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杨再兴已经可以慢慢看清对面金兵的模样,甚至可以看到对面金兵因为紧张而隐隐有些颤动的双腿,以及因为紧张而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
然而杨再兴依旧没有停下,端坐在马上的杨再兴横端着通体黝黑的长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不时闪过一阵寒光,枪杆与枪尖的连接处的红缨不时被风吹动,下面还悬着一个小木箱子。
“奉天子诏!有赏赐给逆臣完颜宗瀚!”
杨再兴慢慢的将长枪向着地面倾斜,待到小箱子落地之后才收回长枪,不屑的瞧着对面的金兵呵了一声,高声叫道:“放心,杨爷爷今天不挑你们。回去告诉你家完颜宗瀚,就说当今天子有赏赐赐下,让他好生珍惜着!”
说完之后,杨再兴看也不看引弓待发的金兵,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两军阵前调转马头,狂笑着向宋军大营而去。
“小白脸真能装!”
目睹了杨再兴比扫毒2里面古校长还要嚣张的模样,赵桓放下手中那架耗费了无数材料之后才纯手工打磨出来的望远镜,然后心中忍不住开始怒骂杨再兴。
就冲杨再兴这货如此骚包的劲头,也早晚被人射成刺猬!
但是在心中骂完了杨再兴之后,赵桓又忍不住暗自期待起来。
别管是眼前这些真女真,还是建奴那些假冒伪劣的假女真,反正名字里面都有个女字——既然名字里面都有个女字,又怎能不穿上女装?
古有彩衣娱亲,现在有姓完的彩衣娱宋皇,朕这是给他个效法先贤的机会!
可惜那些沙雕书友送给自己的那些情趣内衣和口球全套之类的东西没能带来,要不然把那些东西送给姓完的,不怕他今天不炸毛。
……
完颜宗瀚看多了宋人的话本,生怕这小箱子之中有什么机关,便让亲兵打开了小木箱,过了大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又见亲兵的脸色分外诡异,完颜宗瀚这才凑到了小木箱前面。
一封信,上面写着“钦赐逆臣完宗瀚”,信的下方是一件素色的女子衣裳并巾帼等物,光是大眼这么一瞧,便知道这些东西没个十几吊钱是做不出的。
“欺人太甚!”
完颜宗瀚并没有因为女装的昂贵就感动——
颜呢?
本帅姓完颜!完颜!还有个颜!
旁边同样凑上来的斡里衍瞧着完颜宗瀚脸色不对,便小心的问道:“东王?”
完颜宗瀚的脸色忽然由晴转阴,笑眯眯的拿起书信,无视了信封上“钦赐逆臣完宗瀚”那几个字,只是慢慢的展开信纸,却见纸上写着:“
小完子既为大将,领兵南窥神器,不思披坚执锐,以决雌雄,乃甘窟守土巢,谨避刀箭,与妇人又何异哉!
今遣人送巾帼素衣至,如不出战,可再拜而受之。倘耻心未泯,犹有男子胸襟,可整顿兵马迎战,朕必教你如何做人。”
“东王!”
一见书信的内容,完颜宗瀚还没怎么样,完颜娄室便勃然大怒,叫道:“东王乃我大金国东王,安可忍受赵桓小儿如此之辱!即请出战,以决雌雄!”
完颜宗瀚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却是脱了身上衣冠,拿起木箱中的女子衣裳和巾帼一件件的穿戴整齐,又命人牵了马来,竟笑呵呵的直往两军阵前而行。
待到阵前,完颜宗瀚已能远远的看见宋军,想来宋军也能瞧自自己,完颜宗瀚便高声叫道:“大金国勃极烈完颜宗瀚在此,宋国小皇帝何在?”
喊完之后,完颜宗瀚又从马上下来,扬起两臂,轻轻转了两个圈子,复又上马喝道:“此衣甚佳,某心甚喜,多谢宋国小皇帝赠衣之礼!”
待转回金兵阵中,完颜宗瀚瞧着完颜娄室等将皆是一脸不忿之色,便道:“此赵桓小儿激将之计也,若出战,岂不正中其意?”
“愿死战!”
完颜娄室叫道:“不雪此辱,枉为人也!”
其他将领也跟着叫道:“愿死战!不雪此辱,枉为人也!”
“我穿这女子衣衫,便是向那赵桓小儿示弱。”
完颜宗瀚终于点了点头,沉声道:“如今两军阵前,赵桓小儿亲眼见我穿了女子衣衫,其军定然无备,可一鼓而破之!”
说完之后,完颜宗瀚便又大声喝道:“传我将令!整军,出战!”
“整军,备战。”
早在完颜宗瀚穿了女装到两军阵前之时,赵桓阴沉着脸吩咐道:“杀一个金兵五贯,杀十个金兵封爵,有杀完颜宗瀚者,封万户侯!”
