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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义扭头看着凤姬天,他苦笑道:“我和洛王之间的恩怨在朝堂上也不算什么秘密,王爷之前想来也曾听说过,虽然我将晴萱嫁给了他,之前也和他有过约定,但是在他的心里,只怕还是记着我的仇。再则晴萱和我一直不亲,我们的父女之情淡薄,她也未必会在洛王的面前为我说好话,所以……”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是简义已经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简义笑了笑道:“侯爷和洛王的事情我之前虽然听说了些,终究不太清楚这中间的曲折,只是觉得洛王的心胸也太狭小了,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了,竟还如此斤斤计较。”

凤姬天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不说那件事情了,如今洛王病倒,我觉得这对王爷而言实在是一个好机会。”

“怎么说?”简义淡声道:“上次我误中了简钰的圈套,被他当枪使了一回,自那次的事情之后,父皇对我一直颇为猜忌,而后我推荐的那些大臣,父皇基本上一个都没有用,我如今在父皇的眼里,只怕什么都不是,就算是简钰病倒了,只怕也没有我什么事情。”

“王爷这样想就是大错特错了。”凤姬天淡笑道:“我和皇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君臣,对于皇上的行事,也算是有些了解,皇上时候看起来捧谁未必就是真的在捧谁,很可能只是一场试探。”

简义一听到这句话当即就来了精神,问道:“侯爷可以解释一下吗?”

凤姬天淡声道:“只有一句话解释,若皇上真的想要扶持洛王的话,为什么明知洛王的身体不好,却不让他休息,反而往他的身上加了那么多的事情?”

简义闻言眼睛一亮,凤姬天又道:“还有就是,若皇上真的那么相信洛王的话,又为什么要新增那么多副手的职位?”

简义浅笑道:“侯爷能成为大秦第一个白衣万户侯,对于父皇的心思可以说是拿捏的极准。”

凤姬天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哪里能拿捏得了皇上的心思,只是平素会将诸多事情拿出来多看看,多想想,看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出一些门道来了。”

简义点了一下头,对着他长长一揖,他吓一大跳道:“王爷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王爷这么大的礼!”

简义由得凤姬天将他扶起来道:“侯爷受得起的,往后我的事情还需要侯爷多多谋划,诸多事情,还需要侯爷多加提点。”

他这句话说得很是直白,凤姬天笑道:“王爷当真是礼贤下士!”

他说完这句话后往后退了一步,对着简义长长一揖道:“非常感谢王爷的器重,往后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说一声便是。”

他这么一说,意思也极为明白,那就是在告诉简义,他往后在简钰和简义的争斗中他会选择简义。

虽然上次简钰和简仁斗得厉害时,他已经和简义走得极近,但是之前所有的话并没有完全说破,当时他的行动,也还可以解读为靠着简义,和简钰一直对付简仁。

而如今简仁已废,这一生怕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而朝中的皇子,也只有简钰和简义有能力问鼎极位,这件事情两人的心都很清楚,但是却一直没有说破。

简义之前也一直想将凤姬天争取过来,所以他在凤姬天的面前姿态都放得不高,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这段时间他也试的探过凤姬天好几回,但是凤姬天却一直没有表态。

却没有料到这一次简钰一吐血,凤姬天就自己过来表明立场了。

他知道凤姬天会做这样的选择一方面固然和简钰的关系不太好,另一方面则是简钰病重,没有人会选择帮助将死之人。

凤姬天之所以能白衣封侯,他自有他的生存之道,也许之前他对他的子女还有些感情,但是出了崔氏的事情之后,当他知道凤无俦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后,所有的感情都不复存在。

他一想到凤无俦就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所有的儿子中,凤无俦无论人品还是才学,都是最好的,可是凤无俦却不是他的儿子。

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打击巨大,他心里那点淡薄的亲情也消散的干干净净。

而他对兰晴萱之间的父女之情,因为秦若欢终究与其他的子女有些不同,有些亏欠,也有些无奈。

但是这一次他去接兰晴萱回京,她那般提防着他,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打击。

之前在万户侯府的时候,他知道他有些偏帮凤无咎,他也知道兰晴萱对那件事情必定是在意的,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希望兰晴萱能理解他。

上次兰晴萱拒绝和他一起回侯府而去楚府的时候,他很想告诉兰晴萱,他是她的父亲,他是发自内心想要保护她的,他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可是那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也许他说口了,兰晴萱也还不信,若是那样的话,那么对他的打击就会更加的大。

这种感觉对凤姬天而言,其实是有些无助的,无助的让他有些绝望。

他有时候甚至想,也许是他当年负了秦若欢,所以往后的日子他需要用他的一生来补偿兰晴萱,但是那他不知道他能撑得了多久。

他的人生,在人前是鲜衣怒马,意所风华,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一片阴暗,少年得志造就了他眼高于顶,历经的艰辛,却又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猜测君主的心思,然后再付出行动,来换得他半世的荣耀,可是在他的心里,是真的很不开心。

白衣封侯的荣耀,早已经随着岁月消逝在时光里,剩下的只有那空虚的荣耀,和无止境的忧伤。

他知道到了他这个年纪,很多东西都不能再强求了,心里的那分悸动,也早应该死在岁月里了,可是在他的心里终究有些不安,终究想要由和他的心意活上一回。

而他的心意是什么?凤姬天轻了一下胸口,眼里透出了淡淡的杀意,他的脸上有了一抹冷然的笑,他站在高岗之上,缓缓的朝下望去。

万里江山,江山如画。

炊烟升起,边关狼烟却发。

皇帝的昏庸不明事理,造就了百姓的疾苦,造成了四周诸国的虎视眈眈。

凤姬天冷冷一笑,眸中的杀意更浓了些,长风吹起他的衣裾,猎猎作响,胸中积聚的那口气息却浓郁的似要吐出来一般,那样深重的感情,那样浓郁的气息,若有人在侧,必能感觉得出来。

