要如何报仇,但为了紫霄宫存亡,他不得不弓腰说道:“两位道友,尚要如何?“

张致和看着他这个委屈求和的样子,不由得意兴阑珊,无心欺负避战之人,只是侧过身去不管不看。

沈中玉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好笑,道:“我们要再炼一把剑。“

了尘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屈辱之感,内心一派悲凉,答道:“好,矿石尽有,请好好挑选。”

沈中玉道:“也好,拿出来就是了。”

“嗯。”了尘转身下去。

沈中玉看他走远了,才跟张致和说:“你要重炼沉璧,还差什么材料,一会儿好好挑挑,毕竟一国之教。”

”好。“张致和道,“我总觉得我们在讹他。”

“说对了,我们就是在讹他。”

“那先生为何不直接让他们带路往中福山?”

“撞进别人罗网里的事情做一次就好了,不要做第二次。”沈中玉眯着眼睛看着他,这想法太单纯正直了,就没有想过到时候一到中福山就被人包了饺子吗?还得好好调教,但若他再聪明些会不会就不听话呢?

张致和听到这个,想了想,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道:”以道莅天下者,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鬼不伤人。“我们瞻前顾后,顾此失彼,完全是因为不执天下之势呀。

沈中玉在脑中马上压下了”他不够聪明“这个想法,悟性这是好到让人嫉妒,说了句:”你能想到这点,很不错。“

最后二人满载而归,从大江上溯,转道梁州。此地地名居然和外界上古九州划分有几分相似,看来是确有渊源。

自大江上溯,水为缥白,滔滔不断,山林之中猿声不绝,令人堕泪。二人乘一叶孤舟,也不用船夫艄公,而是号令水中妖鬼推船而上,沿途用上河鲜、山珍,和沿江挑夫换些薄酒,又有山间之清风与江上之明月相伴,谈玄论道,倒也过得好日子。

等到了梁州曲塘一带,江面就平缓开阔了很多。二人自江流集弃舟登岸。张致和整了整因为坐船太久而有些乱的衣服,沈中玉却伸了伸懒腰,道:“若我算得没错,真龙便在此处附近了。”

“既如此,那我们要如何寻找?”

“一个一个看,慢慢找吧。”沈中玉道,“我虽能占星禳斗卜了出来,但真龙未成之前都会龙潜于渊,并无异象表现在外,要找是难些。若不是这样,也轮不到我们来找,占星也就罢了,若是看龙脉,定国运,我还不如这里的人。”

二人在和紫霄宫几乎撕破脸之后,自然不会再去纠缠,想的就是换个皇帝。这里的修行是争龙定鼎,便按这里修行界的规矩走。二人当日在山顶占了一夜的星,初步确定了未来真龙所在位置,正在梁州一带。

一路来时,看了半日梁州风光,倒是水土丰美,物华天宝,不愧是天府之地,真龙诞生在此也不奇怪。只是人口多,要找人就难了。

两人找了个摇铃,换了身半新不旧、还带着几个补丁的月白道袍,装成个江湖游医。半年以来,穿街过巷,将大半个梁州走遍。因为二人医术高明,妙手回春,用药精当,倒是多了神医的名声。梁州刺史还在席上夸了两句,于是名声更大,也无人招惹了。

二人对此不由得相对苦笑,本不求名反而出名了,只是半年多以来,二人未见真龙,倒是见了好些将星相才,心里越发期待,大争之世,人才辈出。

在梁州内游走不定,这两人倒是在市井中添了许多传说。百姓最好传说,连说书先生也多了几篇新鲜文章说一说:”就说这沈张两位神医,有三样奇,三样怪!

第一怪:治得快,摸脉开方不过一刻,一剂见效,若是接骨复位,最迟不过半个时辰。拎着药方回去熬药,便是死人闻到了药味也要挣一挣。

第二怪:脾气怪:这两人最是高傲,看病起来不论贫富贵贱,见到人笑面,他也笑面;见到人脾气不好,他也就不理。就在先前,临县里张孝廉的儿子张少爷看着沈神医好看,竟敢去调戏,你们知道怎么着?!嘿!沈神医眼皮都不抬,看也不看;张神医正给人接骨了,手在骨头上一按一推就复位了,然后一转过身,一脚把那张少爷的腿踢断了!诶呀呀,只是一脚而已。

第三怪:吃得快,这两位早上收了诊金,晚上便去散财,散得多时没钱吃饭,只好去下脚店里套杯残酒儿喝。之前有个陈大善人见到了,便请来家里用饭。两人放开了吃,半个时辰内,一人吃了一头羊,一斗米!“

二人坐在酒楼最后,听着说书先生说自己的新鲜文章,不由大窘,张致和羞得低着头不敢看人,唯恐别人认出来了,饶是沈中玉脸皮厚也觉得脸上发烧,赶紧下去,连夜就逃,走走停停便到了梁州边境,正是羌汉混居之地,耳边也觉得清净许多。

这边境小县城叫做金边县,因为商贸流行,附近的人便说这里连路边都是镶金的,所以就叫做金边。实际上,不过是个繁华小镇罢了。

二人寻了处客店坐下,点了几道当地出名的小菜,又叫上酒。掌柜看着他们穿得俭朴,本还怀疑,张致和便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铜钱,放在桌上。

掌柜见此,赶紧点头,转身就要去吩咐,却被沈中玉叫住了问:“掌柜,那是什么人?”

掌柜看过去,见到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在街边讨饭,却是熟悉得很,便道:“那就是个叫花儿,叫做猿猴!”

“猿猴?”

“他姓袁,也不曾有个名字,便猿猴猿猴地叫着。”

“哦,我看着他倒是长得壮健,多大了?倒好雇来做事?”

“道长要做什么事了?竟要雇这样的无赖?”掌柜狐疑地看着他,还是说道:“那是个羌人的杂种了,所以长得高大,不过是十二三岁吧。”

“盖房子,他倒好用来搬砖头。”沈中玉笑道,“掌柜先忙,等忙完了,有空来喝一杯。“

“要的。”掌柜应了声,便催着人好好准备。

张致和在旁静静听着,等掌柜走了,便看着沈中玉,眼中带着疑问与隐约的欣喜,莫非找到了?

沈中玉含笑点了点头,道:“我们便在这住几年吧。”他又招了招手,把伙计招过来,道:”那乞儿我看着可怜,一会儿我们剩了的菜就散给他吧。“

“是。“那小二伶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