眼看赵桓脸色难看,神情又如此阴沉,种师道不禁好奇,问道:“那完颜宗瀚既甘做妇人打扮,想必心气已泄,官家又何必如此严阵以待?”
“岂不闻,哀兵必胜。”
赵桓沉声道:“朕原以为完颜宗瀚就算受不得激,也不过是整兵来战,却不想这姓完的竟然换了女子衣衫,公然在两军阵前出丑以激起金兵死战之意。”
论起打仗,赵桓确实未必能及得上种师道这种将门出身的沙场老将,毕竟上辈子还有张之极所率领的五军都督府等一众马仔冲锋陷阵,赵桓亲自指挥战阵的机会并不多。
然而论到对于人心的把握,哪怕是十个种师道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及得上一个赵桓——
身处皇位,对人心把握不够的基本上都是些倒霉蛋,早就莫名其妙的死光了。
“不过这蛮夷就是蛮夷。”
说完之后,赵桓的嘴角又挑起一抹冷笑,嘲讽道:“若是这姓完的只是甘受了那女子衣衫,没在阵前多喊那两句屁话,朕倒还高看他一眼,可是他喊了那么两句屁话,却未免有画蛇添足之嫌。”
听得赵桓这么一解释,种师道顿时恍然,匆忙下去整军备战,赵桓却又扭头对杨再兴吩咐道:“待会儿金兵来时,杨卿不用管其他,只管直趋金兵中军,取姓完的狗头来便可。”
杨再兴躬身应道:“愿为官家效死!”
话音刚落,金兵那边便响起了呜呜呜的号角声,一队队的金军也齐列而出,军阵最前面的便是金国向来视若珍宝的重骑铁浮屠。
“朕还是高看了他姓完的。”
眼看着金兵如此做态,赵桓忍不住叹了一声——
若是这女装送给当初的建奴奴酋黄台吉,只怕阿黄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然后继续当缩头乌龟。
可是完颜宗瀚这个沙雕不仅穿了女装,还特么在两军阵前晃了一圈之后整兵备战?
自己什么实力,自己心中真就没有一点儿逼数?还想靠着女装来激起金兵的羞耻心?
由此可见,自己固然未必就有诸葛之亮,可是这姓完的照比司马仲达也是差了千里万里,甚至还及不上黄台吉那个狗奴才。
……
两股如飞蝗一般的箭雨开始在空中交汇,不时有碰撞在一起的箭头擦出一阵阵的火花,继而又在噼里啪啦的乱响声中跌落在地。
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箭雨覆盖。
这一点,也正是赵桓觉得很蛋疼的地方。
上辈子遇到的建奴也好,剩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沙雕对手也罢,几乎就没有一个是爱学习的,跟金兵这种见对方的战术好用就拿来用的对手完全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除了箭雨覆盖,完颜宗瀚甚至还把只见识过两三次的大楯车战法也摆了出来——
铁浮屠的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大楯车,车阵后面又是被铁浮屠和大楯车保护起来的步卒,再往里又是弓箭手,基本上照搬了赵桓此前的战法。
有这种擅于学习的对手,确实是很蛋疼的事情。
但是也仅仅只是稍微那么一阵蛋疼,赵桓便端着那架几乎是十万里挑一才弄出来的望远镜打量着战场。
因为完颜宗瀚这个沙雕确实擅于学习,然而这货能学去的,都是赵桓摆在世人面前,任何人都能学会的东西,类似于大楯车真正的机密,掌心雷这种大杀器的制作方法,完颜宗瀚又上哪里去学?
是,金国确实有不少工匠,想要折腾火药出来也确实能折腾出来,可是热气球呢?还有掌心雷外面用的铁壳子以及在铁壳子上划沟槽的方法,还有掌心雷用的火药的真实配比,完颜宗瀚又该上哪儿去学?
毕竟,这个时代的火药只是拿来放烟花的,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少掺,爆炸起来的威力却很一般。
除此之外,完颜宗瀚所照搬的战术,也仅仅只是赵桓用出来的战术。
从表面上来看,赵桓的战术跟之前在太原之时的战术差不多,甚至连军阵的安排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然而实际上,现在的军阵跟在太原之时,却已经有了天差地远的区别。
因为赵桓弄了几门简易的火炮出来,而且弹丸从一开始就不是实心弹,而是直接装备了开花弹!
以至于完颜宗瀚阵前女装以激起金兵羞耻心再图谋死战的做法,如今只能成为一个笑柄——
羞耻心跟实力是两回事儿。
金兵的实力确实不算弱,但是也仅仅只能算是不弱,如今在有着代差的武器装备面前,再怎么不弱的实力也只能徒呼奈何。
所以这处离着河间府并不远的战场,就成了金兵饮恨埋骨之地。
更操蛋的是,就在完颜宗瀚率兵冲击赵桓军阵的时候,金兵的后阵却又响起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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