只是他此时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人能感觉得到他此时心中所想的。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那张在君主面前弯下的腰此时已经挺得比直,他站在那里,又有了一代军侯的风采,那样的风采只存在于战场上。

简钰在王府里休息了几天之后,皇帝又派人送来了很多滋补的药草,却依旧没有动他的位置,也没有削他的权。

这样的恩典自简钰封王之后还是第一回,朝中的诸多大臣们都在猜皇帝这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钰对于外面的那些猜测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此时要做的,就是好好陪着兰晴萱,虽然如今外面的风波不断,但是王府里却很是平静。

兰晴萱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平素只安心替简钰治病,替自己将身体治好。

田问秋得空了就往王府里跑,她似真的下了决定要跟着兰晴萱学医了,这些天来,遍读各类医书,遇到不懂的就来问兰晴萱。

兰晴萱也喜欢田问秋学医的态度,她知田问秋是个聪明的女子,对于医术也有着天份,虽然她如今已经及笄,已经过了最佳学医的年纪,但是兰晴萱觉得,她若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再学个十年八年,还是能学出一些成就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有田问秋来的时候,她都会认真教田问秋。

前些日子京中因简仁造反的事情乱成一团,如今所有的一切虽然不算尘埃落定,但是很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朝中缺了的那些官位也都补了起来,朝中的一切都能正常运转了。

而之前被搁置的田问秋和简单的婚事,又被皇族重提。

田问秋的父亲田侍郎之前虽然反对田问秋随简单南下,因为那个时候的简单前途难料,但是简单这一次回宫之后,也算是立了一记大功,皇帝对简钰南下的事情因为牵扯到简仁之事,虽然给了简钰官位,却并没有太多的赏赐,但是却厚赏了简单。

而简单和简钰之间的兄弟感觉极深,田侍郎也是知晓的,所以他觉得若是田问秋嫁给了简单,那么往后田府也就多了一重靠山。

所以当田侍郎在田问秋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充满了期望的,盼着她能与简单早日完婚,却换来了田问秋的拒绝,田侍郎大怒,问她为什么要拒婚,为什么之前谈得好好的事情,现在就做了更改。

田问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要嫁给一个心里完全没有我的男子,我要嫁的是真心待我之人。”

田侍郎当即火大,骂了她几句,她直接拿起小刀对着自己的心口道:“父亲若要逼我嫁给九皇子也可以,可以把我的尸体抬进九皇子府。”

田夫人一看这等光景,当即吓得心惊肉跳,田问秋平素性子虽然温和,但是每次发作起来的时候,却是极为刚烈的,她倔强起来的时候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

田侍郎虽然贪慕虚荣,也有些趋炎附势,但是对于田问秋却是真心关心的,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当即吓得不轻。

田夫人忙在旁边打圆场:“老爷,婚姻之事,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也不能太过勉强,若是秋儿不愿意,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不用以后再说了。”田问秋淡声道:“如今就是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死,另一个是我不嫁,父亲和母亲来拿主意吧!”

她的眼神坚定,眼里没有一分玩笑之意。

田侍郎骂道:“你个逆女,你怎么如此糊涂!之前让你不要对九皇子死心塌地,你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他,还不顾女儿的名声千里迢迢的追到了南方,我原本以为你都追过去了,你们的婚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九皇子也知道你的心思了,我以后就再也不用为你的婚事操心了,可是你现在倒好,才出去回来一趟,竟就又说不嫁了!”

他说到这里气得在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拍了一下道:“当初要嫁的时候,是拼了命的想要嫁出去,如今不要嫁了,又拿刀子来威胁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女!你的事情,以后我都不管了!”

他说完一甩袖子大步离开了。

田问秋看到田侍郎这副样子轻咬了一下唇,眼里有了抹泪光。

田夫人过来将她手里的小刀拿下来道:“秋儿,你南下的事情,你回来之后我问了你几回,你却只字不提,整天都在看医书,你父亲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也顾不得管你。眼下朝局稳定了下来,我们也当为你的婚事操心了,你就告诉为娘,这一次南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问秋不在田侍郎和田夫人的面前说起南下发生的事情,只是觉得那件事情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对简单的感情虽然已经彻底放下,但是在面对亲人问起那件事情的时候,她终究觉得有些难为情,总觉得这件事情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只是她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情若不细细告诉田夫人,那么田府上下必定会为这件事情而忧心。

她轻声道:“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我自己想通了罢了。我和九皇子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从小对彼此都很熟悉,我之前心里虽然喜欢着他,但是母亲也是知道的,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我之前想不明白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这样,这一次南下的时候我却想明白了。”

田夫人问道:“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如果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的话,那么就是不喜欢那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和九皇子平素当朋友处处,我们之间还是朋友,若是硬要将事情往那个方向去推,很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田问秋淡然道。

田夫人皱眉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这些年青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田问秋知道她的这番话只怕让田夫人更加糊涂了,田夫人和田侍郎在成亲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两人这一辈子也算是相敬如宾,只是田侍郎的后宅之中却还有好几房的姬妾。

对于这些,田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以前田问秋也不会觉得这样有什么,但是这一次南下之后,她对这些事情的看法就有了本质的改变。

她轻轻一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他不喜欢我,我就算嫁给他也不会幸福。”

她这样说田夫人倒了解了些,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这一次南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你呢?”

田问秋知今日若是不说清楚田夫人怕是不会罢休,于是她粗略的将南下的事情说了遍,田夫人听完之后目瞪口呆,轻声道:“你这个傻丫头!”

田夫人说完这句话后又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件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那么再强求也没有用了。只是秋儿,我也问你一句,你如今已经及笄了,已经过了最佳的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放眼整个京城,怕是再没有合适的男子,你又和九皇子退婚了,往后要嫁可就难了。”

田问秋对于这个结果早已经想到,她轻轻一笑道:“若我这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话,那我就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

田夫人轻斥道:“整日里就知道说这些浑话!”

