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凉凉一向务实,所以她选择务实的向白无常问询:“谢哥,能开灯吗?”
天幕已然全黑,万家灯火织就一层朦胧温暖的光笼罩在城市上方。那光线从辛月砸开的窗子流泻进来,刚刚好打在白无常那淡如薄烟的身体上。
随着他点头的动作,长舌『荡』漾出一种韵律感,在那浅淡的光影里半明半暗着。
不可否认,画面透着一丝唯美,但是正常人也还是会害怕的啊。
孟凉凉哆嗦着手『摸』上灯闸开关。“啪”的一声微响,光明充盈了整个房间,驱走黑暗也驱走了孟凉凉心底的那点怕。
但是气氛好像更安静了。
除了昏睡过去的辛月,屋子里三鬼一人全都看着她。
孟凉凉被看的紧张,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好。她尬笑两声,给自己找了点儿事情做。
眼下她能做的、能做到的,也就是把辛月拖到沙发上摆好,还贴心的拿了只抱枕,扣在她的脸上遮挡灯光。
当孟凉凉做完这些,发现那三鬼一人并没有继续自己的事情,而是依旧的看着她。
孟凉凉有点『毛』了,她干咳一声抬了抬手,“要不你们继续?”
凌笑将视线从孟凉凉身上移到了辛月身上,而后又移回来看着孟凉凉说道:“劳你帮我向辛月说声谢谢。还有,我老家宅子里有一棵桃花树,树下埋着几坛女儿红。告诉她每次少喝些,喝醉了又该没人管了。”
话音完全落下后,她双手忽然一翻,祭出一只巴掌大的磨盘,通体红润灿若明霞。
一瞬间,挡在她身前的那只魂灵被一股力量挥出去,有两道鬼影自那磨盘中冲出,向着白无常汹汹而去,空气中响起两道撕裂的风声。
白无常抬手,一道黑沉的光由他袖间蹿出,有若灵蛇翻舞,眨眼就将那两道鬼影缠缚住。
孟凉凉这才看清,那黑影是一条锁链,被锁缚住的是两只形容凶狠的鬼灵。
凌笑手中的磨盘开始快速的转动起来,两只被锁住的鬼灵身躯砰砰飞涨,剧烈的扭曲挣扎,几乎就要挣断锁链。缕缕黑烟腾起,发出“嘶嘶”的声响。白无常双手结印,几道流光注入那条黑『色』锁链。
爆烈的风对逆而生,窗帘被吹出去,烈烈的生响。
白无常锁不回那两只鬼灵,凌笑也『操』控不了他们,却又谁也不放手。
局面僵持了。
因为发力相斗,白无常和凌笑的神情都不怎么美好。被甩到墙上不能动弹一下的魂灵也在挣扎着,他似乎很痛苦,面目狰狞的有些可怖。至于中间被两方力量争夺的鬼灵,形象那就更加的恐怖。
孟凉凉不由的缩到那只鬼差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孟凉凉忍不住侧头向那名鬼差看去,恰好那名鬼差也在看她。
见她侧目过来,早就一脸欲言又止的鬼差立刻说道:“白头儿的状况不太对。神君不打算出手帮忙吗?”
状况不对那就对了,白无常是个伤员啊,还是很严重的那种。但是帮忙
“我?我不行。”孟凉凉的目光充满寄望,“你上吧。”
鬼差连连的摇头摆手,“下差能力有限,冒然出手反是拖累。”
时间又是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局面没有任何的变化。
孟凉凉的视线又和鬼差碰到了一起。
“下差丁未,久没回过地府,不知您是哪位神君?”
“不重要。”
“那个,丁啊,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话其实也不是很长,只不过在这种不适合聊天的氛围里,聊一分钟那都会显得很长很长。
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谓狗血中的狗血,比苏暖跟她讲过的说梗概还要狗血。人鬼恋的升级版本,鬼差和总跟鬼差作对的驭鬼师。
鬼差叫做辛巳,驭鬼师就是凌笑了。
鬼体对于生人来说是虚无的,便是修仙之人也无法做到与鬼体牵手、拥抱。凌笑是驭鬼师,长久的与鬼体相处,倒不会被阴气所侵损。人鬼相恋苦多过甜,难能坚持。他们却是坚持了许多许多年。
直到有一日,辛巳偶然得知,凌笑的命里另有姻缘,他的出现『乱』了凌笑的命数,有可能会致凌笑死于非命。
于是辛巳向凌笑提出分手,凌笑却不肯,拼了一半修为用咒术收驭了辛巳,硬留他在身边。后来凌笑出了意外,本该魂归枉死城。辛巳动用禁术,让凌笑的魂魄留于身体内。
他们本想求助辛月,寻一个复生的法子。没想到锁魂的鬼差癸亥到了,求情无果,在阻拦的过程中辛巳灭杀了癸亥。他们逃到此处,恰被丁未撞见。
说到此处时,丁未后怕的连连叹气,“要不是她之前收驭辛巳伤了元气,我现在就进了那磨盘里,听她驱使了。”
孟凉凉点头连连,一阵唏嘘接着一阵的恍然大明白,“所以你刚刚说不出话来,是在竭尽全力的跟她僵持。”
她的目光回到两股逆风中心的白无常和凌笑身上。
虽然白无常是个重伤号,但跟一位鬼差僵持过后,还能跟白无常打成僵局;鬼差都能收驭驱使,收了一个还要再收一个。这姐姐是个狠人啊!
孟凉凉忽又转头,“驭鬼师这么厉害呢?”
“当然厉害。那是十殿阎罗,十二方鬼差最头疼的存在。”丁未低头掰了会儿手指头,又说,“不过驭鬼师一宗有七八十年都没大动静了。听说他们差点断了传承,一直半死不活的残喘,这个凌笑是个天才。”
孟凉凉好奇的很,“为什么差点断了传承?”
丁未摇头,“不太清楚。不过有道消息,当年是因为崔判官有意疏漏,秦广王又睁只眼闭只眼,他们的传承才没真断了。”
孟凉凉更加好奇,“驭鬼师是十殿阎罗,十二方鬼差最头疼的存在,那为什么崔判和秦广王还放水?”她看了白无常一眼,又问,“而且,道消息你说这么大声真的好吗?”
丁未一点也没觉的不好,他很是坦然,“这道消息就是白头儿跟我说的啊。道消息嘛,不知真假。就是真的,我一个的鬼差,也不可能知晓其中缘由。”
此时,白无常已渐占上风。
孟凉凉和丁未索『性』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又是一阵沉默的观战后,孟凉凉压抑不住话头,问道:“你管谢哥叫白头儿,那你管黑无常叫什么?”