田问秋拉着田夫人的手道:“我真的没有说浑话,若是我这一生真的嫁不出去的话,母亲可不许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她此时的模样娇俏可爱,田夫人平素最是疼她,此时看到她这副样子暗暗心酸,轻声道:“你这傻孩子尽说傻话,我是你的母亲,不管你犯下什么样的错处,我都不可能将你从田府里赶出去。”

田问秋伏在田夫人的怀里道;“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了。”

田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话虽然如此,但是秋儿,为娘还是希望你能找个如意郎君,这一生都能幸福。”

田问秋对这件事情如今已经不做什么指望,当下轻低下了头,淡淡一笑。

田夫人又道:“你现在既然执意要和九皇子退婚,这件事情我也不拦你,明日里我就进宫先和贤妃娘娘讨论一下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

田问秋点头道:“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

田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我的的女儿,我不疼你还能疼谁?”

田问秋的嘴角微扬,心里微微安了些。

那些事情她原本不想跟田夫人说,可是如今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她的心里不由得一安,有些事情说出来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可怕,那么的难以接受。

她在心里道:“简单,若是可以的话,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若不遇到你,就不会对你动心,若不对你动心,我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她虽然早前在南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但是她知道她此时这样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和简单之间就真的再无一点可能了。

田问秋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些辛酸苦涩又或者甜密的往事涌进了她的心间,让她的心在那一刻就变得柔软了起来,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刻,她是完全放下了。

田夫人第二天进宫和贤妃提起田问秋和简单的婚事时,她还没有说什么,贤妃便已经向田夫人道歉了,说是简单对不起田问秋,两人的婚事怕是得做罢。

之前贤妃一直不太同意和简单和田问秋退婚娶蒋湘婷,不过是因为怕被皇后和简仁猜忌,如今这两人一人发配跳虎崖,一人关进了佛堂,再不能影响朝中的格局,此时简单娶蒋湘婷也不会有太大的阻力。

最重要的是,贤妃自简单南下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下了决定,只要简单这一次能平安归来,那么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因为她心里有这个想法,所以其他的事情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上次简单出宫南下之后,贤妃几乎日日担心,夜夜不能安睡,生怕简单有个三长两短,那时的她几乎天天都在后悔中度过,若是早知简单对蒋湘婷如此在乎,那么就算是拼着得罪皇后和简仁她也要成全两人。

如今时过境迁,她的心态也就更加好了。

再则她对蒋湘婷的印象也是极好的,知道蒋湘婷是京中的一众大家闺秀中极为出色的一个,配简单也是配得上的。

只是这件事情她一直有些忧心不知道怎么跟田府的人交待,毕竟当初简单和田问秋的婚是她指的,而如今田问秋已经过了最佳的婚嫁年龄,简单再退了她的婚,对她的影响很大。

此时她听田夫人说明来意之后,贤妃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道:“难得问秋如此通情达理,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再为难问秋了,说到底也是简单那个混小子对不起问秋。你放心好了,在我的心里是将问秋当成是我的女儿的,我一定会替她指一门好的婚事。”

田夫人听贤妃这么一说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简单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田府样退婚细算起来也是不太合理的,好在贤妃同意了这件事情。

两人正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门外的宫人来报:“娘娘,长公主在门外求见。”

贤妃一听到长公主来了,忙让人将长公主请了进来,她自己也忙起身去迎。

众人一番见过礼之后,长公主见田夫人也在这里,她们也算是熟人,互相寒喧了几句,长公主来找贤妃原本也无事,只是今日进宫见了皇帝之后经过这里,所以就进来人坐坐。

贤妃看到她之后倒想起来一件事情,问道:“我记得长公主最小的儿子离歌还没有婚娶吧?”

长公主笑道:“离歌的性子最是胡闹,平素又没个定性,之前为他说了几门亲事他都不同意,现在不要说婚娶,就连未婚妻都没有一个,当真是让我愁死了。”

贤妃和田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对楚离歌都是有些印像的,因为他是长公主最小的儿子,平素宠了些,性子也就显得有些张扬,但是长公主府的家教却是极严的,楚离歌的性子虽然有些张扬,但是在京中却也不曾闯下过什么祸,待人处事也算周全。

田问秋和简单一退婚,往后也不好嫁,若是能嫁进长公主府那也是极好的。

贤妃当即微笑道:“若是如此,我倒想为离歌保个婚。女方是极稳妥的姑娘,不知道长公主有没有兴趣?”

长公主笑道:“我记得你的性子是后宫里最稳妥的,平素不要说保媒了,遇到一点麻烦,你都能躲得八百里远,今日里怎么会有这个兴致?”

她与贤妃因为简钰的缘故,比起宫里的其他妃子关系要好不好,平素两人见面也常开开玩笑,所以说话也比较随意。

贤妃微笑道:“还是长公主最了解我,这件事情说起来倒有些故事,实不相瞒,我想要为离歌保媒的人便是田府的嫡出大小姐问秋。”

“田府的嫡出大小姐问秋?”长公主微微些皱眉道:“那不是九皇子的未婚妻吗?”

贤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此事说来惭愧,问秋是顶好的女子,只是单儿没有这个福气。”

她粗略的跟长公主说了简单和蒋湘婷的事情,再把田问秋夸了一遍。

长公主笑了笑:“田问秋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上次去洛王府的时候,她正在跟洛王妃学医术,洛王妃对她是称赞有加,我见她的品貌也是一等一的,若说配我家的四儿,只怕还有些委屈了她。”

田夫人忙道:“长公主说笑了,我那女儿也是自小被我宠坏了,性子有些执拗,前些日子还随洛王妃南下了一趟,闹了些笑话,还请长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那哪里是笑话。”长公主浅笑道:“我听洛王妃说起过,他们南下遇到疫症的时候,问秋很是勇敢,这一次疫症能平,她也有不少的功劳。”

田夫人听长公主这么一说,心里略安了些。

长公主却又道:“只是我家的那个老四,性子也被我宠坏了,不及他三位兄长稳重,行事更是随意,他的婚姻大事,我曾允过他,由他自己去挑个合意的姑娘。”

长公主这话听在田夫人和贤妃的耳中,就有些像是推托之词了,贤妃觉得今日在长公主的面前提到这件事情也太急了些,当下忙道:“这事我也就跟长公主提提,若是长公主觉得不合适就当我今日失仪了。”

长公主笑道:“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其实也挺喜欢问秋的,只是我曾允了四儿,如今也不好直接替人将这桩婚事定下,这事我瞧着可以让他们先见见面,也许互相看对眼了,那也就不需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操心了。”

田夫人的眼里有些为难,大秦对于男女私下见面要求极多,若是田问秋私下见了楚离歌,但是两人要是看不对眼的话,往后田问秋想要再嫁就更难了。

长公主看出了她的为难,淡笑道:“洛王妃是我的义女,与四儿是兄妹,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不错,四儿会去洛王府看洛王妃,问秋平素又跟着洛王妃学医,也常去洛王府,可以让他们在洛王府里先见一面,就当是一场偶遇,回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再旁敲侧击一番,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长公主的话,当即得到了贤妃和田夫人的支持。

贤妃微笑道:“这事若成的话,那也是一桩美满姻缘。”

田夫人心里的顾虑打消了不少,洛王府的人素来口风极紧,这些年来没有什么八卦的消息是从洛王府传出来的。

田问秋那样前去洛王府,也就不会再让人说三道四,这件事情就算不成,也不会对田问秋的名声有什么影响。再则洛王妃和田问秋的关系还不错,也会替她照看一下。

田夫人忙道:“还是长公主思虑的周全,如此就依长公主所言。”

长公主微笑道:“我倒是盼家我的四儿能看上问秋,这样也就替我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她的这句话说得轻松,几人都轻笑出声。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几人的心情也都好了不少。

长公主平素是个心气极高的,若是搁在以前,别人要是跟她说他们不要的女子要说媒给楚离歌的话,她怕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只是楚离歌自上次在千源城向兰晴萱求婚未果之后,他对他的婚事一直避而不谈。

进京之后,长公主也曾试着给楚离歌说过几门亲事,只是都被楚离歌一一拒绝,长公主知他心里虽然已经将兰晴萱放了下来,但是在他的心里,只怕是不管遇到哪个女子,都会拿去和兰晴萱做个比较,只是这世上的女子,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兰晴萱?

至于田问秋的话,长公主之前去找兰晴萱的时候,的确是见过几面,田问秋原本就容貌出众,气质也是极好的,见到长公主也进退有度,长公主对她的印象的确很不错。

只是之前长公主知田问秋是简单的未婚妻,所以并没有往那方面多想,如今听到贤妃的心思之后,她倒觉得这两人可以试试。

若是田问秋能让楚离歌动心,那么长公主也是乐得成全的。

之前兰晴萱被顾染墨嫁婚之后,长公主能接受得了兰晴萱,那么此时也就能接受田问秋,关键在于,楚离歌会不会对田问秋动心了。

长公主想到这些,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楚离歌的婚事还是一切随缘吧!

长公主田夫人商量了一下行事的方式,两人都觉得这件事情眼下还是先不要跟两人明说,先让他们见一面再说,于是两人约好了时间,田夫人找个借口让田问秋去洛王府找兰晴萱学医,长公主则备了一大碗滋补汤让楚离歌送给兰晴萱。

楚离歌自从兰晴萱有孕之后,对她甚是关心,长公主让他去给兰晴萱送药,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汤是长公主亲手为兰晴萱煲的,里面放了不少大补的东西。

楚离歌觉得兰晴萱实在是太瘦了些,临走时还对长公主道:“母亲,你若是有空,多给五妹煲些汤吧!她那么瘦,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只怕也瘦得很。”

长公主有些好笑地道:“她在洛王府里,洛王又那样宠她,平时吃喝还能短了她的不成?”

“那可说不准。”楚离歌一本正经地道:“我觉得吧,洛王现在身体也不好,哪有精力照顾她!还是我们多操一些心比较好。”

长公主笑道:“我家的小四终于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只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细心?”

其实她和楚离歌一样关心兰晴萱,且此时楚离歌的话也合她的心意,田问秋平素总往洛王府跑,楚离歌要是也常去的话,两人见的次数多了,只怕也能生出一些感情来。

楚离歌笑道:“我一直很体贴,也很细心,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如此说来,往后你的媳妇就有福气了。”长公主微笑道:“你这么懂得疼人,是件好事。”

楚离歌有些不自在地道:“我跟母亲说正经的,母亲竟笑话我!”

长公主看着他道:“我哪里是笑话你,我是在关心你。你今年也已经及冠了,你大哥在你这个的年纪的时候早就娶了你大嫂了,你如今却连个未婚妻都没有,我又岂能不替你着急?”

楚离歌摸了一下鼻子道:“母亲!婚姻大事关乎一生,我要么不娶,要娶就要娶个我喜欢的。”

长公主皱了一下眉,他又忙道:“母亲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把五妹放下了,她在我的心里,就是我的亲妹妹,我以后也不会再钻牛角尖。”

长公主轻声道:“我当然是知道你已经放下了,只是在你的心里,看到哪个女子都想和你的五妹比较,可是这世上的女子,又有几个及得上你五妹的?”

楚离歌撇了一下嘴道:“母亲又在胡说了,我哪里有拿那些女子和五妹比?明明就是她们太不好了,说句话还得又是脸红,又是低头,然后还得这样遮那样掩,也真的是烦死人了。”

长公主笑道:“京中的大家闺秀,平素在家里养着,寻常是不见外男的,你跑去见她们,她们若是直接扑过来,那也太不矜持了些!”

之前长公主给楚离歌相了好几回亲,原本那些大家闺秀是不能和他见面的,他想了些法子见到她们的面之后,她们就成了那副样子,楚离歌如今想来还觉得无语。

虽然说大秦对女子的规矩多,但是也不至于见个人就成那副样子吧?

他突然发现,千源城里的那些小姐们胆子就要粗一些,相处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他淡声道:“我倒是喜欢胆子大一点,不扭捏的女子。”

长公主闻言有些无可奈何,他却又道:“母亲,我的婚事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一直相信缘份天注定,我总会遇到让我心仪的女子。”

他说完拎起汤就走:“母亲,我给五妹送汤去了,你好生在家里休息!”

长公主见他毛毛躁躁的走得很快,活像身后有人追他一般,她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楚离歌离开楚府之后,也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他的心里,他觉得他自己还没有完全长大,这一年多的光景让他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他想事比之前要成熟了不少,只是在他的心里,又总觉得与其寻一个连话都说不上来的女子过日子,还不如像他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

只是在他的心里,对于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又总有几分猜想,也不知他往后的人生是谁陪他一起走下去,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汤,眸光温和了些,他觉得若是他娶了妻,那么必定也是要放在掌心里疼着宠着。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自嘲的笑了笑。

很快就到了洛王府,他之前其实来洛王府的次数不算太多,首先他和简钰的关系一直不算极好的那种,再则简钰以前常年在外征战,也很少呆在王府里。

只是自从简钰和兰晴萱成亲之后,他到洛王府的次数比他前面好多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他下马车的时候,旁边也有辆马车停了下来,他对于其他的事情不算关心,当下直接拎着汤就从走了进去。

王府的门房是认得他的,他到门房那里说了几句话之后,门房便引着他朝王府里面走去。

他身边的那辆马车也下来了一个人,他听得门房道:“田姑娘,今日又来找王妃呢?”

田问秋微笑道:“是啊,我今日又有事情想向王妃请教了。”

门房笑着道:“王妃有吩咐,姑娘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楚离歌听到这句话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覆着面纱,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极为安静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冷静了,和她的年纪看起来不是太相符。

楚离歌在心里想了一下,整个京中姓田且又能常到洛王府走动的,也就是田侍郎的嫡女田问秋了,他知道田问秋上次和兰晴萱一直去了一趟江南,两人的关系甚好。

他见田问秋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比起京中的其他大家闺秀是要大方不少,只是他也没太在意,看了她一眼后就往前走。

田问秋见他看来,也扫了他一眼,见他长相不俗,只是身上的气息不算稳重,微挑的眉眼里似有几分轻挑,只那一眼,她便微微皱起了眉头,问了门房一句:“刚才进去的那位公子是谁?”

门房笑道:“那是长公主最小的儿子,也是王妃的义兄,这小公子性子很好相处,每次来都是一脸的笑意,比起京中其他的公子哥要好相处得多。”

田问秋一听门房这样说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她之前也曾听过一些关于楚离歌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在她看来和寻常的纨绔子弟没有本质的差别,对于这一类的男子,田问秋没有半点好感。

她淡淡一笑,将自己的药箱拎起来便走了进去。

王府里的路不算曲折,如今正值夏日,天气炎热,树上的知了有一下没一下的叫着,楚离歌听得烦心,觉得简钰也真是的,竟容得这些知了在王府里叫来叫去,也不怕的扰兰晴萱休息。

他记得兰晴萱之前睡眠一直不是太好,若是再被这些个破知了吵到,那就不好了。

简钰没有去做的事情,楚离歌觉得他既然想到了,就容不得那些知了在那里吵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些小石子,手起石子落,便有好些知了从树上掉了下来,王府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楚离歌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他拎起鸡汤正准备走的时候,一扭头便见得田问秋正看着他,他微微皱眉道:“虽然爷知道爷长得不错,但是你这样看爷,爷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小娘子,你还是好好走你的路吧!”

他生就一副捣蛋的性格,否则当初也不会一见到兰晴萱就会上去戏弄她,结果反吃了兰晴萱的亏。

和他熟识的人是知道他这副性子的,不会和他计较,但是遇到陌生人,他还是这副样子的话,就很容易让人生出误会来。

比如说现在的田问秋看到他那副样子就觉得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太无礼了。

若是以前的田问秋还会拿捏着她的大家闺秀的气度,不会和他一般计较,但是南下一行对她的影响极大,对于那些自大又没有礼貌的人,她觉得也没有必要对他们客气。

她淡淡地道:“你倒是自我感觉良好,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只跳梁小丑。”

楚离歌一听这句话当即炸了毛:“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的是实话。”田问秋皱眉道:“这树上的蝉儿哪里招你惹你了,让你这般痛下杀手?”

楚离歌冷着声道:“他们没招我惹我,但是我就是看着他们很不痛快,我就痛下杀手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田问秋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他这样的男子,在她的记忆里,京中的男子大多都是温文尔雅的,平素也是极有礼貌的,何曾见过像他这般性子的。

她冷哼道:“我的确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只是你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得轻视你。”

她说完抬脚就走,楚离歌闻言心里就不痛快了,刚想把她喊住,没料到她竟又拍了回来,取出帕子把地上的蝉捡了起来。

楚离歌咧着嘴抽了一口气道:“你恶不恶心啊!竟伸手去捡虫子,亏你还是大家闺秀,如此行事也实在是太没品了吧!”

其实他就是因为田问秋说了他几句,他心里不爽,借题发挥罢了。

毕竟京中的大家闺秀,大家一看到虫子先吓退了三分,哪里会像她这样伸手去捡。

田问秋白了他一眼道:“蝉也是一味药,自己蠢也就罢了,偏还要显露出来,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你这么无知的人?”

田问秋平素的脾气也是极好的,很少会在人前挤兑人,更不要说这么尖锐的话了。

许是因为今日天气太热,让她的心里也有些燥,脾气也比往日要大了不少。

楚离歌是真的不知蝉能入药,此时被田问秋这么一抢白,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冷冷地道:“是啊,我是无知,你强你厉害,有本事你现在把那蝉吃了。”

田问秋忍无可忍,骂了句:“白痴。”

楚离歌怒道:“你骂谁呢?”

“谁承认我就骂谁。”田问秋凉凉地道:“这位公子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怎么就是个白痴呢?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她说完扭头就走,楚离歌火大,怒道:“你给我站住。”

田问秋理都懒得理他,大步朝前走去,楚离歌的施展轻功跃到她的面前道:“虽然爷从来不打女人,但是今日你必须得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田问秋淡淡地道:“我又没有骂你,是你自己巴巴的赶来认下,却又让我道歉,也亏得你长这么大,行事怎么如此的幼稚?”

楚离歌因为兰晴萱的事情,这一生最恨别人说他幼稚,他怒道:“你这女子当真是没有家教,你信不信我打你!”

他说完将手扬了起来,他此时的样子气势十足,若是寻常的女子看到他这副样子可能也就怕了,还会再说上几句软话。

但是他今日遇到的是田问秋,田问秋的胆子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是见识什么的却比寻常的大家闺秀要过得多,她此时还真就没有被楚离歌吓到。

她把脸往楚离歌的面前凑了些道:“打我?好啊!你来打啊!你动手啊!”

倒不是她不怕打,而是觉得依着长公主的家教,定教不出那种真正欺善怕恶之人,再则这里是洛王府,就算楚离歌是兰晴萱的义兄,但是他若真的打了她,她就不信兰晴萱会不管!

楚离歌虽然性子有些胡来,有些时侯行事也有些无状,在千源城的时候,也曾和人动手打过架,但是他还真就没有主动动手打女子。

他听到田问秋的话后咬着牙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

田问秋今日的火气也被楚离歌给激了起来,她将脸往楚离歌的手下送,半挑着眼睛道:“来来来,往这里打!”

她说完将脚微微掂起,眉梢微抬,因为动了怒的原因,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透着几分怒气微微泛红,却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的粉嫩如玉。

那般颜色,是极致的娇俏妩媚,那眼角眉梢的怒气,却为她平添了几分风情,雅致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楚离歌从未见哪个女子这般动怒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是细声细气说着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就算是真的惹得急了,也不过是掉掉眼泪,然后再哭上一场,又有谁会露出这样表情。

一时间,他看得有些呆。

他那双扬起来的手,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

楚离歌往后面退了一大步,他咬着牙道:“好男不跟女斗,我懒得理你。”

他说完就欲走,田问秋冷冷一笑,看到他那副样子有些不以为然,她心里恼他方才那副无状的样子,手一挥,方才她捡到手里的那些蝉就落在楚离歌的手上。

楚离歌平素最怕这种小虫子,平时他虽然会壮着胆子拿这些小虫子去吓唬别人,但是其实在他的心里,是怕得要死的。

此时他一看到那些蝉当即吓得把手里的东西一扔,他手里的那一锅汤就尽数砸在了地上。

田问秋看到他那副样子不由得失笑,她微微抿了一下唇道:“我道是个多么厉害的英雄好汉,原来是怕蝉啊!”

楚离歌的心事被她揭破,手里的汤又砸了,这一次是真的恼了,他大怒道:“哪里来的凶婆娘!怎么这么不讲理!你赔我的汤!”

田问秋皱眉道:“汤明明是你自己砸的,又哪里能怪我,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楚离歌怒道:“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

田问秋的手一摊道:“好吧,这一次算是我的错,我实在是没有料到你竟会害怕蝉,眼下汤既然已经砸了,那也就没有法子了,要不这样好了,我赔钱给你。”

“赔钱给我?”楚离歌怒道:“你家里很有钱吗?我告诉你,这汤是我母亲亲手为洛王妃煮的,你赔得起吗?”

“怎么呢?”兰晴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两人扭头一见是她,都抿了一下唇,都觉得今日在王府里闹将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好看。

兰晴萱微笑道:“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四哥,你怎么和问秋一起来呢?”

“谁和她一起来呢?”楚离歌怒道:“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她!”

他说完看着兰晴萱道:“母亲让我给你送些汤过来,不想遇到了她,因为她,我手里的汤也砸了!”

他今日的确是有些恼怒,他来的时候是极为高兴的,想着能见到兰晴萱,他也想知道兰晴萱最近的身体情况如何,有没有长胖一点,不想却遇到了田问秋,两人先是大吵了一架,然后又把汤给砸了。

兰晴萱轻笑道:“你们俩人好端端地怎么会吵架?”

“四妹问问她吧!”楚离歌的手指指着田问秋道:“四妹怎么会和这么一个没有一点素养的女子交朋友?”

田问秋见到兰晴萱之后怕这件事情会让兰晴萱为难,所以没打算再和楚离歌吵架,却没有料到了他竟这样在兰晴萱的面前说她!

她皱眉道:“你这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我对你怎么呢?今日进来的时候,我见你在打蝉不过看了你一眼,就被你调戏,如今你倒还有理了!”

她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主,但是对于楚离歌的态度她非常的不满意,所以话说得也相当不客气。

楚离歌哈哈大笑道:“我调戏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你的样子,丑得像个鬼一样,平素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会污了我的眼睛,我会调戏你!我眼睛又还没有瞎!”

田问秋虽然不算是倾城倾国的美人,但是却也长得眉清目秀,是个极为雅致的女子。

她此时听到楚离歌的这番话也恼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兰晴萱对两人的性子都有所有了解,知这两人平素的性子都说不是坏,尤其是田问秋,平素是副极为恬静的性子,在人前很少说重话,今日里倒好,竟和楚离歌吵成这副样子。

她觉得这两人再这样吵下去也不是件事,她微微一笑道:“四哥,问秋,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相信今日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谁误会他了!”田问秋和楚离歌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兰晴萱看到两人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田问秋和楚离歌都觉得此时这样顶了兰晴萱的话好像有些不对劲,当下又都轻咳了一声,面上有些不太自在。

两人的动作高度一致,彼此也都发现了,于是又都扭头瞪了对方一眼。

兰晴萱淡笑道:“天气热得紧,人容易暴躁,不过这也不打紧,到屋子里来休息一下吧!”

“我是来送汤的。”楚离歌皱着眉头道:“如今汤已经毁了,我见得母亲还炖了一些,好像有些多余,我再回府去取一些来。”

他说完扭头就走,他此时在气头上,却是谁也不理的就走了。

田问秋看到他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再轻轻摇了摇头。

兰晴萱笑道:“我这四哥平素是极好相处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人竟吵成了这般。”

田问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不好,我若不和他顶嘴,也就吵不起来了,也就不用让王妃为这件事情烦心了。只是他今日那副轻挑的样子,我瞧着实在是恼得紧,所以话说得也就不太客气了。”

兰晴萱笑了笑道:“这事也不能怨你一人,我倒觉得你们这副样子相处着,倒也有些意思。”

田问秋轻咳一声道:“王爷就不要笑话我了。”

兰晴萱的嘴角微微一扬道:“不是我要笑话你,只是觉得你们方才发脾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像,我就觉得你们之间也许还能生出一些其他的事情来。”

“王妃还是饶了我吧!”田问秋轻声道:“楚四公子虽然在京中名声还不错,但是对他的性子我实在是不敢恭维,我只盼着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

她说的是她此时的心理话,她眼下的确是不想再见楚离歌,觉得若是和他见一次就吵一次的话,也实在是太过伤神。

兰晴萱笑了笑,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之后轻轻摇了摇头,将话题岔开,两人又开始讨论起医术来。

中午的时候,兰晴萱留田问秋在王府里用膳,而楚离歌说是要回楚府拿汤,却直到他们把饭都吃完了,他的汤还没有拿过来。

兰晴萱的眉毛微微一掀,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田问秋离开之后,简钰过来道:“看来姑姑给你出了个大难题啊!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吵成这副样子,这样的话,以后要怎么相处?”

在两人来之前,长公主曾亲自到王府找过兰晴萱,向兰晴萱细细打听了一些关于田问秋的事情,兰晴萱都据实以告,长公主觉得田问秋的性子还算不错,于是就请兰晴萱帮着撮合一下田问秋和楚离歌。

兰晴萱觉得这两人若是能成,那也是一件美事,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其实田问秋和楚离歌两人刚开始吵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只是她并没有靠近,只是不远不近地看着,见两人吵架的样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和寻常的小孩子吵架没有本质的区别。

只是后面她见两人吵得实在太狠,所以才站出来为两人打打圆场,却没料到两人说不到三句话,竟又开始吵了起来。

兰晴萱笑了笑道:“娘亲只是让我帮着撮合一下,又没有说让他们两人一定成事,这件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

简钰对她的这个观点基本上是认同的:“也许这两人是欢喜冤家也说不一定,也许两人吵着吵着就吵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定。只是这两人以后要是经常来王府,来一次就要吵一次,我就会觉得有些烦。”

兰晴萱轻笑道:“来一次吵一次?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依着这两人的性子,往后怕是看到门口停着对方的马车,另一方就不会再进来。否则的话,你觉得四哥去了哪里?”

简钰眨了一下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楚离歌那混小子此时就在王府的外面?”

“否则你以为呢?”兰晴萱轻笑道:“问秋已经走了有一刻钟了,看这光景,四哥应该要进来了。”

她的话音才一落,就听得锦娘道:“王妃,四公子来看你了。”

“还真被你说中了。”简钰笑道:“你还真把楚小四看得清楚得紧。”

兰晴萱对他眨了眨眼道:“那是因为他太简单了,就那些心思,哪里像王爷你有那么多曲曲折折的心思,就算是我看一辈子也看不透。”

她这句话明显取悦了简钰,他笑嘻嘻地道:“那我就让你看一辈子。”

兰晴萱点头道:“我必须看你一辈子。”

简钰的嘴角微扬,觉得她这句话实在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他伸手准备抱她,她伸手将他的手拍开道:“别胡闹了,四哥马上就要来了。”

“楚离歌看到就看到,又有什么打紧的。”简钰微笑道:“他又不是没有见过!”

兰晴萱闻言有些无语,伸手将他推开了些,他笑了笑,也不勉强她。

正在此时,锦娘领着楚离歌走了进来,楚离歌手里抱着一大碗汤,递给兰晴萱道:“五妹快喝吧!我给你送碗汤来还真不容易。”

兰晴萱笑道:“其实今日前面那碗汤洒了,四哥就不用送了,我让王府的厨子煮上一碗便是。”

“那怎么行!”楚离歌直接拒绝道:“那汤是母亲亲手为你炖的,是母亲的一番心意,王府里谁炖的汤有母亲炖的汤好?”

简钰被关在皇宫的那几日,兰晴萱住在楚府,长公主天天亲手为兰晴萱炖汤,长公主手艺不错,然后兰晴萱又为了让长公主放心,所以天天夸长公主炖的汤好喝。

其实在那之前,她已经喝锦娘炖的汤喝怕了,长公主就算炖的汤再好喝,她也不知是何滋味了。

兰晴萱轻笑道:“那倒也是,娘亲炖的汤的确是最好的。”

楚离歌这才眉开眼笑地道:“那是自然,这王府阳盛阴衰,全都是暗卫和侍卫,而且大多都是男的,好不容易看到几个女暗卫,也一个虎背熊腰,没有半点温柔气,指望这些人照顾你,我看是够呛。”

他这句话说得是有些损的,锦娘的性子好,在旁听到也不会和他计较,当下只是掩唇一笑。

简钰皱眉道:“我洛王府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当然有!”楚离歌大声道:“别人我就不说了,洛王是谁天下人尽皆知,谁不知道洛王杀人越货很有一手,何曾听过他有温柔的时候?”

“杀人越货?”简钰皱眉道:“楚离歌,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吗?”

楚离歌笑嘻嘻地道:“我又没有形容错!这些年来你除了杀人之外还做了什么事情?而你的洛王之位不就堆在尸体上的吗?”

简钰有些恼了,冷冷地道:“我瞧着你也想成死在本王手下的一具尸体吧!还绝对是堆在最上面的一具尸体。”

楚离歌感觉到他身上冰冷的气息,轻咳一声道:“不就开几句玩笑罢了,那么小气做什么?”

他的话是这样说,但是简钰在他的心里还是极为威严的,终究不敢再说浑话了。

兰晴萱看到两人的样子,心里有些想笑,她微抿了一下唇道:“倒不是简钰小气,而是四哥你的形容词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楚离歌撇了撇嘴,简钰扫了他一眼道:“我瞧着他真是该娶房媳妇了,让他的媳妇好好管一管他,姑姑平素宠他宠得紧,当真是宠得无法无天了。”

楚离歌急道:“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洛王操心了。”

简钰轻笑一声道:“你当本王闲得没事做想管你的事情吗?是你天天长了一张烂嘴,整日里就没个正形,看着好生讨厌,等你有了媳妇之后,让她来天天收拾你,也省得我在这里看着烦心。”

楚离歌白了他一眼道:“烦你什么心了!我好意来给我家妹子送汤,你倒在那里左边瞧着不顺眼,右边瞧着想找我的麻烦,简钰,你的心胸还能更窄一点吗?你要有本事,你就把我家妹子照顾好了,我也就不去操那个心了。”

兰晴萱失笑,她之前就知道楚离歌的那张有时候是有些毒的,只是之前感受不是太深,如今见他这说话的架式,那还真不是一般的毒,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好脾气的田问秋会和他吵架了。

简钰轻笑一声道:“你又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有空管我洛王府的事情,还不如先去把田问秋娶回家。对了,明日父皇要到洛王府来看我,这桩婚事我就替你做主了,明日跟父皇提一提,让他为你再赐个婚。”

“什么?”楚离歌急道:“让我娶田问秋那个凶婆娘!洛王爷,你还是饶了我吧!”

他说完对着简钰做了一个揖道:“是我有眼无珠,乱说话,得罪了王爷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了!”

他这副样子让兰晴萱轻笑出声,两人下午不过是刚见了一面,如今一说起田问秋,他就是一副遇到洪水猛兽的样子,看来要将这两撮合在一起,还真的不是一件易事。

她的嘴角微微一扬道:“问秋平素性子很是温和,再则也极有见识,四哥不妨将心放静一些,用心去了解一下她,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楚离歌咽了口口水道:“五妹,我今日为了给你送汤已经跑了两次了,求你看在我辛苦跑腿的份上,就不要和洛王一起合伙欺负我了!”

兰晴萱听他将话说到这一步了,她也实在是无话可说。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不是我想要欺负你,而是发自内心觉得问秋真的不错,只是这种事情终究需要你情我愿,你若是觉得她不适合你,也没有人能强迫你。”

“那是自然。”楚离歌想了想后道:“我知道五妹看人一向很准,你既然说那田问秋很好,那我就当她很好吧!只是她再好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兰晴萱轻轻掀了一下眉,楚离歌又似想起了什么,他看着兰晴萱道:“以前我来王府的时候也没有见过那个凶婆娘,今日见了她之后五妹就要替我做媒,我怎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兰晴萱知他虽然平素看起来没个正形,其实是个敏感的,她轻笑一声道:“我能有什么阴谋,只是今日见四哥和问秋吵架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想撮合你们一下。”

“只是如此?”楚离歌满脸戒备地道。

兰晴萱点头道:“是的,只是如此。”

楚离歌抿了一下唇,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简钰的身上道:“若是真的有什么阴谋的话,那肯定和洛王脱不了干系,只是我说洛王爷,你在家里好好养病就是,整那么多事情出来做什么?”

简钰对他忍无可忍,拿起案上的一个桃子直接砸在他的身上道:“哪来那么多的阴谋论,闭嘴!”

楚离歌见他这动了怒,却嘻嘻一笑,终是绕开了这件事情,然后又问起兰晴萱腹中孩子的动静,他盯着兰晴萱的肚子一脸的好奇。

就在楚离歌的手要伸到兰晴萱的腹部探究竟时,简钰觉得他实在是忍地可忍,当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再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骂道:“滚!”

“小气鬼!”楚离歌走到门口的时候吐了一口口水道:“我摸我自家妹子的肚子,关你什么事!”

一只鞋子从里面飞出来打在他的脸上,他将鞋子取了下来,在心里又骂了简钰几句,却终究不也骂出声来,他知道他要再骂出声来的话,那么简钰扔过来的就不是一只鞋子了,而是一把刀子。

楚离歌的手轻轻一摊,轻轻掀了掀眉,淡淡一笑。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兰晴萱此时正在和简钰说话,她的眉眼里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神态恬静安然,她的手轻抚在微微突起的腹部。

此时简钰的脸上也带着几分淡笑,两人的样子看起来无比恩爱。

在这一刻,楚离歌的心里突然就羡慕了起来。

他也想有一个能让他如此温柔相待的一个女子,也想有个乖巧可爱的孩子。

楚离歌的心里微微一暗,想起曾经心里的那些美好愿望,自己觉得那光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呆,只是当时的心情,却又是那样的美好。

原来心里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好!他虽然放下了那段感情,如今也只盼着兰晴萱幸福,只是当时心里的悸动,到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那种单纯的美好,那样的青涩,那样的温柔,回忆起来纵然有些发酸,却又透满了阳光的味道。

因为心里有了这分心情,就算是当初那段他走不出来的阴暗岁月,也显是是那么明丽动人,那么的让人回味。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他许是真的该娶一房妻子了。

当他的心里生出这种感觉的时候,自己先呆了呆,这是他自和兰晴萱相识之后,第一次想着他可以娶其他女子了,也是他心里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他的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呆,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他的心里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想来。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眼里的笑意浓了些,他想他之所以会动这样的念想,应该是今日被简钰和兰晴萱刺激到了,他们那么的恩爱,任谁见了只怕心里都会很羡慕吧!

楚离歌微微抿了一下唇,缓缓地走了洛王府,再缓缓地走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那里游人如织,街边各处都有叫卖的小贩,一派繁华的景像。

楚离歌看到这样的人潮,反倒觉得更加的孤寂,那种从心灵深处透出来的无奈和忧伤,将他缓缓淹没,那么大的世界,那么多的人,能陪他走完一生的人又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